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早朝之时,孟王爷谏言大殷边境稳定,此时应当将兵马整合,集中训练,以备不时之需。
这个明显带着些危险的提议,竟得到了整个朝野上下大多数官员的赞同。
而张重良自己,便是选择沉默的人其中之一。
但向来温和但不软弱的皇上竟然默许了孟王爷的奏章,这一点,实在有些出乎意料。
听承乾宫里的公公们说,皇上的身子自从六皇子出宫之后,是一日不如一日,看来,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近日来,三皇子珞敏回到宫中,确实安分守己,晨昏定省,给皇上请安,没再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
也正因为如此,让张重良最后的一线希望也将宣告破灭了。
“也罢,也罢...该是命中注定我张家...”
抬起头,发现已经走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口,想到最近卧病在床的夫人...
他摇摇头,在心中长叹口气。
......
“老爷,老爷!”
一个下人远远的跑了过来。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颇感诸事不顺的张尚书顿生怒意,“何事如此匆忙?!”
言语中明显的责怪之意让那下人一怔。
见状,下人跑至他的跟前,赶紧低下头,喘着气道:“大...大夫说,烦请老爷去...去一趟大厅。”
正准备把大夫送出门的下人远远地看见尚书大人回了府,将此事告知大夫后,大夫便说有话要同老爷交待...
偷偷抬起眼看了看张重良,那下人甩了甩头,以免产生不必要的糟糕联想。
“老爷?”
见张重良没有回应,他再喊了一声。
“噢!”张重良回神,道:“我就过去。”
......
在大厅已等候了有一阵子的老大夫见到张重良,便立刻转身行礼。
“草民见过大人。”
“大夫不必多礼。”
拱手作了个揖,张重良对于这个宫中的前任御医有些敬重,“不知...内人的病情是否有所好转?”
大夫环顾四周,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走近了他,低声缓缓道:“尚书大人,可否进一步说话?”
张重良眼珠一转,虽有些纳闷,但还是低声对下人吩咐:“你们先下去吧。”
“是,老爷。”
见旁人都下去后,那老大夫面色更加凝重,开口道:“张大人,尊夫人的病情......”
“怎么?”方才,张重良便觉此事颇有些怪异,来到大厅,看到大夫凝重的神色,他的心立刻咯噔一下,语气颇为焦急,“上次的大夫不是说,只是普通的伤寒吗?”
“大人莫慌,依老夫看来...”毕竟是宫中的御医出身,看了看张重良的神色,老大夫又接着道:“夫人这...似有中毒的迹象...”
嗄?
张重良闻言,大惊失色!
“这...这...”
张重良大步走上前,急切开口,盯问道,“那,大夫可有法子解我夫人所中之毒?”
老大夫轻叹口气,摇了摇头,开口:“若老夫没有猜错的话,应是一种称作‘百日化心散’的毒药,出自何处,已不可考。顾名思义,这毒会在人体内潜伏百日,出现伤寒的症状只是初期,若无解药的话,百日之后,心肺无力,药石罔效啊!现在,老夫亦只能尽量开些药来尽量拖延些时日...”
张重良面色一沉,泛出铁青。
甚少见到尚书大人如此沉重的神色,老大夫不禁出口安慰着:“不过,依老夫目前看来,离最后的毒发之日,应还有一段时日。若能在此期内,找寻到解药,自可安然化解。”
张重良没再开口说话。
片刻后,大夫只得打破沉寂,开口:“若无其他事情,大人请容老夫告辞。”
“大夫请。”
于是,老大夫随着张尚书起身,低下头,收起随身的药箱,准备离开。
口中还念念有词着什么,似乎仍有话要讲。
“大人...”张重良将他送至门口,正欲招来不远处的下人,不料,老大夫回过头来,竟又开了口。
“莫怪老夫多言,大人您这府上,有些地方,怕不干净哪!”
“大夫何出此言?”
“夫人清心寡欲,这毒,老夫恐怕是膳食惹的祸...”
说完,老大夫还深深地叹了口气,深感惋惜。
听了大夫的话,张重良开始思索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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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退了下人,张重良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走至门口,象是想起了什么,他却转身来到了书房。
可,当他正欲关门的时候,一个人影从屋梁上一跃而下。
“你?!”张重良显然大吃一惊,不禁厉声喝道:“光天化日之下,擅闯官员府邸,该当何罪!来人哪!”
来人身穿一袭黑衣,却并未蒙面,目光扫了他一眼,似乎不把他的恐吓放在眼里,只低低地道:“不要再做些无谓之事了,你的人,这个时候全都不在这里了!...”
说着,一把明晃晃的剑倏地便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进去。”
话语简练,有力。张重良脸色大变,略显颤微微的手,慢慢将房门打开,让那人进了屋来。
虽然剑在脖上,但张重良仍强自镇定,清了清喉咙,说道:“不知阁下闯我尚书府邸,所为何事?”
看着来人的脸,张重良努力在脑中回想着。
片刻间,或许是因为有些紧张的缘故,张重良似乎总也记不起是否在何处打过照面...
“百日化心散的解药,不知尚书大人可有兴趣?”
来人未言其他,直截了当的开口。
该来的,总是要来啊!
张重良心想。
只是,没有想到,这人会来得这么快。
“说吧,你的目的。”
张重良冷哼,带着一丝讥讽。
但,来人竟不以为意,嘴角扯出一点笑容,回道:“尚书大人如此通透,自是最好。”
说完,从怀里摸出一封信,交给对面的张重良。
双手接过,张重良拆开信封,抖开了信纸。
看完,他并没有得到问题的答案,反而,疑惑更深了。
仿佛知道他的疑惑,来人开口为他解疑,“大人并不需要知道太多,到了时候,您自然会明白。”
张重良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那把剑还是在他的颈项处,那来人似乎也并不急于得到答案。
“好吧。”
张尚书的话音刚落,剑光一闪而过,那人也顷刻间没了人影。
这个人...
究竟在哪里见过...
一个模糊的人影突然闪进脑海,然后,渐渐清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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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宫多日之后,珞昕今日一回到宫中,便召来了林同。
当年,家破人亡的林同虽落魄于街头,但并不浮夸贪慕,反而性情忠耿,正因为这点,珞昕出宫遇见之时,便将他收至手下,直至今天成为自己的心腹。
“卑职叩见皇子。”
“免礼。”
挥了挥手,珞昕虽然急切的需要知道困扰自己多日的那个问题的答案,但仍是不露声色,平静开口:“我不在宫中的这段时间,有什么事要向我禀报?”
“回皇子话。据卑职观察,近日,孟王爷与许多大臣们都走得很近,似乎...”
“怎么?对我父皇施压吗?”
珞昕双眸一敛,眼中的颜色迅速由浅变深。
究竟会是什么原因逼急了这个王爷?
珞昕暗忖。
“他也未免太小瞧了我父皇这个人了。”
片刻后,珞昕冷哼出声。
“皇子...”林同猛地一抬头,珞昕的这个反应着实让他不知道怎么把下面想说的话说出口。
......
“孟王爷他...”
见林同欲言又止的模样,珞昕转而问道:“林同,上次让你查的事情...”
林同听言,赶紧开口:“那件事情...卑职确实有在宫内还有王府内查访,但...”
说到这里,林同开始有些吞吞吐吐起来。
向来骄傲自负的二皇子他...定不能接受...
“怎么?”珞昕声音低沉,道。
于是,林同开始努力思索着该如何开口。
深谙他性情的自己知道,二皇子的表情越是平静,就越是可能隐藏着不可言喻、难以捉摸的情绪...“皇后与孟王爷青梅竹马,我父皇横刀夺爱?”
珞昕突然打破他的沉默,冷然道。
见林同没有接话,珞昕又继续说着:“岂料...岂料...岂料啊!”
接连说了三个岂料,一声比一声低沉,轻微,到最后几不可闻。但听在林同的耳中,却让他莫名的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不知他想起了什么,他的眼神焦点渐渐扩散,不知道停在什么地方。书案上的纸张也被他下意识的抓起,且揉得紧紧地...
直至,粉碎。
“哈哈哈哈-”
突地,一阵诡异的笑声,在沉寂的空气中响起。
不过,这笑声,还有二皇子脸上的笑容,落在一旁林同的眼里,渐渐的,生出种怪异的...
勉强。
是的,勉强,这个词是林同此时最大的直觉。
“皇子...”林同的声音里有着浓浓的担忧,跟在二皇子身边多年,无论多么血腥的场面,都不会让自己眨上一眼,可如今...
“既然是已经过去的事情了,皇子您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虽然难以接受自己的母后与他人有一些不为人知的过去,但...
此时珞昕的反应,实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还有,方才...
这一切,都让他颇为费解。“林同,你跟在我身边,有多久了?”
过了一会,珞昕冷静下来,坐着问林同。
“回皇子的话,有十年了。”虽不明白珞昕为何有此一问,林同还是如实回答道。
“你还是不够聪明啊!不过,”他的话锋一转,“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皇子,林同不懂...”
今晚的皇子,似乎总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
“有些事,不懂,或许比较好。”站起身,珞昕突然发现,今晚的自己似乎太过反常,便对着一脸疑问的林同说道:“没事了,下去吧。孟王爷那边,盯紧一点。”
“是的,皇子。”
说完,林同便瞬即没了人影。不知是哪个粗心的宫女没有把门关好,被风吹开了些。
珞昕从敞开的门缝往外望去,外面一片昏暗,让人看不见天空上是否有月光照泻。
不很远处,有一个地方,灯火闪烁,忽明忽暗。
那,是大殷历代皇帝所居的,承乾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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