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见面,两不相欠?”龙傲侯默默地似乎跟着念了一遍,又似在问着凌夭夭一样的机械地说。
到底龙傲侯心里还是有些痛的,谁会想得到事情最后会这样呢,曾经以为眼前的这个女子会属于他。
眼前看她在厅里站着坐着侃侃而谈,步步紧逼,墨黑的长发映衬着她白生生的小脸,脸只有巴掌大小,上面秀眉杏目,滟滟的樱桃嘴,这么个样子柔弱的女子,却倔强刚强但超过世上的男儿汉,她在要休书,不给不休的模样,在张玉昊的面前还抬出了她们对他的恩情,不能不给了。
就这样的断了吗?
他只知道在愤怒中要攥紧自己的拳头,没想到现在那一双手张开放开,心里会有得如许的痛。
在荒漠那时只是淡淡的挂心吧,现在只有她站在面前,一脸清丽双目灵动,却一脸无情地求去,才知道这几年重重叠叠的淡淡叠加成了如海潮般汹涌而至的痛。
而这痛是因为不舍,因为爱吧,就在即将要放手时龙傲侯突然地明白了过来,现在这样的情形他又能恨谁呢。
不能不放手,比孤身一人深陷敌后,强悍的对手围绕恃立更让人泄气,这是她的要求,唯一的要求。
他是欠了她的,很重的,不得不还的,一条命,他的一条命,是老天爷让他欠了她的,这老天也太会捉弄人了,怎生得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啊。
“看来,龙兄还是给休书吧,世事无常啊。”张玉昊在叹息,龙傲侯抬头看了看他,他说得可真是轻松,不过却是因为事不关已而已,不过不给也不行了。
“笔、墨。”在心里龙傲侯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也许还真的是世事无常吧。
下人迅速地呈上来,龙廷方看看自己的主子又看看凌夭夭说:“聆姑娘,您真的这样急着离开吗,您看今儿这天已经晚了,您一个年青的姑娘家,出去住客栈到底也不甚好,再说了,就要您要离开了,大丫姨的骸骨还是需要修修墓迁迁坟这些的吧,还有爷也得付您些赡养费,是不是?”
龙廷方小心翼翼地看看凌夭夭又看看龙傲侯,看到主子的唇上有极轻微的赞许之意,也就胆大了些,再看到凌夭夭听到赡养费时,神色间也有着明显的一顿,就接着往下说:“您看您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吧,当然,这都是我们爷的不是,但您想出去,恐怕也得先换身衣裳找两个人陪着,就是要找房子院子的,也不能倾刻间就有了的,是不是?”
龙廷方这两个是不是说下来,也真的让凌夭夭有些迟疑了,当然他提到大丫要修墓迁坟什么的,她倒是不信这个,都说人死如灯灭,修个墓迁个坟死人就能活过来了,不过是做给活人看的幌子,因此的她倒也不怕别人说她没良心什么的。
但赡养费?!古人休妻也有这个,她倒是听得有些咋咋的喜,张玉玦给的东西倒也不少,但说能过一辈子恐怕也不行的,何况这些东西也只有慢慢地变卖了折钱。
估计她也不能得到这些东西的原值,十之一、二就算很好了,说不定遇上心黑的连这上的数她也得不着,谁让她既不识货,又非需现钱呢。
因此的在这个世界,她还没真的给外界有多少接触呢,出门可是完全的一抺黑,天下地下全不知道,而且她也知道象她这样无根无底的美貌的年轻的女子,再加上带得有些财物,如果没有家人保护,冒冒然地就踏出去,还真的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这么辛苦地掘地道出来,未必是送出去让人当肥羊给宰了的,这也太冤一点吧,所以休书可以早要,但出门还是需要慢慢地筹划一番吧,然后龙傲侯要是给钱她就要,没什么该假清高的。
当精神赔偿费也好啊,凌夭夭不是个清高的人,有钱不是万能的,可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这个道理她知道,再说,当初他凭什么要娶她,一定也是有好处的,不要白不要。
龙傲侯在低首写着休书,字倒是龙飞凤舞的,凌夭夭的字就不好,看着还蛮有些佩服之意在,不过佩服的是写给自己的休书,这个冷笑话一定让人觉得不好笑。
龙傲侯写的休书并没有含糊地说她凌夭夭犯了七出之中的那一条,而是一篇罪已诏,开篇就申明了是自己的男方的错,想不到休书还有这种新格调,虽然凌夭夭只是要这个自由之身的结果,对于谁谁的对错并看得不重。
不过现下心里的观感倒也是有些变了,自己确有些怒犯得过了,不知者不为罪这句话还是有它的道理的,至少在现在,龙傲侯是有担当的。
事情告一段落,张玉昊没有什么好的戏看,自然就告辞走了,走时桃花眼灼灼地向着凌夭夭射了好几眼,言笑盈盈的,不知为什么让凌夭夭心里莫名的寒,这个男人比之张玉玦更是让她有阴寒的感觉。
这个男人招惹不得,这气场很骇人。
龙傲侯招待凌夭夭进内堂,自有乖巧美丽的大丫环侍候着她洗沐,凌夭夭原也是个爱洁的人,挖地道出来的,怎么着泥灰也会沾上身,洗澡正是她所愿。
也只在倾刻间,就备好了上好的绿色绫缎衣裳,衣边镶滚着素色的云边,白色的长裙,裙边绣着鲜艳的红梅花,就连首饰也是齐的,凤口衔细小珍珠的流苏步摇,钗是三环相扣的玛瑙梅花,白玉的比目鱼玉佩,翠绿的包金腕钏……
来得忒快,让凌夭夭疑心这是从龙傲侯在院子里的某个妾姬处直接淘来的,本想硬气地不接受,但那白裙白得如云如雪,拎在手里仿佛水流一泻千里,而那些戴的首饰,更是件件精巧美丽,让她完全的没有抵抗力。
从来她就爱这些,以前她的爱好也有到处淘首饰的习惯,尤其是古代的饰品更是她的最爱,现在这些东西可以亲手触摸,亲身穿戴,想来龙傲侯就算是借她用的吧,这也是体念了一把了。
如中魔盅惑一般,这样的衣裳装饰她以前只在画上看到过,她也是古典的一个美人了,在镜前顾盼间,她嫣然地微笑。
旁边那个叫绿柳的丫头也来得凑趣:“姑娘可真的是个美人胚子,看这身衣裳,奴婢还从来没有见过那家的小姐能穿出姑娘这样的丰采来呢,姑娘现在出去一定让咱家老爷看得笑得合不拢嘴来的。”
凌夭夭的脸沉下来了,干什么一切都要扯上龙傲侯啊,当然她知道这是他的家,但地球上到底还是有很多的生物的啊,听这丫环的口气就象他是地球上唯一的生物一样的,别的人也会喘气的啊。
原本穿上漂亮衣裳的美美的高兴一下子飞了,原来丫环与龙廷方一样都是来为龙傲侯说话的,也难怪到底这里的人都端着龙傲侯给的饭碗嘛。
他是宝,而她是草吗?心里立即地涌上些不舒服的情绪上来了,一个囚禁了她与大丫三年的人应该是不该怪罪的?大丫一介奴仆那命就是该白丢的?她挖地道受的那些罪该白受?
她是受害者吔,龙傲侯是加害方呃,不管他是有意或是无意的这是个改不了的事实,怎么没有人意识到这一点。
这世道还真的是奇了怪了,大家都认为加害的人无罪,受害的人无理,有如此颠倒的是非黑白吗,凌夭夭冏了。
这绿柳(龙傲侯派来暂时侍候凌夭夭的大丫头)与龙廷方难道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也是仆佣中的一员,物伤其类的意识都没有?一心一意地向着剥削他们的人,是完全被奴化了的奴仆了。
看看这绿柳,凌夭夭也不想与她多话,哀其不争,还主要是因为没有共同的语言,不过要教训或者是教育什么的这个丫头,这也免了吧,她与龙家不过是有些债权债务未了而已,这犯得上吗,白费力气的事,她是不会干的。
何况休书已经拿到手了,有大周王朝的七殿下张玉昊作中,谁还能变得了去,这些人想着她与龙傲侯还会在一起,还在奋力地撮合着他们,就真是头壳长包了。
想着她凌夭夭会转了心肠,真的真的是异想天开了。
凌夭夭原以为龙傲侯会让她到饭厅里跟着他一起用晚餐,虽然现在吃遴住都是他的,但心里认定了是他欠她,现在是给他个机会让他偿还,这是对了他好,再说了,要求她留下的人可是他自己,她是作为施的一方留下的。
凭着这样的想法心里到底的还是有一些底气,因此的也就不怎么惧怕,她认为后续会有的立即的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