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人的快乐总是建筑在别人的痛快上,这是人性的恶劣处,凌夭夭自是不能免俗,因为高兴,她的眉眼间就活络了不少,让那张差不多可说是菜色的小女孩的脸上也透出了几丝少女的娇媚和欢欣来了。
龙傲侯的怒意因着她的笑就这样的爆发了,本来就是嘛,从来还没有人敢这样当前的给他难堪和难看过,何况这样的当面使坏,何况施与者不过是个小女孩,何况这个小女孩也不是什么王公巨臣之女。
何况就是王公巨臣都不敢对他如此的轻侮。
在这样的荒漠上,苦挨苦长的一个小女孩,衣衫敝旧,只有一个疑似仆人的女人相陪,她所穿的衣衫显示了以往的豪富,看样子这豪富却绝没有延续下来。
她居然敢这样的对自己,以往自己身边的人谁敢侧目,是可忍,孰不可忍,龙傲侯第一次因情绪波涛汹涌,怒意失了控,当下也就不隐瞒着自己已经恢复过来的那一点点实力了,双手如闪电般的一伸一缩。
至少这个动作在凌夭夭的眼睛里就是快捷如电,她张狂的笑一下子就顿住了,因为她看到男人的两只手,一只扭住了她的一双手,另一只手伸上了她的脸,揉捏拉扯起来。
一半是手疼一半是存心,凌夭夭手里的粥碗呈自由落体状态下落,以凌夭夭原本的估计应该是会落到男人双腿之间的位置的,对于男人这是个很致命的位置凌夭夭知道很脆弱,谁也不要想安然无恙地伤害她,她冷笑等着听惨叫。
但男人抓着凌夭夭双手的手,猛地放开接住了碗,然后放在一边的床头,然后那只手再回转来又扭住她的一双手。
一系列的长串动作作下来,丝毫不见繁琐,反而如行云流水般,每一个步骤都极显清晰迅速,让凌夭夭原本得了空隙想逃开的双手,只离得身后一尺见方,就又落入人家的掌控,毕竟上帝都是站在最强的军队那面的,老天也一定是站在有实力的人的那一方,这一点常识基本上可以沿用到任何时代与地点。
“手感不错吧,找着人皮面具了吗?还是我这青涩的小女孩在兄台的眼里就已经长成了绝代风华的美女了,兄台这么的饥不择食吗?或者是兄台特别的喜欢以怨报德,反正已经死不了的,救你命的人正好可以替你去黄泉路上走一趟呢?”
还有一张嘴可以使用呢,嘴毒起来也是要人命的。
不过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惧了,要不,也不会根本不想救人的人,现在会扯出救命恩人这样的事来了,但是也没怎么过份是不是?毕竟大丫可是她的乳母,这个时代就算是她的人了,是她的人救了他,也等同于她救了他,这个等式应该是可以存在的。
即使她并不想救他,不过这恩义,他还是应该算在自己身上,凌夭夭这样想一下,对于自己以此人的救命恩人自居的心态也就心安理得起来了。
“你怎么知道人皮面具?”因为一无所获,所以在脸上揉搓的手放下来了,不过凌夭夭却感觉到男人似乎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活象一种什么动物见着了危险竖起了全身的皮毛,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凌夭夭,象要看穿凌夭夭的脸和眼睛就能找出真相一样。
这也太,太小题大做了一点吧,凌夭夭虽然感觉到了箍在自己手上的如铁圈一样的手指又加了力量,手腕疼得很有些难以忍受,也不由得有些轻蔑的笑起来。
“三岁的小孩都知道人皮面具,你还以为这是多么秘密的事吗?”还用得着敝帚自珍吗?小说故事电影电视里轮着轰炸来去,不知道的反而是异类了。
老兄你是火星人吗?
不过说完这句话后,凌夭夭同志忽然想起来,人人都知道自己是地球人,武侠世界里有人皮面具这样的东西的时候,好象不应该是现在,而应该是自己还叫做许聆风的时代,但说出去的话,自然如泼出去的水,自然是覆水难收。
现在只有张着一双大眼睛与男人锐利如鹰的双眼对视,弱了什么都不能弱了气势,是不是,何况她的话也算不得什么谎言,端看这句话放在什么时候就是了。
龙傲侯用极具压迫力的目光皱紧了眉头直视着眼前这个或者只是个小女孩的生物,他知道自己这样的看人,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凶狠,但就是在这样的凶狠的目光下。
那个女孩的眼睛依然是炯炯有神,正气凛然的,她居然是毫不退缩地与自己对视,让自己觉得,那人皮面具她就应该知道似的,不过如果她不是江湖中人,以她的年纪她的阅历她确实是不应该知道这些的。
这女孩是谁?心里疑惑着,不过到底还是放开了手,心里不相信如果她是有疑点对自己有图谋的人自己断是不至于看不出来的,何况如果她是这样的人的话,估计她也不会说出这些话来。
“你是谁?”想来是听不到什么实话,心里也没抱着什么希望,但到底龙傲侯还是问了出来。
讨厌这种目光,凌夭夭对于龙傲侯那种居高临下似的目光,这家伙是想要报复吧,极度不爽,由于心里不爽,当下就顺口说:“我叫许聆风。”
对于她来说第一并没说谎,第二你要愿意你就去找吧,在这个世上你要是能找到,算是你能干,写一百个服字给你都行,就算是有同名同姓的人,但总之就是不是我,哈哈。在极度愉快的感觉下凌夭夭还是记住了应该礼尚往来,于是就又问道:“那你叫什么?”
言下的意味要是别人不说,她就吃亏了似的。
凌夭夭由于这四年来少见外人,说话行事还老是一派二十世纪的率性作风,对于这个时空来说请教别人的姓名,尤其这个人看来还比较富贵有身份还是男子时,怎么着也得说个,请问兄台的尊姓大名这一类的敬语套话,她现在就这么直通通的问人叫什么,实际上是很不礼貌的。
何况对于龙傲侯这样原本就习惯了位高环境身份尊崇之人,就算是这些年来虽然为方便行事而隐匿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不过到底还是有钱人,走到那里都还总是有一片吹捧赞扬之声,或许他的本意并不是贪慕着这些,不过习惯会成为自然,这却是人性的常态。
当然他并不知道凌夭夭这句话问出来并没有什么恶意惑是看轻了他的意思,但结合先前凌夭的那样的一般女子根本做不出来的泼辣的举止,心里的疙瘩也就无形间越长越大,没有一个正常的人会喜欢别的女人泼辣地对自己。
又不是受虐狂,因此心里对凌夭夭的看法自不会太好,不过他却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刚才那样的震怒过去后,心里也不是没有悔意的。
因此也就神情淡淡地说了句:“许聆风?!这名字倒有些学问,不过……”,停顿了下,意思是观其人却完全的粗鄙无文与名字绝不相配的,这个意思凌夭夭自然是懂的,她也聪明的不去挑明,只是故意咧着嘴听他继续说。
心下暗鄙之,面上装出一副极关注的模样,眼巴巴地盯着龙傲侯,她不知道她这样看着人的时候衬上自己黄黄的脸大大的眼睛就很有点可怜的意味存在。
而龙傲侯看到她大大的眼睛映着夏天上午高照的艳阳雾朦朦地染上了阳光的金黄而有些灿亮晶晶的眼睛,那眼睛在那张巴掌大小的瘦小干巴的脸上,显得格外的大,足占了那脸上有三分之一的地方,也让那张青黄青白的脸显得更加的可怜,还是个孩子呢。
于是龙傲侯一向冷冽的心肠居然也微微的动了动,也不由得有些暗叹自己不知为什么心眼变得忒地有些小了,有些讶然和后悔的意思在了。
龙傲侯昨夜朦胧间听得大丫叫的凌夭夭为:凌凌。他以为是许聆风中间的那个聆字,却没料到却是姓凌的凌,原本大丫是不喜欢这样称呼的,不过凌夭夭却坚持了好久,两个名字中都有这个音,都是她却又都不是她。
凌夭夭的坚持,最后在这四年里也就让她将大丫原本小姐来小姐去的称呼,改成了凌凌,凌夭夭是不喜欢别人叫自己小姐的,小姐这两字在有些年是一种专门的称呼,一种不好的专门职业的称谓。
凌夭夭在以前的职业是歌舞演员,在前一世也曾颇有些不长眼睛的浮滑男子调笑过她,妄想在她那里找得些便宜,她是极讨厌这些绿头苍蝇的,仗着有两个臭钱就人五人六的,连老子娘都不知道了。
演员又怎样不一样是凭劳动凭本事吃饭,有点子名气都全靠着自己的拼搏努力,那一点又比别人差和占了别的人的便宜了,她是不愿意象祥林嫂一样与人分说的,只是心底下从此非常非常厌恶讨厌了这两个字的称呼。
于是不管是熟识的或亲近的人那个时候一概叫她聆聆,听起来就象是风铃在风里轻扬,满是平安喜乐之意。
这两个字的名字的缘由来处,龙傲侯自是不知的,现在见了凌夭夭移开了目光,低垂下头,无意之间似乎还缩了缩身子,而那身形就跟还未长开的豆芽菜一般的纤瘦可怜,何况到底还是她们救了他啊,龙傲侯心里有些不忍起来。
刚被别人救了就这样的对待救命恩人,说出去也会被人非议的,再说了草原上的那些杀手们,是不是还在,当前情景还是立即的养好身体最重要,龙傲侯想到他们之间应该还是会相处好些天的。
在不出意外的情况下,现在没有别的办法还得靠她与她的乳母呢,所以说起码的人情世故是要讲的,他龙傲侯可是做大事的人,无论谁对谁错,与这样的小女孩计较都是十分可笑的。
于是就在这种情绪的驱使下,他改变了自己原本是硬梆梆的语气,有些放柔了声调说:“小许姑娘,在下姓龙,你可以叫我行云,这是我的字。”在当时代,只有亲近的人彼此间才称呼对方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