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夭夭这么一个三十多年活下来的人自然知道少管闲事的道理,但兰奴儿这么一说,却让她觉得象兰奴儿这么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怎么能这么冷血就这么的没有同情心?!
这也太过份了。
当然现代社会也有黑暗,不过在凌夭夭心里,在那个时代她虽然算不上是如鱼得水一样的风生水起,到底还是顺风顺水的没有太多的逆心事,最起码现代社会不能平白的有个人就让她莫名其妙地将自己卖了,想起这个她就有气。
连带的看这里所有的都不顺眼,所以叫她往东她偏往西,叫她打狗她骂鸡这样的现象就出现了,况且这样的行为她如果在张玉昊面前使还得拿捏好分寸,不敢过份,怕一不对头说不定自己就又会怎么倒霉了,现在这样的对着兰奴儿撒撒气也算是找了个宣泄的出口,也就是杮子按着软的捏的道理。
“你才多大啊,告诉你这人不能没同情心的啊,别人有困难时帮一把以后你有困难时别人也就会帮你的,所谓赠人玖瑰手留余香就是这个道理,知不知道。”不以为然的还附赠了一个白眼,一点也没有意识到她自己比这没同情心的时候多得多了去了。
但现在的她仿佛是正义的化身,眼神明亮身姿端严谴责起兰奴儿来倒还是满腔的正气一腔热血的,而作为奴婢兰奴儿本身也占不住道理,当然自是不能与她申辩的。
也看不见她有什么不服气的表情,她只是继续垂着头说:“是,奴婢不对,请姑娘责罚。”很顺服的样子,让凌夭夭空有满口的铿锵言语却没有办法说下去。
这捏软杮子捏得太顺手了不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于是凌夭夭向着哭声走去,冷心冷情冷肠的凌夭夭管上了闲事……
却原来是个二十来岁的身着敝旧的米色衣裳的女子在那里哀哀的哭泣,缩着本就纤细的身姿,蹲在地上象个旧布团子一般可怜兮兮的,原来是个丫头受了气,凌夭夭见着了如是想。
不等凌夭夭言语,那女子已听得有人走近,抬起头来,居然眼眸如星,哇塞,好一个美女:只见她眼眉极淡如国画中淡墨轻点,轻蹙着一双大大的杏眼,眼里还含着未坠的泪珠,那肤色却是极白象是常年没见着阳光似的,映衬着那眼眉越发飘浮,唇上的血色也是淡的,颇有楚楚之意……
不过看上去年纪却不轻了,倒象双十年华已过的模样,这让凌夭夭有些呆怔。
丫环?不象,这府里的丫头最大的也就十八岁,她显然的超龄了;下人的女人?也不象,那气质看上去就不会是那家人,这么的一个美人没权没势的人能消费得起?凌夭夭再次否决;张玉昊的女人?倒有几分象,不过穿得也太寒碜一点了,据凌夭夭所知,张玉晨对女人是很大方的,不排除是已经过气的妾室,不过倒没听说过这张府里有冷宫啊,因此的也就被凌夭夭排除了。
“你是?……”凌夭夭迟疑着问。
“绣娘黄依依,参见……姑娘。”那女子轻声说。
原来是个绣东西的女子,听说这府里就养着十几个呢,斜眼看到那女子的手,纤巧干净白晰,让凌夭夭有些羡慕,现在她的手肿已经消了,但还是青青黑黑的,这手没有可比性,而对针线的把握性就更没有可比性了,凌夭夭跳起舞来手指是相当相当的灵动的,不过拈起针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是绣娘,一个美貌的绣娘,在针线里浸染了这么些年,怪不得气质温婉宁静呢,所以自己猜不出她的身份也就可以解释了,凌夭夭释然了。
“你怎么在这里哭呢?”闲事既然已经管了,就得有点管闲事的样子,问清来龙去脉是自然的了,凌夭夭心里打算如果是银钱的问题,不多的话,她还是可以资助一、二的。
虽然她是死爱钱,不过现在这种生活,钱能带给她的用处和乐趣是很少的,这点她倒是很自知。
“依依该死,吵到姑娘了,先向姑娘赔个不是,今儿是奴家弟弟来府里送蔬菜果物之日,奴家一时心动想去看看弟弟,打听打听家里的消息,管家娘子不准,责骂了几句,奴家想着来这里已有两年,一直没有见过家人,一时心里感触起来,就哭了,请姑娘可怜可怜我,不要告诉别人。”
黄依依婉婉道来,一头说一头悄悄地抺泪,这管家娘子姓赵,在这府里也算是个内管家,为人看上去行事说话都极为爽利,也爱干净却有些贪小,看来这个黄依依却是没有进贡的银两,因此的招了小人。
凌夭夭一听就明白过来了,转念一想后,眼睛却亮了,有人送菜来,那么这些送菜的人又什么时候离开呢……
这些天来,她是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上上下下都窜开了看遍了,脑细胞已经不知道死去多少了,也想不出个逃走的路子,现在……这样……是不是条路呢?……
于是别有用心地出奇的温和地说:“依依啊,你思慕亲人这是人性啊是好品德啊,怎么着这管家的娘子这样就骂人了,兰奴儿,要不,我们送这位依依姐姐去看看她弟弟好了,反正主子爷说我可以在这院子里随便来去,就说让依依陪陪我,管家娘子应该不会说什么吧?”
兰奴儿木着一张脸说:“这个是自然的,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呸,有这么好吗?也不过是说来好听而已,凌夭夭心里暗暗地咒骂两句,这么好就让她走啊。
黄依依大概是一时没有想到自己会有如此的好运道,感激得更加汹涌地哭哭啼啼起来,这伤心也哭,高兴也哭倒也不怕自己两眼变核桃呢。
不过如此美女,只不过是个绣娘,还真的有几分红颜簿命的味道,但到底也是自食其力,还是让凌夭夭有几分羡慕几分嫉妒,于是在路上凌夭夭问起这黄依依的生平来。
据她说,她相公也是个读书人,祖上也曾进过举入过翰林的,不过后来败了,缘由也不过是朝中得罪权贵,家里不善经营,大大小小要分家……这一类的俗套,后来相公病逝,没给她留下个一儿半女的,婆家就将她赶回娘家了。
家里上上下下十几口人呢,要吃穿渡日的,她这样嫁了人的女儿又回家去,爹娘也不是太待见,这年纪给人做丫环也大了,好在手还巧,一年前张玉昊府里招绣娘,她就来了,分在琳夫人院里。
有一次无意间撞见琳夫人后,琳夫人就着人来吩咐她无事不得随便出房门乱转,因此的来了一年多了,她都不敢乱走,也不认识路,只跟三两个丫环婆子说过话,今天一时的大胆感伤,倒让她碰见了凌夭夭这个好心人,实在是走了好运道。
黄依依满脸的欣喜,让凌夭夭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自己自然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算是难得的发回善心做回好人,却被人这样感激连连地称赞着脸上不由得有了郝色。
琳夫人的意思据凌夭夭猜测,这大概是怕张玉昊看见了这黄依依的容色起了色心而早作的杜绝手段吧,就是诗里的却被杨妃遥侧目的意思了,这琳夫人倒是很有手段,在张玉昊的几个女人里面。
现在看来张玉昊的这些女人,自己也得拜会拜会了,在琳夫人来拜会过自己之后,一颗好心两手准备,能逃当然最好,逃不了也得察看察看敌情,以准备以后如何对付,是不是?
一路上兰奴儿前面带路,黄依依跟在凌夭夭身后,凌夭夭暗暗记忆道路,很快的就来到了后院的厨房,兰奴儿到前面去打听,“奴家兄弟叫黄耀祖。”黄依依在凌夭夭身后怯怯地说,兰奴儿僵直着身躯去了,也不知道她听见了没。
凌夭夭看着厨房的门口果然有大篓大篓的新鲜蔬菜,几辆牛车上还有些空空的叠放着的菜篓子,好象也不怎么藏得住人啊,凌夭夭有些泄气地想。
黄依依在旁边无心的说:“这些天,天气好啊我兄弟算是遇着了,要是下雨天这些菜和篓子都得油布覆盖着,他们赶着车来,一头走淋得满身的雨一脚的泥,路上得走两天呢。”
得用油布盖着吗?那可是个机会了,不过这些跟屁虫似的丫环又怎么打发呢?
“是吗?这些菜是城外来的吗?”凌夭夭打听着自己想知道的消息。
“是从城外的菜庄上来的,我家就住在菜庄旁,今春我兄弟才到庄上的。”黄依依大概是因为终于得见她的兄弟心里高兴,也就有些絮叨起来了。
“那他们什么时候走呢?”
“明天天不亮吧,听管家娘子说,府里的送蔬菜的车,都是晚上来,歇一晚早上走的,我兄弟……。”
凌夭夭心不在焉的听着她讲,这时候兰奴儿领着个十二、三岁的赤着足的少年出来了,这少年也算是眉清目秀的了,不过那样貌比起黄依依来就差得远了,大概是看到凌夭夭在吧,还有些委缩,远远地就站住了,对着黄依依怯怯地叫了声:“姐姐。”就没话了。
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