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走到了她的面前:“你在洗衣服啊?!”
这句白痴问话让她头都没有抬一下,好好的一个人眼睛又不瞎自己不会看啊。
“我来帮你吧?!”凌夭夭的冷淡他活象没有感觉到似的。
还当真的就走到近前,傻笑呵呵的蹲下来帮忙,这让凌夭夭不得不连忙地跳开,这个时代可是个男女授受不亲的时代,她可不想为着这个莫名其妙的男孩被人浸了猪笼。
“你走开,我不需要你帮忙。”凌夭夭的话冷得象能结出冰渣子。
但这个男孩很是慎重地对她说。
“可是你的手都伤了,不痛吗?这里反正也不多了,我就帮你洗完好了,我以前在家里也帮我母亲和妹妹做过的,你放心我会洗得很干净的,要不,你旁边坐坐,我给你洗好了就送你回去,好不好?”
这个介于男人与男孩之间的护卫还坚决得紧啊。
凌夭夭冷哼一声,也不与他客气,反正又不是她求着他干的,他要愿意就做好了,她是当真的就在旁边找一块干净的石鼓给坐了下来。
凌夭夭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那个位护卫手上的衣裳,这家伙千万别象以前电影里演的一些练武的人那样动动就把衣服洗坏吧,她有些担心。
还有这样的行为…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男人对女人这样好也不过只有一两个原因而已,直接说出来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
想来现在还在王府里呢,他应该不会乱来,当然此人如果要乱来她也是抵挡不住的,无用功暂时好象还不用做。
她只是用她并不信任的目光审视着他而已,是狐狸的话尾巴总会露出来的,但自己现在就是只软柿子,谁能来捏上一把,凌夭夭咬咬牙心底暗恨。
“凌姑娘不认识我吧,我叫位步云。”位步云一边手脚麻利地洗纠着衣裳一边与凌夭夭搭话,虽然面上有点红倒有些越挫越勇的意思在,看来夭夭的冷冰冰也不是全无功效。
凌夭夭点点头,意思是她听见了。又怎么样呢?知道你叫步位云,天上会掉金子下来吗?柳长青会马上出现吗?自己能一下子离了这昊王府这牢笼吗?
没任何意义呀。
但位步云立即的有些脸上放光的意思出现,连眼睛也在月光下有了明亮的意思起来。
凌夭夭冷笑一声,想不到她的魅力居然还在,不过这个男人要是想骗她,可就来错了地方找错了人,心底冷笑着听他继续讲。
小子,看你还有些什么招使出来,凌夭夭觉得自己应该抱着手臂,冷冷的笑上几声才符合现在的场景。
“我这几天都在这里巡防,与刘大哥一道,我们听到你唱歌了,真好听,以前我妹妹唱歌也很好听的,村子里的人都说她是林子里的百灵鸟,不过你唱的歌比我妹妹唱的还要好听……我想起了我的妹妹,所以就过来这里了,你不会害怕我吧?”
他妹妹大概是唱的山歌吧,凌夭夭对着他的问询摇摇头说:“你有什么可怕的,不过也是一个脑袋两只手。”
“是啊,我也认为我没什么可怕的,你的手都这样了,要不要紧啊?”位步云看到凌夭夭的两只手都用布扎得紧紧的,不过那血痕都透过白巾出来了,他流露出担心的样子。
凌夭夭并没有与他多话的欲望,于是只是淡淡地摇摇头。
“要不,我明天给你带点药过来,听说你还会跳舞呢,手坏了可不行。”
“随便你吧。”
怎么会有无缘无故的好呢,凌夭夭也算是名利场上打过滚的人了,自然戒备心理是特别的重。
果然听得那位步云说:“你能给我唱唱你那天唱的歌吗?”
没头没脑的,她知道是什么歌,她用询问的目光瞅着他,肚子里有些好笑。
“就是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呃呢,能不能给再唱一遍。”他祈求地看着她,眼睛里满是恳切。
“那首歌有什么好听的。”夭夭不是很想唱,虽然看不出这小子有什么阴谋,但来得这么突然,怕不是什么好的。而且昊王府虽然应该守备森严,但也只是针对有人要出府,或者是张玉昊、或几个府里的重要人物,得宠的妃。
现在连浣衣局这样一般来说甚是荒凉的地方都警惕了起来,凌夭夭觉得头痛起来,柳长青还能安然无恙的进来接她出去吗?她心情一下子荡到了谷底。
但位步云自然是没有看到她突然阴凉了起来的心情。
他眼光中带着迷茫仿佛是沉浸在回忆里说:“这首歌我很喜欢,我家在南方,村口就有橄榄树种着,一大片的橄榄树林,夏天时我们最爱在树林子里玩耍,妹妹最喜欢吃橄榄果了,吃的时候嘴巴包得鼓囊囊的,我离开家的时候,母亲和妹妹就站在树下望着我走远,不断的挥手不断的挥手……。”
少年的惆怅吧,离开家闯荡世界,终究忘不了家里的那盏烛光,母亲缝补衣衫的脸庞。她呢,她凌夭夭很多的时候都已经想不起家的模样了,那个男人早就娶了新人吧,毕竟以前他对她的不婚主义,一向持的是非常非常的不赞同的。
而她的母亲呢,与父亲化成了空中的火焰,倒是彻彻底底地实现了同年同月同日同日死的诺言……
虽然心情不好,凌夭夭的眼睛却也有些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
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日子一样要一天一天的过,现在有人愿意帮自己做事,唱个歌而已。
于是凌夭夭就在位步云的旁边张嘴轻轻的唱起“橄榄树”来,她是个现实的功利主义者,因为对于她来说,唱歌比洗衣裳轻松好多……
“你唱得真好。”即便是月光下也可以看分明位步云红红的脸,他也有端正并不显英俊的面目,就象是柳长青一样,这个人并不让凌夭夭讨厌,再说他还给她洗衣裳呢,唱歌就太小意思,当是换工好了,凌夭夭如是想。
这以后的晚上位步云都来,凌夭夭与他说的话并不多,但作为他帮忙洗衣裳的报酬,每一晚她都给他唱“橄榄树”和别的一些思乡类的小调,有这么一个人陪着似乎夜晚的浣衣房也不是那么阴森凄寒。
位步云给她讲自己的事,他出来后不到三年家里那边就出了瘟疫,死了好几十万人呢,他的母亲与妹妹都没能逃得过去,原本他还想着自己有出息了让她们过些好日子呢,去年他回了一次家乡,山边田野里到处都是荒茕的土茔,他在那片山地站了很久很久,他不知道他的母亲与妹妹睡在那里……
据说那个地方有好几个千人坑万人坑呢,都是谁的亲人谁的情人,谁一辈子牵挂的人,人死如灯来,谁还记得谁啊,柳长青如果我们就这样再不想见了,你还会记得我多久呢?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故事,或者伤心或者甜蜜,或者埋藏或者表露,凌夭夭淡淡的想,或者生活就是如此才真实,这个位步云不过是想找个倾听的人罢了,很好,她恰巧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她沉默是因为她的经历无法向任何人表诉。
凌夭夭以为这样的日子过不了多久,那个姓位的男孩便不会再来,毕竟她也曾经年青,因为年青所以还要经历的就有很多,她不过他路过的一道风景线,或者他对她应该有些别的意思在,不过她却是个新寡的女人,应该很安全,这个社会不是崇尚从一而终吗。
不过世上有很多事情并不是应当如此就如此的,对于人心和这个时代的社会习俗,看来凌夭夭还了解得太少。
寡妇门前是非是真的多啊。
十来天后的一个早晨,天气很好,秋高气爽的样子,太阳也火红得让人觉得生活很温暖很有希望,连凌夭夭看着那天红红的日头,吹着带着红叶香气的秋风都觉得柳长青很快会来接她,那地底下埋藏的几千两黄金,她应该想个什么办法让他一起带走呢,或者是过几年等所有的事情冷了后,他与她再回来取用……
这是个问题,不过却是个让人愿意多多思量的问题,凌夭夭的脸露着很久都没有露过的微微笑意。要是柳长青知道她是个有钱人,他的神情会怎样呢?应该很可笑吧……
以后应该不能再登台跳舞唱歌了,在这样的世界生两个小孩,种一院子的桃花,小院前修一个小小的水潭养几条鲤鱼、鲟鱼、鲫鱼、草鱼…
春天风吹过,一树花香,粉红瓣瓣飘荡入水里轻漾,不时鱼浮上水面吐个泡泡,孩子小猫似的呀呀的哭…
柳长青在厨房里挥汗如雨,自己干什么呢?一把躺椅,雇两个小丫头、一个老妈子带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