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在那里象一尊木雕泥塑一般地站着,感到被冻住的血液里充塞着片片的冰刃,全身上下的缓慢地流窜,害怕如实质一样割得人体生疼,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它好象要破胸而出。
蛇,妈啊,真的是蛇啊,眼睛瞪得快掉下了。
她是最怕蛇的,那种滑腻黏粘冰冷的冷血动物,比老鼠、蟑螂更可怕,它们宛若无骨地游曳,能游在水里,能爬行于地面。
虽然隔着鞋袜,但那种害怕和无助让她连叫都叫不出来了,但就算她叫出来了这个时候有谁会来救她?!
那种滑腻的黏粘的恶心的感觉却象是用什么刻在了心中了一样,甩都甩不开凌夭夭只觉得嘴角发苦,或者在这个渺无人烟的老山林子里合则两利,分则……死无全尸……电光火石之间不得不承认那个大烂人所说的也并不是毫不道理。
凌夭夭想吐出来了,稍稍想象一下譬如几条狼拉扯着她的身体……几年前的梦魇……荒漠上那只孤狼绿莹莹的满是凶恶和饥馋的眼睛……
一条大蛇缠住了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凌夭夭回过头向着来路冲了回去,比来时快了好几倍。
在这样的时候有一个人陪在自己的身边,那怕那个人目前是半死不活的,哪怕那个人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哪怕……算了,好歹是个人陪在身边总能沟通,就算葬身了野兽肚腹也不孤单有人陪护。
那个人现在已经改为匍伏在地上了,目标是她扔掉的药瓶,这家伙真的是很顽强,他的字典里似乎没有放弃这两个字,不过他的身后已经拖了一条不短的血迹之路,凌夭夭走拢了看到,张玉昊已经将一个药瓶捏在了自己的手里,正使劲地弯过手臂来想为自己抹上伤药呢。
听到她的脚步,似乎他是叹息了一声,艰难地看了她一眼,放开了手掌,大概的他是以为她想不过味,最后还是想来结果了他的吧,凌夭夭因着猜测着张玉昊这样的害怕了心里有些好受于自己即将要做的,以德报怨啊!
老天爷,她并不是这样的人啊!
她也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将那些瓶子拣了起来,好在她扔得巧,这里没有什么硬石头,因此的瓷瓶都没有破。
也许这一点说明上天都是认为她应该救他的吧,再说好歹他以前不是并没有将她虐死。
凌夭夭不甚温柔地将张玉昊翻了个身,一把撕开他的衣裳,将自己已经脏污了的手爪在张玉昊的衣裳上擦拭几下,把药瓶子一古脑地放在张玉昊前面。
“哪样抹伤。”
“黑色鼓肚小瓶。”
凌夭夭不再言语,就给他抹上黑色鼓肚小瓶子里的淡绿色的药膏。
张玉昊身上大的伤口有五、六处,最深的在他的左胸处,自肩划到了腹,白晰的肌肤流淌满了鲜血,他还有多少血可流?!不过现在那血流得并不凶,大概的是先前他自己运气封了自己的穴道为自己救治了一下的吧,不然光流血就流死他了。
会武功就是好啊,凌夭夭暗暗感叹。
不过这家伙名义上是什么王爷,实际上还兼职小强吧,不然能有这样顽强的生命力?!
大概那药膏碰到伤口会痛,而且那痛感一定很强烈,她听到张玉昊一声用气声发出的嘶吼声,他努力将它压制在自己发白的唇中,艰难地吞下,额上的汗水在那一刻如瀑布一样的下淌,脸上肌肉也扭曲起来。
凌夭夭含笑欣赏着他的苦痛,另外还有些叹息,这男人还蛮刚强的嘛,虽然是敌人,她也不得不承认心底对他的佩服又上升了那么一丝丝。
老实说凌夭夭从来不是圣人,当然她也没幻想过自己是什么圣母玛丽亚,这次她能回转身救张玉昊,唯一的出发点还是为了她自己,在这个见鬼的林子里她很害怕,当然绝不是因为她有一颗美好的心灵。
以德报怨的事,她做下来,心里自然是不怎么甘愿的,这张玉昊她是毫不掩饰地希望此人不要与她共同存活在同一个世间的,所以在帮张玉昊抹药的过程中,她就死死地盯着对方,要是他敢有一丁点的装模作样,或者一点点的讥笑她的意思在。
她想她想她会毫不犹豫地再一次扔下他,一走了之的,管自己是不是会葬身什么东西的腹中的。
好在张玉昊还是比较的识时务,他只是沉默着忍受着凌夭夭的治疗行为,没有露出一个不合时宜的表情和说出一句惹她的话语,甚至也没有问一下她为什么会回转来。
这让凌夭夭感觉得好受了一点,毕竟现在一切都还在她的掌控之中。
“有内服的吗?”
“青花瓶子里的黑丸。”
“这药,服几丸?”原本她是想先与张玉昊谈谈条件的,先小人后君子嘛,老祖宗们诚不我欺,不过最终想想,此人要想能活转过来,大概的起码也得有个几十天吧,能恢复到动武收拾她怎么着也得有个七八天,她又不是死人,到时候不知道跑啊,现在还是先不要说了,相机行事。
走出这个林子后,大家一拍两散,她一定会将他扔开的,所以就将心里满腹的涌上来的条件咽了下去,只不过说话的嗓子仍是嫌粗。
“三颗。”张玉昊也很干脆,活象凌夭夭留在这里为他疗伤原本就是天经地义的,活象她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一样的。
“那个蓝色的小…瓶子里的黑色的药丸,是避瘴丸,能防瘴毒和毒虫蛇蚁这些,你服一丸吧,”张玉昊很平常的口气地说,看到凌夭夭侧过的眼睛里有不置信的意思在,眼睛仍看着凌夭夭也没侧过目去继续地说:“先给我服一丸吧。”
凌夭夭喂他服了一丸后,自己也吞了一颗,心里倒有些笑自己过于胆小,在现在这样的情形下,张玉昊想活命还得靠自己呢,他又不是傻的,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毒害自己的。
不过她应该怎样地带张玉昊走呢?这倒是个问题,勉勉强强地扶出个几十米她还可以做到,张玉昊虽然说不上壮硕,一百三四十斤总是有的,要将这个家伙带出老林子,她是参孙还差不多。
以前看过的电视连续剧里女主都是有武功的,要不然就有一辆什么改装的平板车,可是在这个地方,就算有车毂辘,这么崎岖的路也施展不开啊,更别提她身上那几十斤重的干粮,这是不可弃的,就算是这么多的粮食,谁知道够不够他们走出去啊。
凌夭夭一个头两个大,想了好半天,又到死尸群里去划拉到几张毯子,在张玉昊身上垫上厚厚的好几层,然后将其中的一条撕扯成条条,用来绑缚固定住两根木条,做成了个没什么支撑的拖车,咬咬牙,拖拽着这辆拖车在草丛中艰难地前行着。
这时候天已经有些暗了,红红的云霞在天边,日头西沉着跳动到天边,希望也在天边吧,凌夭夭奋力前行着,每走一步都觉得自己身后象拖着全世界一样的沉重。
“凌姑娘,凭这样我们是走不出去的,我想你还是先放开我在这附近找一下,有没有什么山洞地坑这样的地方,我们躲一躲,可能还要好些?”张玉昊这小子果然识时务,现在连称呼都变回彬彬有礼了。
“那些人可能会回来搜寻?!”需要躲的话,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凌夭夭放下拖车撸一把汗水问。
“有可能,我们这一行人有八十九人,如果对方是我所率的话,我想我至少应该来数数尸体。”张玉昊抱着胸艰难地说,毕竟受了那么重的伤,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说话也是要费劲的,凌夭夭看到他这个样子时,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数尸体?!这些人做事居然会这样的严谨细致得象做学问吗?!你不会讹我吧。”凌夭夭有疑惑,那些人追的追逃的逃,大概这一出去就是好多里路了,还是山路,会花这么大的力气回到这里来?!
“他们所图谋的事比做学问要重要得太多,关系到身家性命的,你说不严谨细致一点行吗。”张玉昊说。顿了一下说:“也许他们已经在回这里的路上了。”
这句话是最好的让凌夭夭用心尽力做事的动力,凌夭夭只敢傻站了片刻,就象被人在屁股后面烧了一把火一样的跳起来,到前后左右方圆半里之间搜巡起来。
运气倒不算是太坏,就在前面的一个山包下的巨石旁有一个小小的只容两个人平卧的一个小小的山洞,洞口处有长长的老滕枝蔓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