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数日前清晨,拓跋朗突感不适,晕倒在帐营。不巧的是,军营中的军医正返宫办事,无奈之下,巴汗、巴鲁商量之后决定---将宋清琰释出暂时担当突厥军医之职。
......
“本王身上的毒,怎么...还不能全部祛除吗?”拓跋朗眉峰聚拢,不悦的神情十分明显,“如今军营中已然传出消息,若不能早日杜绝,消息传至北疆,局面...恐怕就难以想象了。”
一军之帅,乃其灵魂中心,若主帅倒下,可以想见,其士气,必定大为损伤。
宋清琰慢慢收起针灸用的布包,放至一旁,似不经意地,语带疑惑,道:“既然王爷已经知晓,为何不设法控制消息的传开呢?”
“巴鲁他们实在是办事不力...”提到这件事,拓跋朗看来同样觉得疑惑。
宋清琰微微抬起头,看着他,没有说话,仿佛知道拓跋朗言犹未尽。
不知是否体内毒素的作用,拓跋朗看着他,脸色突地一阵青,一阵白,咬牙,转了个话题:“本王体内的毒...是不是拓跋齐他又耍了什么伎俩...”
到最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他再度阴沉开口:“坦白告诉本王,这毒,是否有药可解?”
“王爷这话严重了。”悄然退后一小步,宋清琰松开拓跋朗看似不经意的钳制,“这毒本就从大殷而来,王爷若想早日清除,只管早日知会我便是。”
语毕,他迎上拓跋朗,目光清明,仿佛洞悉了对方的心思。
拓跋朗闻言一怔,目光停在半空,然后回到他的身上,半晌,道:“你,这在逼本王?”
“相信王爷自有打算。”宋清琰回答得不紧不慢。
“既然本王敢放出这些消息,没有你,照样能达成目的。”
的确,拓跋朗这是虚晃一招,放出自己旧疾复发风声,目的便是为了让焦虑的殷珞昕自乱阵脚,这两日下来,从大殷那边传来的消息,足以让他为自己的计策暗自欣喜。
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拓跋朗决不允许有任何的差池。
“我不怀疑,”宋清琰仍然淡淡扬嗓,“我只会尽力去做我该做的。”
只是他陡然清锐的目光竟让拓跋朗蓦地一怔---
“威胁?”
口中缓缓吐出两个字,仿佛想通了什么。
“王爷早该猜到了,不是吗?我从来都不是真心留在这里。”
拓跋朗大笑,“纵然我执意留你?”
这样的人,自己几次三番试探,得到今日的结果,拓跋朗只能认了。
“是。”
余下的话,宋清琰没有点破。
......
宋清琰选择留下,可缓当日燃眉之急,劝服拓跋朗是第二步,最后剩下的一条路,便是留在敌营,伺机助大殷一臂之力。
而拓跋朗选择将他留下,先前的目的是解开当日身中奇毒,到后来则是欲纳为己用,若两者都行不通,只能,下最后一步棋了。
两人的眸光在半空中遇上---
暗潮,汹涌。
然后,渐渐归于平静。
......
“本王很怀疑,你虽生于大殷,确从未蒙受皇室恩惠,为何如此死心塌地?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之前,拓跋朗确实不明白,直到方才回想起一些画面,他豁然开朗了。
六皇子,君未央还有这个宋清琰,甚是奇妙的关系!
哈哈哈哈...
“这,就不劳王爷操心了。”宋清琰云淡风轻带过。
想到当日在突厥的未央,拓跋朗的笑容更甚,“本王终于可以十分的确定,你可以为本王做些什么了...”
诡谲的眸光乍逝,拓跋朗笑容渐渐放大。
宋清琰的心中开始有了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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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傍晚,天边的云霞渐渐散去,暗色的阴沉开始慢慢笼罩着北方的边疆。
前方越来越近的马蹄声惊醒了正喧闹着的突厥士兵们。
兵荒、马乱。
“不好了!”
“不好了!”
“殷国士兵打来了!”
突厥士兵蓦然惊醒,个个整装应敌。
浑厚的号角声匆匆响彻天空上方,兵器交接的声音在距离突厥营帐十数里开外响起---
......
大殷的兵马来的又急又猛,让休憩了数日的突厥士兵有些招架不住。
拓跋朗没有出现,带头的上官德忠与一旁的副将对视一眼,微笑着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略为审视着对方的人马,应该不足一千人,上官德忠隐约开始觉得哪里不大对劲,但如今已经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境地,只正了正身,扬声道:“今日一战,定要将他们突厥杀得片甲不留!”
后面的士兵闻言,再加上原本心中已存的信念,顿时信心大增。
“好!”
声潮一浪盖过一浪,反观对面的突厥士兵早已变了脸色。
但,毕竟是多日来的优越感给了他们信心,为首的将领将手中的缰绳一拉,双腿夹紧了马背,只朗声说了一句,“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千,我杀一千!”
话音未落,双方便厮杀了起来---
你来我往之间,双方死伤人数相当,状况甚是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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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由主帅珞昕和皇甫勤会带领的另一部分精兵悄悄潜进了突厥驻营周围。
于突厥军营几里外,珞昕停下脚步,“皇甫,你在这里接应,一旦有动静,则带兵攻入。”
“是!”皇甫定了定神回答道。今晚兵分三路,不管其中任何一环出了差错,后果都不堪设想。
“好,这里就交给你了。”说完,珞昕便带着其中的十数名精兵,趁着渐黑的夜色离了开。
......
逡巡着来到突厥军营,珞昕的目光四下扫视着,试图找出拓跋朗帐营的准确位置。
“谁?!”一群巡守的士兵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不好!”珞昕在暗处低喝,看了看前方的数十名突厥士兵,他当下有了主意。
趁对方一个不注意的工夫,他一把勾起脚下的石子,掷在了那士兵的后颈处,同样的,珞昕后面的人在他的眼神示意下也迅速上前,将那一群士兵全部撂倒在地。
“你们主帅的营帐在哪?”其中一士兵被掐住喉间,珞昕转身低喝。
只见那人顿时脸庞充血,变的通红,呜咽着不能说出话。
挟持他的士兵见状,用突厥语再问了一遍,“若是不说...”说着,指间又加重了力道。
“在...在...在那边。”显然,这威胁起到了作用,那士兵脸色刷白、颤抖应着。
“没用的东西!”
“呃...”
尽管说出了对方想要的答案,那士兵仍旧逃脱不了被灭口的命运。
珞昕冷冷扫了一眼,便迅速离开往他方才所指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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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一大部分士兵被派出战应敌,拓跋朗的营帐前仍是防卫众多,戒备森严。
这一点,让拓跋朗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对自己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他从暗处现身,走了出来。
“来者何人?”
哐当数声,营帐前的士兵将手中的枪矛交叉,形成整齐的阵仗,对着珞昕。
“来取你们性命之人!”珞昕冷冷的眸光扫过众人,没再多说,便动起手来。
“保护王爷!”为首之人大喝一声,迎了上去。
二话不说,珞昕拔出手中的剑,开始专心杀敌。
双方虽然人数相当,但珞昕今日所带的,个个都是身手不凡,于是,这营帐前近百的突厥士兵,转眼间就被解决了大半。
但他却奇怪的发现,眼前的突厥士兵反而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不觉间,从暗处积聚过来的突厥士兵越来越多,让珞昕开始感觉到不妙---
“主帅!”
这时,皇甫的声音响起,原来是他久久得不到消息,接应了过来。
见到眼前的状况,他和珞昕视线交接,两人瞬时便从双方的眼中读出了同样的讯息---
这是突厥人的连环计!
而且,目的竟是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珞昕心下虽沉,但如此关键时刻,他一定不能有所动摇,只见他大叫着,“皇甫,你来得正好!”
原本,殷国的士兵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但被珞昕这么一喊,顿时又振奋了精神,不顾一切的往前冲了起来。
纵观全局,突厥士兵的人数显然更胜一筹,但,最重要的,殷国主帅的心理,已经不若来时了...
渐渐的,随着殷国士兵一个个相继倒下,形势已经朝一面倒去。
突然,突厥的士兵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从某一个暗沉的角落,一个人影在大家的注视下,缓缓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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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朗!
他的出现,让殷国的士兵瞪大双眼。
有的疑惑着,有的慢慢了然,有的,已经心惊肉跳。
珞昕凌厉的目光瞪向来人,对于他的出现,显然一点都不惊讶。方才越来越多的突厥士兵出现,早已经让他完全猜出了拓跋朗的计谋。
只是,为时已晚。
俗话说‘狭路相逢’,性情类似的两人,在突厥的军营遇上,眼神中,都毫不掩饰对对方的敌意。
拓跋朗的心情显然十分的好,嘴角高高的扬起,拉了拉身上的披风,明锐的眸光扫向众人,最后落在珞昕的身上,“很意外吗?殷国的太子殿下...”
“呵!原来突厥的王爷也只会使这种下三滥的伎俩...”
即便是在这样的时刻,从众人中走出,珞昕的王者之姿仍丝毫不减。
斜睨众人,气势凌然。
“哈哈!-”对珞昕的态度不以为杵,“你们殷国人不是有句老话说:‘不管黑猫白猫,能抓住老鼠的都是好猫’,对吗?只要能生擒大殷主帅,相信,谁都不会介意过程是怎样,更何况,‘愿者上钩’,若不是你急功近利,又怎会跳进本王给你设下的陷阱?”
拓跋朗兀自得意的叙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珞昕逐渐铁青的脸色。
“那,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心中高筑的信心城墙已然开始出现裂痕,但珞昕仍强自镇定道。
即便希望渺茫---
但,生死在此一搏了。
“哼!”拓跋朗冷哼一声,对他如此顽固的态度生出恼意,“在这之前,我不妨让你知道,你那两个手下,已经被我给处置了。我岂是那等愚钝之人?”
说完,冷冷的目光瞟过他和皇甫勤会。
看来,拓跋朗也有些沉不住了。
珞昕心中暗忖,现下,只希望能够借着这个机会脱身离开这里了。
“我大殷将士,为国捐躯,死又何惧!”他几近嘶哑的声音敌低吼着。
“不管怎样,我们一定誓死追随主帅!”在这诡谲的气氛中,皇甫表明心迹。
“我们誓死追随主帅!”
后面的,不愧是藏龙、卧虎营的将士,个个亦是慷慨激昂应声。
......
顿时,拓跋朗眼中精光一转,陡然明白自己差点中了对方的心理战术,才想起速战速决的道理,“废话少说,生擒殷国太子者,本王重重有赏!”
“是!”
整齐划一的声音冲破云霄,个个摩拳擦掌。又是一轮苦战。
殷国士兵虽各个骁勇,但无奈突厥士兵武功亦是不弱,并且人多势众...
而一旁不时观战珞昕的脸色也越来越差...
在巴汗、巴鲁以及拓跋朗三人的合力攻击之下,他终究是体力不支,倒下了。
“主帅!”
任凭皇甫勤会怎样呼喊,也无力改变他们大势已去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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