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一袭正装的拓跋朗恭恭敬敬的来到突厥王的宫殿,上前行礼。
“起身吧。”席坐在地的突厥王看见来人,也起了身。
“不知父王唤儿臣前来,所谓何事?”近日来,拓跋朗的心中也在盘算着一些事情,因为他知道,很多事情,到了必须要做出决定的时候了。
出乎拓跋朗意料的是,在他疑惑的目光下,突厥王拓跋律宏只是走到了一处屋梁前,定住,望了望梁上的东西,良久,才缓慢把它取了下来。
那是一把弓,上好的弓。
遒劲有力的弓身,几近完美的弯曲弧度,富有弹性的弓臂由罕见的紫杉木制成,弓弦柔韧,是取动物筋骨中精华而得。而弓的正中心,镌刻着一头正虎视眈眈的狼,眸光熠熠,栩栩如生。
“正朗,”拓跋律宏目光未移,突然开口。
拓跋朗近身上前,“是,父王。”
他知道,一旦父王以他的名号相称,若不是有非常紧急的事情,定是对自己有所不满。
“你知道,我们族人能够守住这片土地这么多年,靠的是什么吗?”
拓跋朗抬头,定定地回答:“附离的精神。”
“唔。”淡淡的语调,听不出拓跋律宏对他的回答是否满意,“目光精准,决不迟疑。”
如同他手上的这把弓。
拓跋朗闻言,心中一怔,霎时明白了父王唤自己前来的意图,“父王,我...”
他出口意欲解释。
不料,拓跋律宏抬起手,阻止了他。慢慢把手上的弓放回原处后,缓缓开口道:“那几个人,你想好处置的方法了没有?”
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这些日子以来,正朗王爷在自己府中软禁了两位大殷将领的消息在突厥宫中已然传开,原本大家还是抱着静观其变的态度,可如今近两个月时间过去,除了让他们兄弟二人闹出纷争之外并未见其他动静,这一点让原本对拓跋朗护卫有加的将士们都纷纷不满起来,这些流言,自然也逃不过拓跋律宏的耳朵。
拓跋朗清了清喉咙,平静应道:“儿臣今日前来,便是向父皇请示这件事。”
不该让一些不必要的事情牵绊住自己的思绪,拓跋朗暗自摇摇头,心想。
“哦?”终于,拓跋律宏挑了挑眉,正视着他:“说来听听。”
“儿臣听闻殷国如今储君已定,那皇帝也开始不理政事,素来皇宫中几位皇子相处不睦,加之那六皇子身边高手如云,所以,想擒获六皇子以威胁大殷皇室的计划亦只能暂时作罢。如今,至于王府中这两个人质...儿臣还请父王明示。”拓跋朗屈身低首,声音听来有些苦恼。
“所以,你打算放了他们?那个叫做君未央的,还有另一个?”突厥王的嗓音提高不少,眸光扫来,严厉万分,口气听来也多了些咄咄逼人的意味。
听见父王特意提到君未央的名字,拓跋朗的心下了然了几分,眸光一黯,忙道:“自然不会。儿臣当知放虎归山的后果。”
“这个人,动她不得。”发觉了拓跋朗神色的细微变化,拓跋律宏的声音低沉了些,仿带了些叹息,“近两年来,我突厥风沙灾害严重,已不如当年,却仍旧需要向殷国定期上贡...你,知道要怎么处理吧?”
说到底,自己还是不愿干预这个儿子太多。
“那两人,儿臣择日会将其押入地牢,”作出决定后,拓跋朗心头亦感觉轻松了些,“如今误会已除,况且殷国皇宫内乱不断,儿臣有信心再战一场!”
说到当日一战,正因为中了殷国的离间计,让老太后误会哈兰王妃,才导致突厥与吐蕃的友好联盟破裂,而自己也无功而返...
不过幸好,如今在拓跋朗的不懈努力下,两国已和平相处。
“好!”拓跋律宏抚上颚下的浓黑密须,赞赏道:“若你能一举得胜,也算是了了你母后一桩心事。”
不过,他没有说出口的是,如果这件事成功了,即便是老太后,也不能阻止自己定下继承王位的人选了。
拓跋朗自然是明白突厥王的心意,道:“多谢父王成全。”
“明日,吐蕃会有使节前来拜访...”
说是拜访,其实,大家心知,这只是吐蕃王并不放心自己在突厥的女儿罢了。
“那,明晚,不妨由儿臣来安排?”
“好,时候也不早了,你下去吧。”
“儿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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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大事不好!”科古风风火火闯进拓跋齐的府邸。
“何事如此慌慌张张?”
自从上次被罚面壁思过,就连最为疼爱自己的老太后那边,也不敢冒贸然前去打扰,几天后,他的母亲大人把他叫去训斥了一顿,这些,让拓跋齐的心中便更是郁结难下,焦躁不安。
“禀告王子...”看到拓跋齐恼怒的神情,科古一顿,转而低声道:“方才属下听说了一件事,不知,该不该讲...”
“说!”拓跋齐不耐烦地打断他的欲言又止。
见状,科古下意识的走了上前,低首轻声耳语了一番。
闻言后,拓跋齐的脸立马变了颜色,“父王当真这么说?”
“千真万确!”科古使劲地点头,生怕拓跋齐不相信似的,又补充道:“如今派朗王爷出兵攻打大殷,若是一不小心得胜归来,那...对王子你可是大大的不利啊!”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拓跋齐的脸色更加阴沉了,“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几日来的怒气一股脑的爆发出来,桌上的东西全部被扫落在地,让一旁的科古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科古。”拓跋齐喊住他。
“属下在。”
“你说,明晚,拓跋朗会依父皇之命宴请吐蕃来的使节?”
该死的是,这件事情,他全然不知情。显然,明日自己也不会在他们邀请的范围内。
“应该错不了。”科古小心翼翼的措辞。
“你给我...”拓跋齐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耳提面命了他一番,
“啊?!”科古抬头,眼中写满震惊与不可思议。
拓跋齐似乎已经没有耐心了,“还不快去?”
“哦!是是是...”科古赶紧应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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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殷皇宫这边,自从皇上卧病,也有几日过去了。
可惜的是,据说,皇上这次,是伤到心肺,怕是久久才会好起来。咳嗽的症状越来越厉害,连在宫内伺候的宫女们深夜听见,都开始有些担心了。
不过,无论多忙,二皇子都会在晚膳过后前去承乾宫探望皇上,并且向御医处关心着他病情的进展。
同样的情景,看在大家的眼里,却是截然不同的反应。皇后自是不用说,不论是皇上,还是张公公,都是欣慰,甚至有些愧疚的;而大臣们或观望,或鄙夷,甚至兴味盎然的等待着后续的发展。
不过,对于官员们若有若无的嘲讽,珞昕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径自做着自己的事。而且,还四处派人去搜集治愈伤寒的上好药材,给殷霁治病。
如此下来,即便是铁打的身子,也难免疲倦。
看在林同的眼里,不免有些担心,“皇子...”
给珞昕斟好了一杯温茶,林同送了上前。
天气已开始回暖,希望一切都是好的现象。
“找到人了吗?”接过茶杯,珞昕面色不改地坐下,抿了一口。
“嗯。”林同据实以告,虽然心中极度困惑,如今二皇子已然大权在握,为何还要费尽心力去找一个会威胁到自己地位的人?
虽然,这其中还有另一个可能,但林同却从不往那方面去想。
“还在突厥?”
“回皇子,是的。”林同将自己这几日来查探的消息细细禀告...
末了,他说:“所以,属下认为,六皇子的打算是救出两位大人,再离开突厥。”
离开突厥的话,自然是要回宫了,那会不会...?
林同心中似乎涌上一丝不好的猜测,却又一闪而过。
“知道是什么时候吗?”珞昕的声音听来很平静。
“并不清楚,”林同摇了摇头,“不过,若属下没有猜测错误的话,既然宋大人的伤势已开始好转,未免夜长梦多,应该会在近日动手。不过,那突厥王爷拓跋朗似乎不是个省油的灯,一直将两位大人留在那里,不知是何打算...”
这一点,确实有些诡异,“应该不会轻易让他们离开就是了。”
林同得出结论。
“你的人,还在突厥吧?”
“是。”
这一点,正是林同令珞昕欣赏的地方,不多一分,不少一分,虽不明事情的前因后果,却知道怎样拿捏分寸。
“林同,”珞昕突然凭空喊了他一声,并看着他,“你,我是可以信任的吧?”
他的声音十分低沉,并且,或许是因为近日太过劳累,听来有些疲惫。
但,目光却不然。
林同的身子微微颤了一下,便抬起头,定然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一点,他从不曾动摇。
珞昕状似满意的眯了眯眼,说了句话。
说完,他闭上了眼,不再开口。
林同会意,应了声是。
然后,轻声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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