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又是近一夜无眠。
未央早早地起了身,舒展了一番筋骨,总算缓解了些整夜姿势僵硬的酸痛。简单地梳洗完毕后,来到了隔壁门外。
抬起手,轻放在了简易的木门上,再抬起,却突然停了住---
等会儿,见到珞祺,第一句话,要说什么呢?整晚的思索过后,她知晓,自己的心念,是从来没有变的,只是他...这样的变化,恐怕一时还难以介怀吧。
就好像,即便是现在,自己仍旧没能从那锦囊中秘密中回过神来一般。
此刻,大家最为需要的,大抵就是时间这帖良药了。
微微吸了口气,她眨了眨眼,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将曲起的指尖落了下去。
也就在同时,房内传来了一阵茶杯落地的声音。
未央闻声一惊,猛地把门推开,冲了进去,焦急叫出声音,“珞祺!”
原来,是昨夜匆忙之间,没来得及把茶壶放好,方才珞祺正好醒来,一时没能控制好力道,碰撞了下来。
待到看清了房内的状况,她才将提在胸口的气放了下来。
而正欲弯腰拾起碎片的珞祺也闻声抬起头,于榻上坐直了身,见着了她,微微一愣,眼眸快速的闪过什么,旋即又露出了一抹笑容---
“早啊,未央。”
未央被他缭乱的反应一怔,下意识的喃喃回着,“珞祺,早。”
脸上,同样也多了一丝微笑。
“不知道...”
“不知...”
短暂的静谧后,俩人竟异口同声。
说完,彼此目光对上,又撞了开去。
“你先...”未央瞬即接着开口。
“你先说吧...”珞祺眼眸闪烁,语调听来轻快,仿佛有调侃之意。
未央迎上了他,道:“何时,我俩也如此别扭、客套了起来!”
“是呀!”言语中,难掩感叹之意,不过,眸中的神采传递着他此刻的心思,“未央...”
俩人相视,一笑。
然后,均笑出了声音。
先是细微的,逐渐的,声音越来越明显,散开在房中...
呵...
哈哈...
“我想回宫看看父皇。”笑声过后,珞祺的脸色开始沉重起来。
“好。”未央也沉声应着。
“不如...”珞祺心下开始盘算着时间,说着,一边发出了轻微的咳嗽声。
咳咳咳---
是昨夜,受了些风寒。
未央见状,赶紧道:“那牢中暗无天日,湿气甚重,你还是多多休养个几天吧。”
当日,离开承乾宫的时候,自己留下的那颗大还丹,应该可以撑上些时日,她心中暗忖。
“咳咳咳...就今晚吧。”不知为何,珞祺仍然坚守己见。
自然是明了他的心思,未央衡量了一番形势,亦不再坚持,:“待今日天枢他们从宫中回来,我们再做打算。”
说完,看了看珞祺的脸色,又道:“我这就出去让掌柜的去熬些治愈风寒的汤药,你好好休息了吧。”
“嗯。”眼皮逐渐沉重,珞祺躺了下来。
未央帮他掖了掖被子,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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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时分,出外查探消息的天枢三人终于回到了客栈。
而此时,珞祺亦正好醒了过来,于是,他们几人聚集在了他的房内。
“现下,承乾宫那里,可有什么消息?整个皇宫之中,又是怎样的形势?”未央第一个开口。
被问到的三人神色一片凝重,最先回话的是天玑,“三皇子那边,由于在囚禁期间中了太子的百日蚀心散,前几日开始发作。属下便将他送回了述娴宫,封了他的哑穴,而后,买通了几个侍卫,以身体不适的名义,避不见客。”
“可有人起疑心?”
天玑沉吟一会,肯定地答道:“不会。述娴宫素来冷清,不至引人注意。也正因此,太子的随侍林同在发现了地牢被烧之事,第一个,便怀疑到了三皇子的头上。”
“很好。”未央扬起嘴角,道。这,也是她当日带走珞敏的用意。“你们继续监视着他们,找个机会,让太子得意一番也未尝不可。”
言下之意,便是要给珞昕造成珞祺已丧命于三皇子之手的假象,这样,便可以给他们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了...
“是。”未央缜密的心思,不得不让他们折服。
“皇上那边呢?”察觉到三人似乎有‘报喜不报忧’的意图,未央心下一紧,似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这也是属下这次潜入宫中发现的最为不对劲的地方。”思索了一番,天枢缓缓开口。
“怎么说?”床上的珞祺虽然十分虚弱,仍旧勉强开口。
心下,早已是忧乱不已。
“承乾宫内,虽然隐藏得很好,但侍卫中仍是多了几个新面孔被安排在不起眼的地方,并且,个个武功不俗。所以,几次三番,属下并未能顺利的见到皇上圣颜...”天枢叙说着自己这几日来的所见,“另外,虽不敢明目张胆,那林同仍然定时会向其中的固定一人询问皇上的状况,一切倒是和之前并无二致...想来,至少目前为止,皇上应该并无大碍...”
说到最后,天枢总结道:“但...那些陌生人,是敌是友,属下仍是不敢轻易下定论。”
“何来此说?”不知为何,未央的脑海,突然窜出一个身影。眼眸,也跟着稍稍亮了一些。
而这个举动自然也未能逃过珞祺的眼睛,跟着,他敛下眼睑,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其中...有个人,属下似乎在那里见过...”天枢思索着,而后又道:“应该是属下多心了吧。属下心想,此次太子出征北疆,多安排一些侍卫并不足为奇。”
“不,对太子来说,皇上已不足为患,况且,又有林同这个得力属下驻阵,依他的性格,决不会做这‘画蛇添足’之事,”未央打断了他的话,方才脑中模糊的想法正在她心头逐渐发酵---
“你们马上去想办法查清这个人的身份,速速来报。”
“是。”虽不明白其中缘由,天枢并不赘言,领命离开。
“越快越好!”见他转身,未央再次叮嘱。
“天璇、天玑,你们留在这里照顾皇子,我晚些时候,要出门一趟。”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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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一些时间,未央已将事情可能的来龙去脉做了几个猜测,于是,心下打定了主意---
今晚,去一趟回春堂,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不料,正当她要出兴隆客栈之时,却出现了一位自己绝对意想不到的‘访客’!
......
正在同珞祺交代出门事宜的未央,早已注意到窗外似乎伺机许久的黑影---
珞祺看了看她,似乎是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来者何人!”同珞祺交换了一个眼神,她大喝出声。
说话间,她便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窗而出,将来人揪了进来。
“卑职奉皇上之命,特来请皇子同副统领进宫一趟。”即便被剑身抵住了颈间,来人仍能不卑不亢作答,着实令未央意外。
“一派胡言!”听到对方对自己的称呼,未央心下其实是讶异的,不过,没有多想其他,她将力道收紧,厉声道:“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于你吗?”
“副统领所言甚是,不过,卑职曾同皇子有过一面之缘,或许,待皇子见过卑职再下定论也不迟。”
听见他提到珞祺,未央更是提高了警惕---
将他同珞祺床榻的距离拉远,然后,转过身,“珞祺,你可有见过此人?”
来人明显想开口说话,却被未央的目光制止了。
珞祺也慢慢看清了来人的长相,然后,从口中吐出了两个字---
“黄起?...!”自小,珞祺便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尤其,是对于有关未央的人、或事。
当日,未央被人掳走,便是他来报的信。
闻言,来人面色明显大喜,立即跪倒在地,道:“御林军侍卫黄起,见过皇子!”
原来,是御林军的侍卫,难怪会以‘副统领’来称呼自己...
那...
未央的思绪开始成网,成结。
“即便我识得你,那又怎样?”即便心下已猜出了些大概,珞祺仍旧不动声色,道,“据我所知,你常驻昔梁城中行馆,怎会同承乾宫有了联系?”
“皇子英明,”黄起心下不禁开始暗暗佩服起珞祺来,才一面的工夫,便将自己的姓名甚至身分都了了个一清二楚,怪不得,当时会如此大胆的跟随自己同当时素不相识的统领会面...
这个皇子,果非池中之物哪!
他从怀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一样物品,没再说话。
是块玉佩。
这玉,浑厚碧绿,通体色纯,握在手中,半透明水般流动的质感让人心生平和之感。其上,刻有龙形,纹路分明,张弛有力。不难看出其贵重。
“这...”未央大惊,这块玉,分明就是皇上所赐,珞祺自小不离身之物!
但,她注意到了珞祺的眼神,没再开口。
“这些事,是宋清琰让你做的吧。”像是问话,却无半分疑惑的语气。
黄起下意识矢口否认,“不,卑职奉皇上---”
他的话语未竟,却被珞祺的声音打断,“难道,宋大人没同你说过,这块玉,是我亲自交与他的吗?”
黄起顿时无言---
确实,当日,宋大人只把它交与自己,说要以六皇子之名义保护皇上,但同时并不得暴露大人的身分。
可,大人并未交代这玉佩的始末呀...
无奈之下,他轻点了点头。
虽然相交时间甚为短暂,黄起仍十分相信宋清琰的为人,这也是他当日并未询问太多个中缘由,便应下如此重任的原因。
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三人均若有所思。
......好...
好...一个宋清琰哪!
......
“带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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