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跟今夜轮守御花园的侍卫们说,今夜见到三皇子与五皇子为了争夺小郡主大打出手,其它的...你知道了?”
“属下知道。”
“去吧。”
“哦,对了,未央姑娘,秦大夫似乎有事情找你。”
“好的。”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是自己于偶然的机会在外救下的四名人才,未央将他们安置在落棋楼内,平日里只是和普通的公公没有两样,但个个身怀绝技,亦从不多言。
六皇子也只是知道这些人是保护自己的安全,而不知,他们四个,却是未央的得力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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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上楼,经过秦炎的房间时,却发现屋内的烛光还隐约亮着。
莫非大夫都是些夜猫子?这些日子以来,让人不难得出这个结论,至少眼前的这位是。
心想或许有什么急事,未央便抬手敲了敲门。
叩叩叩---
“进来---”
未央走进屋内。
果然,秦炎仍在独自品着一杯茶。
“未央姑娘---”秦炎从位置上起身。
“秦公子不必客气,听楼里的宫女说您找我,不知是何事?”仍旧站在原地,未央问道。
若是平日,未央定会坐下来与秦炎谈上一番,往往会心情舒缓许多。但今夜,如同结束一场战斗,想起死在自己面前的小郡主、三皇子还有五皇子,她的心情,需要静一静。
“未央姑娘看来有些劳累,不介意的话,陪秦某一起喝杯茶?”
望着秦炎恳切的目光,未央只好坐下。
满满斟好一杯,放在未央面前。
霎时,屋内香气四溢,除了花香,还有着几乎与秦炎同在的淡淡药草香。
未央轻啜一口,顿觉清香在喉,再滑入喉咙,即感通体舒畅,不禁赞道:“好茶!”
听了未央的赞赏,秦炎的脸上泛起一抹浅笑,“这壶茶,有凝神静心之功效。”
“哦?”许是那杯茶的缘故,未央似乎渐渐忘记了方才所发生事而露出一丝微笑。
“未央姑娘有何见解?”
“只是想不到秦公子也会有需要喝这种茶的时候。”
“人既非圣贤,自然有苦恼忧愁的权利,不是吗?”
一句话,不知怎的,进这么撞进了未央的心中。
人既非圣贤,自然有苦恼忧愁的权利,不是吗?
说着这句话的秦炎,一双眼眸看似深邃却平静无波,悬胆似的鼻下,双唇正淡淡地勾出一抹浅笑,似有还无。
自己,也有吗?
在几条人命结束在自己面前之后的现在。
呵---
未央冷然一笑。
见着未央的反应,秦炎也没多说,转而道:“转眼,在这楼中也待了两个多月了,六皇子治疗的第一阶段将要完成,我带的药草也快用完了,所以,我希望出宫一段时间。”
“出宫?要多久?”
“视情况而定,不过未央姑娘放心,我会将药方配好,这段时间内,应该不会有发作的情况。”
“嗯...”屋内静谧片刻后,未央喝了口杯中的茶,仓促起身,“那...未央告辞了。”
口中的热茶咽下,未央人已在房门外。
这茶,还是烫的。
烫的?
他在等她?
那句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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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整个皇宫之内似乎被一层暗淡笼罩。
宫女太监们见面也不若往日般高谈阔论,只是静静走过。
据昨日御花园轮守的侍卫们证实,昨夜三皇子与五皇子将孟王府的郡主使计引入宫中,却为之大打出手,最后两人互戕而亡。
清晨,未央走出落棋楼。
天璇上前给她请安。
“昨日交待你办的事,怎样了?”
“在我之前,据说,二皇子已经交待过了。所以属下并未多事。”
......
未央沉默片刻,“那现在是什么状况?”
“娴妃娘娘这边,刚刚得到消息,去承乾宫找皇上去了,听说没能见着,现下已经回宫。至于,皇后娘娘那,还没有听说。”
“如果是你,这样的解释,你信吗?”
天璇思索一会儿,说:“第一,三皇子、五皇子在宫中本就风评不佳;第二,又有轮守的侍卫做证;第三,小郡主她...确实受到了侵害...何况,即使娴妃娘娘要做什么,孟王爷那里也定不会让她好过。”
“但,有人会相信他们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吗?堂堂两个皇子,即便小郡主再美,也不至于...”
“天璇,是不是真相并不重要,关键是有人信就足够了。”
“是天璇愚钝了。不过,有件事情非常奇怪...三皇子他...似乎不见了...明明受了重伤,若要逃跑,应该也跑不远。要不要属下搜查一番?”
“哦?”未央一惊,但马上恢复正常,“不必了。”
脸庞泛开一丝冷笑,未央径自往娴妃娘娘的寝宫方向前去。----------------------------------------------------------------------------述娴宫内,女子一贯清丽温和的面孔,有着不可掩饰的倦怠之色。
耳边,隐约还能听到宫女秀莲抑制不住的啜泣声音,但是,她,这个宫殿的女主人,娴妃娘娘,仍旧在自己的躺椅上,纹丝不动,保持着一贯的优雅。
往事一幕一幕略过-----
十五岁时由父亲将自己带到当时的新皇跟前,只记得当时自己还是懵懂无知的年岁,被打量许久之后,听到一句,“尚书之女,张氏娴淑,秀外慧中,贤良淑德,赐封娴妃―――”
就这么简单的话,从一个公公口中说出,自己的命运便同这皇宫有了牵丝绊藤的缕缕联系...
不多久,娴妃成为宫中最受宠的妃子,连皇后娘娘都忌惮三分。
......
娴淑,自己的闺名,似乎连自己都快遗忘了。
许多话,就那么说了。
许多事,就那么做了。
许多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
事到如今,后悔已来不及,只是...是否还能救下自己唯一的儿子了呢? “启禀娘娘,未央姑娘求见。宣还是不宣?”身为娴妃的贴身侍女,秀莲是除了皇后和皇子外,述娴宫中唯一知道未央女子身份的人。
沉思被打断,娴妃抬起脸,换上一贯的温和高贵,拒绝让人看穿自己此刻伪装的坚强。
“未央给娴妃娘娘请安。”近六年如一日,未央在每个清晨都会来此。
“你来这里,想做什么?!”脸庞依旧高贵,语气中有愤怒,有指责,还有不可掩饰的无奈。
“看来,娘娘已经知道了昨夜御花园中发生的事情?”未央不恼,依旧温文,也依旧带着平日里在别人眼中看来谦卑的神色。
此时,娴妃却已明白,这不是谦卑,而是不屑一顾。
只是,为时已晚。
“你想怎么样?”
“娘娘不是都知道了吗?怎么还来问未央呢?”未央回她一个浅笑,眼神带着无辜的神情。
娴妃颤巍巍的从椅子上站起,踩着几近踉跄的脚步走到未央面前,疲倦道:“我的敏儿呢?他现在在哪里?你把他...怎么样了?”
在来的路上,她已知道,孟王爷一清早便大闯承乾殿要皇上给一个交待,未央的笑意更深了,“看来,皇上也救不了二位皇子了...如今,就看娘娘自己愿不愿意救下这剩下的儿子了...”说到这里,未央聪明的收住了口。
“什么方法,有什么方法?”娴妃眸子一亮,疲惫的神情也多了些神采。
“以---命---抵---命---”一个字,一个字,从未央的口中逸出,似乎瞬间冻结住了周围的空气。
未央嘴角的笑意在这空气中,看来如此的诡异。
“都怪我当时走错一步啊!”两行清泪滑下,娴妃的坚强伪装已全面崩溃,“如果真能保全敏儿的话,我自己这条命,又算什么呢?你是来替梅妃向我索命的吗?我只是不懂...这么多年,你为何独独选择我的述娴宫...?”
“很高兴娘娘您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不知道娘娘您有没有听过一句古话叫做‘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样子,你明白了吗?”
......
“你不要以为只要我死,就能给梅妃报仇...”泪痕迅速干掉,娴妃冰冷的脸上有着同归于尽的悲愤,“真正的主谋不是我,而是...”
不等她说完,未央已经接口,冷笑道:“嘘---这种事情是不能乱讲的...这个,娘娘您,知道的吧?”
“你早就知道了?!”娴妃吃惊的瞪大双眼,那她为何?...
未央享受般欣赏着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变化,“娴妃娘娘您还是抓紧时间去救下五皇子吧,如果被孟王爷的人先找到的话,后果...”
娴妃瞬即离开了述娴宫,往承乾殿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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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殿的主殿中央,站立着当今天子,殷霁。
刚经历丧子之痛的他,却需要面临着紧接而来的所有事情。
他面前的,是怒气冲冲的孟王爷,还有一早赶来的二皇子珞昕。
再往前,是昨夜轮守的御花园侍卫一字排开。
“皇上,今天微臣前来就是要一个交待。”征战沙场多年、手握殷朝重兵的孟王爷,怒火上来,对皇上讲话的语气已不若平日,“现下已有昨夜侍卫的证实,罪证确凿...”
“那孟王爷你意欲为何?”打断他的话,殷霁问道,略显烦躁。
事到如今,只怕自己已不能为自己的两个儿子争取什么了。
“希望皇上把这件事情交给微臣全权处理。”言下之意就是说,一旦三皇子落入他的手上,定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以慰自己女儿的在天之灵。“虽然五皇子已死,但三皇子下落不明,我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珞昕,你说呢?”此刻,殷霁仍是想听听这个儿子的看法,不过,他一脸沉重,据闻二皇子与小郡主两情相悦,如今发生这种事情...
哎---
“儿臣......”珞昕似乎说不出口。
“也罢---”殷霁挥了挥手,向孟王爷回道:“就照你的意思吧...”
“传我旨意...”
“皇上!”一声疾呼打断了殷霁宣旨的动作。
“你来做什么?!”孟王爷看见此刻跪在皇上面前的娴妃,不禁怒火中烧,但碍于皇上在场,也没敢多说下去。
“求皇上网开一面!放扬儿一条生路!”话未完,眼泪已落。
看见此刻悲痛不已的娴妃,殷霁心有不忍,“娴妃,珞敏和珞扬罪无可恕,方才,我已答应,这件事情让王爷全权处理。”
“皇上!”娴妃的声音已经哽咽,“扬儿是我和皇上唯一的孩子了呀!求求皇上网开一面哪!”
说着话的她,把方向对着了一旁的孟王爷,“如果王爷需要偿命的话,就用臣妾的命来抵吧!”
满殿震惊!
堂堂皇室贵妃,居然对着一个王爷跪了下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孟王爷不知所措,半晌不曾开口。
这大殿内,谁也没有接下去说话。
......。
见对方没有反应,娴妃跪着朝皇上而去,“恳请皇上成全臣妾!”
叩---
叩---
叩---
三个响头过去,娴妃娘娘的额头已经鲜红一片。
殿内的宫女侍卫都别开了眼,不忍目睹如此血腥的场面。
“王爷...?”殷霁终于出声。
孟王爷沉默,没有再出声,看着娴妃,神色复杂。
“多谢皇上成全,多谢孟王爷...”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娴妃的脸庞露出一抹笑容......
呃...
一个简单的咬舌动作,
一个轻不可闻的声音,
娴妃娘娘结束了自己在皇宫十八年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