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夭夭不死心,勉强自己再向外多走几步,到了一处人来人往的小径,拦住个面善的老妈子。
手上托个银锭子,“大婶,麻烦你老给我请示一下专管下人仆佣的肖管家,我病了,让肖管家给请个大夫。”
有钱能使鬼推磨,那大婶先见着银锭已经开始伸手了,但抬头看是凌夭夭,那手赶紧的迅速着放下,活象见了活鬼一般。
转身向着来路而去。
凌夭夭不死心,在院里当天使出自己最大的音量大叫:“有人吗?有人能听到吗,我病了,要找大夫。”没人理会她。
“我病了,快帮我找大夫。”还是没有理会。
“人都死光了吗?剩下的不是人吗?不是说府里不准喧哗吗?”
……
她喊得声嘶力竭,仅有的力气就此消散在空气中,没有人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她一眼,跟她说一句话。
来去的人照样来去,却也不能说是她透明了,因为那些人路过她身边时,都退避得有个几步远,甚至有人宁肯踏在花坛边,也不愿走凌夭夭旁边的路径。
是有人下令不得让人理会她吧,她连生气都没有力气了。
只能硬抗了,凌夭夭心想要是身上还有一点子力气,她倒是要试试能不能一直走到府门处,看看她要是走出去,这些人还会不会装聋作哑。
可惜的是她实在是难受得紧,身子软得象面条也似的,拖着软趴趴的身躯,一步三歇地回小院。
当终于挪回被窝着,她甚至有一种深深庆幸的感觉。
被窝里只有她一个人,生病起来病糊涂了,出丑卖乖什么的都没有人知道,这样也好,她是真的真的觉得很累了。
意识涣散,全身似乎飘在柔软的空中,各种颜色的光在她身边转换着霓虹灿烂,很美很幸福,没有什么要忧虑的,没有什么要等候的。
她只有快乐,快乐,傻傻的快乐就够了……
张玉昊进来时,凌夭夭是真的烧得完全糊涂和没有意识了。
张玉昊站在她的床边,点了灯盏,晕黄的灯光一亮,凌夭夭因着光线变幻完全没有意识地睁了一睁眼睛,眼神完全是涣散无光的。
青花粗被上露出的脸红得象猴子屁股。
张玉昊望着她,不知怎么的居然就伸出只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滚烫滚烫的,他皱皱眉头,心里暗悔着不知道自己怎么的听到有人通报说她病了,居然只身一人就来了这里。
看到她现在病得这样昏昏沉沉的,不知怎么的心里一下子就不舒服起来了,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就叫人去请大夫了,再然后他就不知怎么的坐在了床边。
傻傻地盯着凌夭夭,心里一抽一缩的担忧和着急起来。
他,这究竟是怎么了?!
心里有个越来越清晰的答案出现,他一直拒绝着正视,仿佛无视它它就会消失不见一般,但现在,在此刻,他不得不正视。
他是个理智的、凉簿的,甚至是冷血的有野心的男人,女人在他的生命里不过是一些来来去去不关紧要的点缀生儿育女的工具解决欲望的生理用品。
他时常是利用她们,有需要时宠宠她们,招手让她们近前,挥手让她们滚走……
现在这样一个女人出现了,显然自己并不被她放在眼睛里,顺服不过是姿态,她昂然着随着准备逃离,死亡也不能让她轻易屈服。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杀了她,现在她这样只要他伸一伸手,甚至是不管她自行的离去,她大概就不会再活着出现在他的面前了吧?
但望着自己的手掌,他伸出去的手却只是为她拢了拢被子,叹息着离去,他该拿她怎么办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爱上,也不知道爱上她什么了,但心悄悄沦陷,没有谁能事前提点,他叹息着叹息着,只能叹息着在风中,任风吹散那一丝惆怅全无痕迹。
先不触碰吧,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发现什么都不成问题,把一切都交给时间吧,幽幽一声长长轻叹在夜色中。
凌夭夭醒过来时看到一个小姑娘臭着一张脸站在她的床前,通红着一双兔子眼睛看着她。
那小姑娘脸虽然臭,但见着凌夭夭醒了,倒还是伸手过来扶她坐起来并扯一个枕头垫在她背后,凌夭夭也不说话努力睁着眼睛看她行事。
那小姑娘也不多话,自桌子端起碗黑乎乎的中药就凑在凌夭夭嘴边喂她。
凌夭夭自然不担心是毒药,她这样的情形,还用得着浪费毒药吗?
张嘴就喝,虽然苦得眼睛鼻子都皱成一团了,但倒底是回复了一丝力气,那小姑娘又端了稀粥喂她。
几天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不是吃就是睡,药好象是换过两副,照顾她的小姑娘共有两人,白天黑夜的换着人轮班侍候凌夭夭。
两人倒还细致,不过就是同样的一言不发,任凌夭夭怎样的问话,两人仿佛是哑巴一样,凌夭夭也是个傲气的人,自然不会无所不用其极的撩拨着让其说话,所以日子一下子静音了。
但这样的日子虽然比以前在浣衣局的日子好过,凌夭夭心里却一下子没了底起来,以她这样的身份和处身的状态,她觉得张玉昊收拾她,让她难受才是正途,毕竟他也说过让她活着受活罪的不是。
现在一下子对方不出刀不飞剑了,倒是一个子给了个大棉花糖,大概是个有头脑的人都会觉得害怕吧。
是什么毒辣恶计的前奏吗?
凌夭夭戒备着戒备着时刻提着一颗心,心下倒也知道自己这样是没有一点儿用处,不过要让她安安静静安亨着这一切,她的神经岂不是强过悟能二师兄。
十天半个月一溜眼也就过了,凌夭夭的病已经完全的好了,没有中药了,但那两个小姑娘还是守着她,强硬的不允许她出门行走,有两次她走到院门边,小姑娘就摇身被大灰狼扯着她就推攘回房,还关了她一天的紧闭。
原来这两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居然是练家子,手劲大得出奇,对付她这样的人家根本不用动两只手。
凌夭夭算是明白了,她又被人关起来了,关她的人一想就知道是张玉昊,她发愁着想不出原因,难道这又是他新的折磨她的手段。
想起来就气闷,有没搞错,她穿越过来就是让人关的吗?连地方都换了好几起了,何况这两姑娘时刻不停的守着她,现在她就算是想挖地道也不行了。
可惜不能见着张玉昊,要不然她倒想给他说几句,关着她只会费米费钱费力,大概请这两个小姑娘就不便宜,虽然他有钱但也不应该这样花。
倒不如把她放了,可以勒令她缴纳金银啊。
想转了脑袋凌夭夭也不会知道,张玉昊是为了让自己把她放一放,看不见她听不见她,心里会不会就放下了,这样的奇怪的想法。
然后有一天她就出府了,自然不是她自个儿出府,两小姑娘挟着她,甚至她还给易了容,她自己不能看到自己的样子,估计是个四、五十岁的大婶吧。
喝了软骨散还被加点了哑穴,这里的人仿佛思维都差不多,缜密得让她没有半点儿办法可想,她们上了一辆小小的马车,车前坐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面瘫车把式,“吁”一声,马车就动了。
凌夭夭倒是极想看看外面,外面啊,她到这里后实际上没有看过几次行人街道店铺风光,原来她可是个热爱闲逛的“逛神”呢。
但门帘子被两个小丫头扎得是风吹水泼不进,两边开的小窗上也是垂着厚重的小窗帘子的,只好打量所处环境。
马车厢大概有三、四个平方,有木制的坐位,坐位上有垫子,三个人挤在一起由于三人都不胖倒也不显拥挤。
眼睛不顶用了,凌夭夭只有发动耳朵极力捕捉外面的声音,似乎过了街道、小巷、民居这一类的地方……
人声很嘈杂。
大概是在城门处有短暂的停留,不过守城门的兵士并没有上车来看巡,想来应该是他们认识这个五大三粗的“面瘫”车把式,或者是因为车上有昊王府的标识,看来张玉昊的昊王府的势力倒是不小。
中午在马车上吃了两饼,硬得跟石头一样,好在没能嘣碎她的牙,然后继续赶路,凌夭夭在车里摇摇欲坠地眯了好久,好在她不晕车,眯了又眯到眼睛实在不想闭时,然后就呆呆的与两丫头对视。
那两人噘着嘴,两边颇有些你嫌弃我我嫌弃你的感觉,相看两生厌,日头暗了,几人也不打尖找客栈,就在车上过,晚上凌夭夭睡得昏沉沉的似乎车还在摇晃着前行。
路上补充了几次食物饮水,有得七八天,才终于到得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