木牢外,一碗简陋的饭菜被送了进来。
宋清琰端坐在内,对来人轻点头微笑,“谢谢。”
然后,饭菜便再也没动过。
“怎么?嫌饭菜不好?”一人走了进来,见状皱起了眉头,面色不悦道。
“霍大人,不用理这个人,这样的情况,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外面的看守嬉笑着赶紧迎上前,跟在进门的人身后,说。
“这饭菜,可是‘特别’为你准备的,别不识好歹!”牢头挥了挥手,走近了木牢,斜着眼看向牢内的,道。
说完,用脚踢了踢地上的青瓷碗,冷哼一声便转身走了开。
“就这人,从进来就没说过几句话。大人,咱们别跟他一般见识,来来来,咱们来喝点酒提提神。”看守发现了那牢头霍大人的神色,赶紧上来劝着。
“说得好!我今天哪,也正好带了些好酒来...”
“大家今晚就不醉不归了!”
......
过了许久,大家都醉趴在了桌上,宋清琰却动了身,拿起了那放置许久的碗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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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镇一带,由于地处边陲,各族人民汇集,因此整座城除了大殷特色的建筑外,也糅合了突厥一带的异域色彩,一些四聚的民宅,经过简单的修整,便俨然成了巍峨宏伟的突厥军驿馆。
入夜时分,一个黑影闪过高墙,轻落在地面上。
这个人,便是穿着一身夜行衣的君未央。
她静静的匍匐在那,四下观察着。
突然,几个婢女模样的人从前方一个转角处走了出来,手上还端着酒水和几样精美的小菜。
她看见了,嘴角漾开一抹笑,赶紧跟了上去。
来到一个高耸的屋顶,她掀开瓦片一角,往里瞧去—
只见屋内只有拓跋朗一个人独自喝着闷酒,一口接着一口猛灌,酒杯砸在木桌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一旁服侍的婢女被吓得一震,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吭声。
“霍雷来了没有?”好一会儿之后,拓跋朗放下酒杯,问着周围的婢女。
不多久,从屋外进来一个人,屋顶上的未央看见,眯起了眼,想看个真切---
好奇之下,索性挪开了一整块瓦片---
咚---
不小心滑了一下,幸好,屋内的人应该没有察觉到。
未央不禁惊出一身凉意。
“那个人,可给本王关好了?”
“请王爷放心,不会有问题的。”
“这两天,可有什么异常发生?”
“回王爷,没有。”
“本王实在不放心,你还是带本王走一趟吧。”
“是。”
......
今晚,事情似乎有些诡异的顺利---
但,只要一想到自己此行的重任,未央便义无反顾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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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重重障碍,拓跋朗来到一个看起来像是废弃的柴房。未央亦尾随潜伏在了屋顶上。
只见拓跋朗只是掀开脚下一块地砖,整个地面却像是裂了个缝,一个地道显现了出来---
没想到,小小的吉祥镇,竟然也有这样巧妙的机关!未央不禁心下惊叹。
而拓跋朗逡巡了一下四周,道“进去吧。”
不过,这样的精密布置和拓跋朗谨慎的态度,总算让未央的重重隐忧放下了些。毕竟,拓跋朗这个人,总让她觉得有些摸不透心思。
......
大约一盏茶的工夫,拓跋朗带着那个叫‘霍雷’的人离开了柴房。
直到确认他们走了远,未央才旋身下了来,照着方才拓跋朗的样子,也进了去。
“谁?”一个看守发现了她。
未央二话不说,趁着大家还没发现,将他一剑封喉。
缓慢移动着脚步,终于,她眼角的余光发现了前方的石栏背后有一个身影---
她顿时呼吸一窒。
“有刺客!”其他的看守也跟着全部发现了她的闯入。于是整个地牢开始慌乱起来---
不过,一番交手下来,虽有些辛苦,但这些人还不是自己的对手...所以,未央一路打到关着‘珞祺’的石牢前,只是手上受了些微轻伤。
“把门打开!”未央挟持着最后一个没有倒下的看守,冷冷道。
那人手颤抖着,战战兢兢的把门打了开---
未央在他的颈后一个用力,将他敲昏了过去。
“珞祺!”她喊着蜷缩在角落,背对着自己的的那个人。
岂料,却没什么动静。
她快速几步,来到那人旁边,轻拍着他的肩---
“珞祺,快醒醒!”
终于那人翻了身,面对着自己...
却突然从怀中取出一把粉末,朝她扑面而来---
“你...不是...”未央脸色大变,话还没说完,就已经感觉到了剧烈的晕眩感...
“哈哈!我等了你足足两天,你终于来了!”这时,一个身影从黑暗中现身,“君未央,许久不见了。”
待到走近了,拓跋朗接过未央即将落地的身子,抱在怀中---
“我有趣的姑娘,你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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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被掳后,由于昏迷着,被拓跋朗送到了一个房内休息。
其实,早在半个时辰前,她便早已清醒,只是聪明的继续佯装昏迷,一方面可以摸清状况,早日找到关押珞祺的正确地点;一方面,可让掳她的拓跋朗掉以轻心,方便找寻机会逃脱。
她观察了一番四周,大概猜出这里仍旧是吉祥镇的突厥驿馆...看来,拓跋朗对于自己的来到早有安排,怪只怪自己因为太过心急而大意,才中了他的招数。
不过,在这样风声鹤唳的时刻,突厥宫中对他的行为已颇有微词,当务之急,他应该是肃清军营内部,然后一举攻下北疆才是,为何如此大费周章的掳下她?
“里面的人,还没醒吗?”拓跋朗不禁感到纳闷,除了蒙汗药,他并未伤及她的要害,没道理昏迷到现在才是。
外面传来拓跋朗的声音。
“回禀王子殿下,属下方才进去查看时,他确实还未醒来。”
“我明白了,你们都下去吧。”拓跋朗遣走门外的驻守,悄声进入。
未央察觉到他的逼近,于是更加凝神屏息着继续佯装昏迷。
拓跋朗伫立在床沿凝视她半晌,突然,重重地坐上床沿,一个俯身欺近,近到几乎能让未央感觉到他的温热的气息。
这个人,究竟想做什么?未央的心里益发焦灼起来,抿着的下唇更加紧了...
所幸,拓跋朗的身子慢慢移了开,坐直,许久再没了动作。
就在未央终于忍不住要睁开眼睛时,他却突地伸出手,将她头上的束帕打开,一头乌黑的秀发就这么散了开---
未央终于忍无可忍的睁开双眼,腾地站起身。这样的牵扯力道,叫人不醒也难吧?
“你想做什么?”她尽量保持着冷静道。
拓跋朗一副果不其然的笑容,“我果然没有猜错,你早就醒了。”
想瞒过他凌厉的双眼,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你为何掳我?”未央再问一次,眸若秋水,却凉意四溢。
“我们突厥人喜欢直话直说,我的目的就是...你!”拓跋朗故意顿了一顿,相信对方一定能明白他的言下之意。
未央闻言,相当错愕,却旋即换上了一抹轻笑,“正朗王爷是在说笑吧?”
“本王为了你,可是花费了相当一番周折。原以为,手中的宋清琰能逼你就范...没想到,你迟迟不送上门来,幸好,临了还是走对了‘六皇子’这步棋...哈哈...”拓跋朗洞悉一切的双眼看着未央,他伸出手,意欲挑起她的下巴,却被她迅速闪开,不料他却不以为意,继续邪笑着:“今日不妨由你亲自来为本王揭开谜底,冰雪睿智如你,心中放的,真的是这个让你可以为他入龙潭虎穴而不顾一切的殷珞祺,还是冷静自持,温润儒雅的知己蓝颜,宋清琰呢?
“这应该,不关你的事吧?”未央轻撇过头,极力压下不平静的心绪,冷冷道。
至少有一点她可以确定,对于他话中的真假,她没有任何兴趣。
“哈哈!确实不关本王的事!”拓跋朗闻言,不怒反笑,“只要你记得一件事---你君未央,永远是我拓跋朗的人,这一点,就足够了!”
不可否认,拓跋朗星眉剑目,深邃的轮廓给他口中的话平添了几分气势,但这样跋扈狂傲的人,让未央想起了珞昕,不免皱起了眉头,沉下了脸。
“那我也请你记得一件事,就是...不---可---能!”她的口中,缓缓吐出这三个字,一字一顿,最后竟还接着道:“永远!”
一道寒光闪过眼前---
拓跋朗迅速反应跳开,手臂却仍然被划伤了一道口子。
迎上未央冰冷的眸子,拓跋朗发现,他竟然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出的手,又是用的什么兵器伤了自己!
虽向来冷静沉着,他却绝不是性情温和之人。与之相反,他的性情十分激烈强势,甚至是有着原始的野性、凶残,只是他非常善于掩饰自我,喜怒嫌少形于颜色。
不过此刻,他的表现绝对称不上冷静内敛,双眼燃烧的熊熊怒火绝对足以烧平一片草原。
“你这倒是提醒了我,不该如此善待你才是...”拓跋朗退后几步,强自压下胸口激烈兀自震荡的情绪,道:“本王给你太大的自由了...”
对于他的反应,未央似乎并不惊讶,只是,他的眼神里的那道火焰所包含的情绪,让她陡然间明白了什么,却又赶紧甩了开。
“接下来,你想怎样?用你一贯的伎俩,拿我当人质吗?我劝你早些打消这个愚蠢的念头,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一定要知道拓跋朗真正的意图,未央知道,此时此刻,激将法或许是最有效的。
言下之意让人不了然也难---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个女人,果然性情刚烈的一如自己想象。
“只要有你这张王牌在手,我相信,宋清琰和殷珞祺均不足以为惧;至于那太子...”说到太子,拓跋朗顿了顿,再继续,道:“此人伤重在身,不提也罢。我告诉你,现在这种时候,纵然武功再厉害,你也休想离开这里!”
既然将她掳来,拓跋朗自然有一定的把握,房门外的一队驻守,全部都是精兵良将,不怕她逃出他的手掌心。
看着拓跋朗如此笃定的神色,未央的心中虽然惊慌,却只能装作镇定自若,沉默着不作声。
“等大局一定,我便迎你为妃!”对她的反应,拓跋朗终于满意的笑了。
未央敛下眼睑,对他不予理会。
此刻的她,还在思索着,方才在拓跋朗房中看见的那个人,怎么隐约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忽然,拓跋朗突地将她抱进了怀中,预备在她的唇上印上一个温热的吻...
未央虽瞬即闪开,手掌亦往袖口伸去---
不料,拓跋朗许是有了方才的教训,硬是快速的贴了上去,虽然,最后只落在了她散开的发尖上,自己便跳了开。
“同样的错误,本王不会犯第二次。”结果虽不尽人意,他仍是得意笑开,“哈哈哈哈!”
未央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冷冷的眼眸瞪视着---
却让人猜不出任何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