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拓跋朗总算得出一点空闲,方才已差人来报,晚上要宴请未央同宋清琰二人,为他们接风洗尘。
在巴鲁的带领下,二人来到前厅,拓跋朗已经坐在那里了。
“来,二位贵客请坐。”见到他们二人,拓跋朗站起身,笑道。
闻言,宋清琰与未央走近,分别在他的左右两侧落坐下来。
厅内,服侍的下人都退了下去,只留下巴鲁和巴汗站在拓跋朗的身后两侧。
“巴鲁、巴汗,你们两个也下去吧。”
拓跋朗的这句话让两人一愣。
性情较冲动的巴鲁立刻脱口而出,“王爷?!这...他们...”
环顾这大厅,地方十分宽敞,而且没有任何一个侍卫或者下人,若他们二人欲对拓跋朗有所不利的话...那后果便不堪设想了...
拓跋朗闻言,看了看桌前未央与宋清琰,然后侧身,眼眸扫过他们二人,道:“怎么?你们,有什么疑问吗?”
虽是疑问的话,但拓跋朗的言语间没有半点容人置喙的余地。
巴鲁赶紧收回心中的满腹疑问,将手握拳,重击与左心口,恭敬回着:“没有了,王爷。”
“王爷请容我们二人告退。”巴汗一贯沉稳的声音。
“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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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鲁、巴汗出了门,拓跋朗方才的凌厉早已不见,换上了一幅温善的神色,笑道:“二人大人远道而来,小王这几日来实在是诸事缠身,以致一直没能为你们接风洗尘,真是罪过。”
明明是把他们二人强掳到突厥,但从拓跋朗的话语中听来,却似乎将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忘记,只是单纯的邀请他们来做客而已。
所幸在皇宫多年,未央对这种事情早已见怪不怪了,闻言的她,嘴唇一角上扬,笑着虚应道:“大人客气了,能够应邀前来突厥作客,实在是我和宋大人的荣幸。”
拓跋朗握住酒杯的手一沉。
这个君未央,一路认识到今日,种种行为越来越出乎自己的意料,看来他或许二人中更为难缠的角色。
只见他将酒杯举起,笑道:“蒙二位不弃,小王先干为敬。”
未央同宋清琰亦举起酒杯,“多谢王爷。”
喝完一杯之后,拓跋朗又将三人面前的杯子分别斟满,道:“上次舍弟拓跋齐多有冒犯,还望两位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王爷严重了。”
这次,未央与宋清琰异口同声。
放下酒杯,拓跋朗对着宋清琰的方向开口:“听说,这几日来,舍妹凌霏多有叨扰,还望宋大人见谅才是。”
说话时,眼神直直的看着宋清琰,让人看不出他对于此事的想法。
只见宋清琰用他一贯的低沉、温文语调,开口:“我能恢复的如此快,实是多亏了有郡主的伤药。”
听到这里,拓跋朗手中的筷子停顿了一下,“这,倒是我多虑了...原本,小王还有所担心...看来,宋大人与凌霏相处的不错呢...也不枉凌霏一对大人的一片心意呀...”放下筷子,拓跋朗大笑出声,看着他,眼神中犹留着几分笑意。
若能考凌霏暂时稳住他们,而且又可试探清楚他们的底细,这未尝不是一着好棋...
这,便是拓跋朗的打算。
毕竟,许多事,若能由凌霏去做,他们的防备,便不会那么重了。
至于其它的,交给巴鲁,拓跋朗相信他的能耐。
更主要的,他更相信自己掌控全局的能力。
不然,他也不会甘愿冒险把这两个人千里迢迢从殷国带回突厥。
见他没有立刻应话,他又转向未央,“不知君大人是否赞同小王的看法呢?
未央心中突地一怔。
关于这点,确实,她从未想过...
拓跋朗的话像是触动了她心头的某个开关,想起拓跋凌霏近日来的举动...
原来,这就是钦慕啊...
许久不在宫中,自己果然变得迟钝了。
向来云淡风轻的宋大人,自己从来不认为会与‘儿女情长’四个字沾惹上任何关系的宋大人,如今...
兴许是这些太复杂的原因吧,心中竟感觉有些异样。
未央眼神流转,不经意间,刚好与他的遇上,瞬即收回自己的视线。
她正不知怎么回答拓跋朗的话的时候,幸好,宋清琰终于出声了:“拓跋郡主性情直爽率真,定是突厥皇室之福。听闻突厥人热情好客,清琰此次果然领教,郡主几番代王爷前来看望,盛意拳拳,清琰亦铭记于心。”
说完,还微微一笑,表示谢意。
虽然,事实上拓跋凌霏几次前来,并没有以拓跋朗为借口。
拓跋朗闻言,眉毛一挑。
“不知,两位大人对于小王的提议考虑的怎么样了?”
既然迂回之术不行,拓跋朗也便不客气了。
何况,他差去殷国的人带来的消息,足以让他胜券在握。
未央泯唇,没有开口。
静默片刻后,宋清琰打破沉寂开口,“不知王爷的看法是?”
当日,宋清琰喝下蒙汗药,昏迷在客栈,拓跋朗便提出了让他们二人归顺于他的提议,但被未央拒绝了。
而如今...
“难道,王爷就不怕我和宋大人假意投诚,反而背叛王爷您?”
迎上拓跋朗的目光,未央终于开口。
拓跋朗脸上紧绷的线条放松了些,笑道:“这一点,我对二人大人有足够的信任。”
“恕未央抱歉,我曾发誓,此生只会对六皇子一人忠诚,恐怕要辜负王爷的厚爱了。至于宋大人...”未央停顿了一下,侧过头,看着宋清琰。
他眼眸闪出温热的光芒,这让未央原本想说的话临时改了方向,“自然也是要同未央同进退的。”
宋清琰在半空中停顿了很快一小会的筷子忘了夹菜就收了回来,轻放在瓷碗的边缘,在没有人注意到的时候,方才随着未央的话而有些抿紧的双唇瞬即松了下来。
于是,他对这拓跋朗微笑,对未央的话表示赞同。
拓跋朗对于他们之间的暗潮,看在眼里,又接着说道:“六皇子?你们说的是现在已经被逐出宫中的那个皇子吗?就小王所知,整个殷国朝廷上下,谁不知道,在十日后皇上的生辰大典上会宣布太子即位的人选。而这个人,自然不会是在寺院养病的六皇子,而是现今的皇长子,珞昕皇子。”
近乎一字一顿的,拓跋朗走出了他今晚最后一步棋,然后,再把酒杯放下,静待着他们二人的表情变化。
珞祺现在在少林养病?
与天枢他们几人失去联系至今才不过数十天的工夫,为何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即便是自己的原因,皇上定不至于...。
十日后,皇上为何就要急于立下太子人选?难道说,皇上突患疾病?
既然拓跋朗都能知晓这个消息,看到,二皇子那边定是有所把握,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他如此放肆??
或者,是孟王爷...?
那珞祺目前的处境,定是十分危险的了...
这一切的思绪,突然闪过未央的脑海,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没有漏过未央的表情变化,拓跋朗心中不禁暗自得意着。
“相信,你们定也猜到那六皇子目前的处境...”一顿饭下来,宋清琰几乎没有开口说话,拓跋朗自然而然的,把劝降的焦点放在了未央身上,“若你们此时能归顺于我,我拓跋朗敢以突厥王爷的名义发誓,定能保他周全。相信,这也不算是违反君大人的誓言吧?”
很好,这一切,都在自己的意料当中。
拓跋朗暗自揣测着目前的形势。
“非但如此,小王还可帮君大人洗刷冤屈,重回殷国。”
如果之前未央还对自己为何出现在突厥有所怀疑的话,那她现在就是十分肯定---
这一切的背后主谋,对一切事情如此熟悉的,整个皇宫里上下,只有一个人,那,便是二皇子珞昕。
“未央相信,王爷的目的,并不会是同二皇子结盟那么简单吧?”
思索许久,拓跋朗的动机确实值得怀疑---
现今,突厥的邻国,除了大殷之外,只有一个小小吐蕃。而拓跋朗,身为吐蕃公主之子,自是不大可能会有加害的念头,那,若不是为了对付殷国,他为何如此大费周章?
未央举起酒杯,状似不经意的看着拓跋朗,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反应。
许是觉得这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当中,拓跋朗不以为意的大笑道:“好!君大人果然聪明!一旦你和宋大人归顺我的麾下,他日殷国的荣华富贵,你们同样能享用不尽...”
至于那二皇子珞昕,自己的手中,还有一张王牌呢!
看来,这整个大殷皇族,就要岌岌可危了!
拓跋朗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笑声中,狂妄自信,肆意诡邪。
“不知王爷可否容我和君大人考虑三天?”
笑声未散,宋清琰突如其来的话,让在场的另外二人均吃了一惊。
“当然可以。”
拓跋朗显然心情不错,欣然应允了他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