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将马的鞍配都解开让马放松了休息、嚼嚼草料喝喝水,凌夭夭不自觉地又向外面看了两看,那四座冰雕还在呢,估计他们站立的姿势应该连半分也没有发生变化,强人,真是强。
借着手上又点的蜡烛,凌夭夭模糊地看到这五匹马中其中应该有一匹是这龙廷方的坐骑,那马在龙廷方身上挨挨擦擦的,好不亲热。
刚才天色暗看不清楚马匹的颜色,都是黑漆漆的,因此凌夭夭也就一色的以为全是黑马,现在蜡烛光虽不是太亮,凌夭夭才看出来倒还是真的有四匹黑马,另外就是龙廷方的这一匹却不是最初料想的黑马,却是一匹枣红马,膘肥体壮,看上去也精神得紧,应该也是一匹好马吧。
要是能骑上它上路离开这里应该要不了多少天吧,于是凌夭夭嘴里就赞扬开来了:“这马真漂亮,神骏,有名字吗?龙大哥。”叫名字太生分,也许以后还用得着这人呢,先打好关系最重要,毕竟有人帮衬着说说话也好些。
“路宝。”冷肃面孔到底还是搀出点暖意,也许这暖意也就是因为凌夭夭她们救了他的主子才来的,不过看样子有了暖意就让他的这张娃娃脸活泛起来了,看来龙廷方的天性也不会是寡言者,应该是跟着龙傲侯久了,多话的人也被压制得说不出话来了。
两人之间隔得近了,凌夭夭在他的身上嗅到一股子草药味道,仔细看他的右手似乎不是太便利,衣袖下比另一支胳膊胖得太多,是包扎上了的原因。
原来却是已经受了伤的,居然受了伤还要在荒漠上一整夜一整夜的寻人,当自己的身子是铁打的吗?这龙廷方这工作态度搁二十一世纪,怎么着也得是个劳模标兵之类的,或者就干脆就是“五一”奖章的获得者,凌夭夭有些搞笑意味地想。
“这路宝这名字可比追风来得好听,实在。”这倒不是拍马屁,凌夭夭心下就是这么认为的,马儿嘛,可不就是路上的宝贝,路宝这名字就是来得贴切又形象。
“追风比路宝利害得太多,追风是神马,路宝不过是普通的骏马而已。”大概是关系到凌夭夭是拿的主人的马与自己的马来不伦不类的作了个比较,因此这些的回答就详尽了些,或许这龙廷方还有这种别的意思。
就是自己不过是个凡人,而龙傲侯却是个仙人能人之类的,还是当主子好啊,能得到别人如此衷心的赞扬和佩服,心服口服五体投地的服。
临到要睡觉前,凌夭夭还在想这主人与仆人的问题,换她当仆人一定会很难受,一天做东做西的累到死还得不到一个好字,将主子当天也不是她能做得出来的,换她当主子,高高在上,她也一定会很难受,受着这样的如神祇一样的目光供奉。
不是从小就养成还真的是让人为难,以后她该怎么活呢,反正是不能给别人当仆人的,当然要找个人给她当主了这也是不成的,还是既非此也非彼用个普通百姓好了,不跪别人也不让别人跪自己,不剥削别人也不让别人剥削自己才是她凌夭夭的王道。
心思这样的多,当然后半夜就会翻来覆去的了,凌夭夭才不会以为是自己胡思乱想才睡不着的,自己归类为刚才被迫起床走了困了。
现在凌夭夭一会儿又抬头看看窗外的天空,每一次都无可例外地看到依然是漆黑深蓝的夜空,连星光都黯淡得紧,应该离天亮还有段时辰呢,毕竟先前也不过耽搁了大半个时辰而已。
倒是她现在这样的折腾也连带影响到了睡在她旁边的大丫的睡眠质量,大丫也陪着她眼睁睁地到了快天朦朦亮的时候.
到了这个时候,凌夭夭的睡意却不可抗拒地来了,此刻那层簿簿的眼皮突然越来越沉重最后如大山下坠,慢慢地压慢慢地压,于是她便毫无悬念地朦胧地睡过去了。
以她的身体还是个十四岁的孩子自然睡觉得睡得充足,这是自然规律。
但她二十六岁的阅历让她的心到底因屋子里多了几个人而还是有些警醒,隐约间听到大丫悉悉嗦嗦的起床声和隔壁房间低低的说话声,似乎没有什么危险,一切都正常而和谐,于是她就放下心来,然后这些本就刻意压低的声音在她的意识里渐渐地淡了远了,堕入了黑甜国界,凌夭夭与周公的约会丽丽的正式开始了。
原本大丫起床时,是准备叫醒凌夭夭的,以前没外人在,凌夭夭怎么赖床倒是没什么可理会的,何况到底她是主自己是仆,又怜她年少,何况日子现在过得这样,有些事也就可提点或不提点了。
不过目前家里多了几个外人,而且是男人,为凌夭夭的声誉着想,还是应该早点起床来的,毕竟没有人家会愿意自家的媳妇日子过得懒散,立不起家,就算是男主外,女主内,也是女人应当早早地就起床来,在男人还没有下床时,就有温热的水,干净的布巾,干净的搭配好的衣裳,开门七件事也要安排得妥妥当当……
但是,大丫有自己的打算,她并不是象凌夭夭以为的那样认命,打算服从那个她认为的黑心黑肠的凌夭夭的叔老爷的安排,终老于此,就是她能终老于此,凌夭夭也不能终老于此,夫人临终前重托过她的,大丫虽然没读过些什么书,但她知道为人一定得讲信用。
何况夫人老爷为人这么好,至少是对她大丫很好,在她沦落困境时给收留她,给她吃给她住,为人那能忘本呢。
人对她好,点点滴滴她都记着,她绝不能辜负了他们,一定要让凌夭夭离开这里,四年前这孩子坚决要离开这几间小房子时的那种陌生的冷静的执着的眼神让她害怕。
隐隐约约间,大丫有些模模糊糊地意识到凌夭夭小姐变了,不是那个她从小奶到大的小姐了,是因为生活环境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和她父母的离世而吓变了?心理扭曲了吗?但确实不象是原来那个听话的甜美的有一双明亮眼睛的爱笑的小姑娘了。
大丫时不时地偷偷地注意到现在的小姐,眼神冷漠目光犀利,嘴里时不时地冒出点大丫回想过自己的一生里从来没有听到过的新语言,完全意义不明的语言,如果大丫要问这些话的来处,这个小姐就会用一种满含怜悯这样的眼神看她,大丫也不知道这个小姐怜悯的是她还是她自己。
不过这样的小姐却让她看上去很害怕,好象她的身子离自己还是这么近但心却飘荡在自己到不了的地方去了,那么的不可捉摸那么的飘渺,让人不由自主地心慌慌的。
也许能离了这里就好了,大丫安慰着自己:小姐也会变回原来的小姐,虽然她在渐渐地长大,但也就是象夫人那样温婉和顺美丽吧,一定会是那样的。
现在这个小姐完全是拚了命的不要命的极想极想离开这里,为了能离开这里大丫相信,凌夭夭一定会做出些什么来的,即使行为是疯狂到无理到可怕的也是极可能的,看她那眼神就知道她做得出来。
不过她们的确也应该离了这里的了,是的,她们应该离了这里,凌夭夭也大了,该嫁人了,但这里连人烟都看不到,如何让凌夭出嫁呢,这是会耽搁凌夭夭的一生的,大丫清楚地记得自己十三岁的时候就出嫁了。
出嫁是个重要的事情,对女人而言这甚至就是一生,是的,这次救了这个人也许是个契机,他们会带着她们离了这里吧?大丫不敢确定,但不管怎样至少一定要让这个什么龙老爷将小姐带走,就是把小姐给这龙老爷做个小,也强于在这里一年一年的风干等死呢。
心里计较完毕,大丫站在床前,给凌夭夭掸好被单,枕头上的脸平和而安宁,大丫静静地看了半晌,伸手给凌夭夭理了理她睡乱了的发,目注着这张脸孔,大丫暗暗地说:我一定会让你离开这里的,一定会的。
出了房,轻轻带上门,快手快脚地到得厨下,因为从卧房到厨房必须要经过外面吃饭的小房间,昨夜睡在她们饭桌上的龙廷方,也不知道醒没醒。
大丫轻轻地经过,用一只手护着手里的油灯,然后就看到龙廷方他已经装束整齐收拾停当一个人端端地坐在椅子上,黑暗中,无声无息的,那眼睛明亮而警觉,倒让她吓了一跳好的。
大丫也不知道该与他说些什么,于是便勉强地笑了笑,也算是打了个招呼,继续地往厨下去,没想到这个龙廷方也跟着她到了厨间,见大丫动作麻利,他插不上手,就自觉地接手了以前凌夭夭最熟练的工作:烧火。
“龙兄弟,这次你们原本是准备到那里去啊?”很普遍的开场门,不过却有点探询之嫌。大丫的脸埋着洗米,没看到龙廷方大大的眼睛里警觉的精光闪了闪。
“原准备是到海拉里集市上去的,现在不是夏天吗?皮毛货应该便宜,我们爷准备着贩些回去。”
“哦,原来你们是皮货商人啊,这次你们会呆多久呢?”
“不定吧,也许便宜的话十几天,慢上来三、两个月也说不定,不过都得我们爷说了算,我一个下人那知道这个啊。”
“那是自然,你们爷脾气好吗?”
“没准,有时好,有时坏。”这算是什么话,说了等于没说,不过大丫由也就以为龙傲侯的脾气是阴晴不定,算了还是不要想把凌夭夭与他凑做堆好了,这四年来的相处,她早就看出来这凌夭夭也是个有脾气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