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祺...
她是否太执着于‘己之不悟’了呢?怎样,又是他真正想要的呢?
困扰了未央多日的疑惑终于在几日的思索后,慢慢有了答案...
这么多年来,自己守护在他的身边,不就是为了让他幸福,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吗?
能不能当上太子,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又有什么关系呢?
至于梅妃娘娘的请托...相信娘娘泉下有知,也不会怪罪自己的。
至于...
如果,一直待在他的身边,是他想要的,又未尝不可?
至少,珞祺他,是自己最最喜爱,也最最疼爱的弟弟呀。
他的幸福,就是自己的幸福了吧。
未央这么想着。
嘴角浮现一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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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坐在房内的未央,耳畔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
回头正欲察看,一丝凉风拂过耳际,银光一闪后,便看到一只小小的飞镖直直的钉在了门板上。
屏息少顷,未央感觉不到其他的动静,于是从一旁取来一方白色的布巾,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取了下来。
被飞镖钉住的,是一张成卷的纸条。
放在桌上,未央缓缓摊平---
“三日后,戌时离宫,以火为引,王府后山见。”
认得出来,这是珞祺的字迹。
自从上次珞祺出现在突厥,这里的守卫更加森严,拓跋朗派来的守卫越见多了起来不说,而且,即便是下面的婢女,都换成了几个有功夫底子的。
不过,就珞祺的字条看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未央将字条紧握在手中---
终于,可以回到阔别许久的昔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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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未央便来到了对面的房间门口。
她的出现,让守候在门口的两个婢女都不禁有些惊讶,只因她并未在这个时刻来拜访过。但,她们并未逾矩的开口询问其中缘由,只是聪明的互使了个眼色,对她的到来心中先有了个底,便开口福身道:
“奴婢们给君大人请安。”
似乎并未将她们二人的神色收于眼底,未央径自微笑着轻声问道:“不知宋大人是否起身洗漱完毕?”
其实,就未央所知,宋清琰有着早起的习惯,算算时辰,他应该已经早已用过早膳。这会儿的话,若不是在看书,便是在下棋了。
“自然,”她们眼神微微一闪烁,笑着,朗声虚应道,“君大人请。”
说着,随手为她推开了门。
许是成了惯例,未央每次来到宋清琰的房中并不需要婢女的事先禀告。
......
果不其然,推开门的未央发现,宋清琰正专心致志的研读着手上的书籍。手边,自然也少不了一杯热茶。
茶香从壶孔中散出,满屋子都充溢着温热的气息。
‘色绿、香郁、味甘、形美’,明前龙井,以这四绝名甲天下。
这香...未央嗅了嗅,应该就是明前龙井吧,虽然对茶并不了解,但这茶香,未央还是知晓的。
侧着身的他,似乎并未听见自己的脚步,仍旧安静的低首,专注着,仿佛连他手中的书本,也都有了隐约的芬芳。
一时间,这情景,竟给人一种桃花源之感,让人踟蹰不敢轻易上前破坏了这份宁静。
关上门,轻步来到他的面前,未央还在思索是否要打扰他之际,便听得宋清琰出了声:“未央。”
话落,他已从座位上起身,微笑看向她。
“哦,”未央有些讶异,瞬即道:“参赞大人好耳力。”
除了这个,她想不出其它原因,只能解释说,从头至尾,他便知晓了自己的来到。
这话,倒换得宋清琰一愣,方才他也只是才感觉到背后有不明视线的存在才回头发现了未央的存在...
不过,马上,他又恍然大悟般,明白了未央话中的含义,亦并未解释其他,只报以一笑,“坐吧。”
坐定,未央便发现,这书桌上堆了不少诸如《黄帝内经》,《玉函方》,《素问》等之类的书籍。
虽然并不全然知晓,但未央立刻便猜出,这一些,应该都是珍贵的医书吧。
“想不到,这突厥的宫中竟然有不少宝物,看来这次,真的不虚此行了。”宋清琰出口解释,言语间有一丝不难看出的愉悦。
见状,未央突然间想起,两人的第一次在自在山的见面---
“秦公子妙手人心,又有着悬壶济世的胸怀,实在难得。”想起自己当日的称呼,未央诚心说道。
“悬壶?”不知是想起什么事,宋清琰竟轻笑出声。
未央颇为惊讶,难得看到他会有如此‘出奇不意’的表现,“怎么?”
“哦...”仿佛觉察出自己的异样,宋清琰收住了稍嫌放肆的笑容,低声道“没什么,只是方才在一本书中看到了突厥人对‘悬壶’的解释,有些发笑罢了。”
“怎么说?”
“他们说,中原的大夫喜欢将水壶挂在腰际,原本除解渴外并无甚特别,但以讹传讹后便让大家觉得神乎其神,壶中充满玄机,充其量,也只是一种骗人的把戏而已。”
“那事实上呢?”未央追问道。
宋清琰将手边的书合上,轻放在一旁,“传说有一个长房曾拜一从壶中跃出的仙人为师,学修仙之道。数载后,他术精业成,辞师出山,又得壶翁传赠的治病鞭鬼之竹杖,从此悬壶行医。从那时起,大夫腰间挂的和医馆前悬的葫芦,便成了医者的标志。”
“说到这,大家平日里所称的‘歧黄’,‘青囊’,还有所谓的‘杏林’又有何典故?”闻言,未央更有了愿闻其祥的兴致。
想来,宋清琰必定是知之甚详的。
果不其然,宋清琰继续娓娓道来,“歧黄,这个名字来源于《黄帝内经》。因其是黄帝与歧伯讨论医学的专著,歧黄便因此得名了。至于青囊...相传,神医华佗被杀前,为报一狱吏酒肉侍奉之恩,曾将所用医书装满一青囊送与他。华佗死后,狱吏亦行医,使华佗的部分医术流传下来,据此,后人称古医术为青囊。”
丝毫没有停顿,宋清琰接着继续说道:“还有杏林,说得是许久以前有位隐居的名医,附近百姓闻名求医,但他却从不收取钱财,只求轻症被治愈者种一棵杏树,大病重病被治愈者种五棵杏树。数年后,门前杏树成林,一望无际。从此,人们便以杏林称谓神医之术。”
“那,如真若传言所说,假以时日,昔梁城亦可改名为杏林城了。”听罢,未央笑道,又一顿,迎上宋清琰满是愉悦的脸庞,“看来,秦公子十分喜爱‘医神龙’这个身分咯?”
这,或许便是他即便有满腹将才,对战事却没有太大热情的原因。
轻轻一笑,宋清琰笑容变淡了些,“行医,只是是一种肯定自我的方式。”
未央怔然,有那么一刹那,她觉得自己彷佛看见一个小男孩---
同别人疏离,却又有些脆弱的小男孩。
除了身在王府,这,就是医神龙不愿接触太多人,喜爱在夜晚替人治病的原因吧。
未央突地懂了。
略一沉吟,她轻柔的声音像阵和风徐徐吹过,“我以为,我想自我就是自己,越能肯定自己,就越有自我,因此人会不停的祈求得到外在的肯定,却忘了外在并不是一个人真正的本质,更重要的肯定来自内心,如果没有心,外表不过是空壳子。”
心一震,宋清琰猛地抬起头。
自小,他模糊的印象中,四周是高高的围墙,身边只有那总是自怨自艾的娘亲,成日待在屋内的某个角落哭泣...小时候的他,即便是体弱多病,亦无专人照顾...直到五岁那年,他娘,终于忍受不了夫君的漠视,引起一场大火,打算让人抱恨终身...
这场火,却被不小心经过的王府家仆发现,而,宋清琰,便这么被救了下来。
......
宋清琰惊愕的神情让未央惊觉自己是否说了不该说的话,“对不起,这是我单纯的想法,也许你有不同的见解。”
“不,你说得很好。”他笑了,这个笑容却是货真价实,因为,如今,这些都不重要了。
瞬即,他巧妙的转了个话题“今日你来,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哦,没有。”未央回神,体贴的也没再说其他,嗓音稍微提高了些,“只是想来确认,宋大人是否真的身体完全康复了。”
一边说,未央一边从袖口取出方才的字条,摊开在他面前,眼光同时看了看外面。
宋清琰了然,接过字条看完,问道:“当然好了。”
“那我便放心了。”未央颔首,“如若不然,会有人来帮你。”
知晓他不会武功,若未央没有猜错的话,届时,珞祺应该派人保护他离开。
“嗯。”宋清琰应声,笑意不减。
......
不过,一旦离开突厥,两人便不知何日再会相见了。
这一点,不知两人是否有所知觉,却都没有开口点破。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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