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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选择

书名:昭若公主 作者:南雁飞飞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0-02-08 23:02
    大苍山,扶摇峰。
    无极殿内,众人列坐其次,掌门易振海高踞首座,脸色阴沉地听着门下弟子回报。
    “启禀掌门真人,经我等全力搜寻,终于在东莱境内发现晔永福行踪,眼下她正和另一男子经水路前往岳阳。”
    一旁叶无青喝问道:“那名男子是谁,为何不探清身份?”
    那弟子一个哆嗦忙低头解释道:“此人武功警觉甚高,弟子们……不得近身。”
    碧轻舞略一沉思对易振海说道:“师兄,如果想要把谷绯儿带回扶摇,我想还是先不要说出她的身份比较好,不然我担心事情会变得复杂很多。”
    易振海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见状如此,碧翩翩不解地问道:“掌门师伯,我们既然已经知道了是那个小贱人蓄意挑起武林纷争好让晔墩渔翁得利,那为何不直接联合武林白道一举杀进青州一劳永逸呢?”
    不待易振海发话,旁边叶无青嗤笑道:“碧丫头不知天高地厚,你以为杀进青州解决晔墩是那么容易的事吗?武林人士多不愿插手庙堂纷争,因为实力悬殊的缘故,一个不好就是灭顶之灾。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么简单,那为何魔宗亲率魔门诸人刺杀晔龙曦,结果却是铩羽而归呢?”
    碧翩翩冷哼一声:“那是因为他们太无能。对付不了晔墩,解决一个晔永福总可以吧,真不知道魔门那帮人到底干什么吃的。”
    叶无青闻言冷笑:“你以为晔永福是那么好对付的?此女心机深沉,隐忍狡诈,她既然能杀了魔门两位护法长老,那么她的御使琉霎剑诀必已突破到了第六层,这还是三年前的事情。你以为魔门没有想过追杀她吗?只不过因为她行踪不定,魔门这才将目标转向晔龙曦,我们不也找了这许多时间才得知她人在东莱么?”
    “够了!”
    众人一惊,却是易振海大喝一声拂袖而起。
    “晔永福先投扶摇,再效魔门,处心积虑,盗昆吾圣石,蓄意挑起江湖纷争,玩弄武林于股掌之间,其罪行滔天,罄竹难书!实是我扶摇建派两百年来之奇耻大辱!此次若不清理门户,我扶摇又有何颜面继续统领中原武林?”
    说完,他转向始终默坐一旁的谷奇然喝道:“谷师弟!”
    谷奇然一个激灵站起垂首:“掌门师兄。”
    “你们既已斩断师徒之情,那么过往的事我也就不再追究。从今往后,晔永福和你再无关系,你若再敢为她求情,就休怪我不客气!”
    “……是。”
    不再理会满脸颓靡的谷奇然,易振海回首扫视殿内诸人,沉声喝道:
    “飞扬听命!”
    “弟子在。”
    “通知各武林同道,我扶摇对逆徒谷绯儿正式下下格杀令,无论何时何地,只要见到谷绯儿出现,一律格杀勿论!”
    易飞扬浑身一颤,最终低头领命。
    “掌门师伯!”碧翩翩上前一步跪地请命,“翩翩愿亲自带人下山为扶摇清理门户。”
    易振海抚须点头:“我正有此意。你就全权负责此事,派中人手任你挑选,势必要将那逆徒带回扶摇,以儆效尤!”
    “弟子遵命!”看着碧翩翩领着扶摇一众高手走出玄门,扶摇峰顶,叶辰黎对一脸莫测的叶无青说道:“师父,我不认为碧师妹此次下山能抓到谷师妹。”
    叶无青不屑道:“那个目中无人的碧丫头,她仗着易振海和碧轻舞对她的宠爱,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这样下去,迟早是要吃亏的。不过这样也好,让她在谷绯儿手上好好吃吃苦头,对我们有益无害。”
    眼望着脚下群山,叶辰黎轻声说道:“师父,我要下山一趟。”
    叶无青回首看着自己的得意爱徒,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赞赏自豪。
    “黎儿,为师果然没有看错人,无论武功心计,你都是弟子中的翘楚。易飞扬碧翩翩又算得了什么,将来坐上掌门之位的,定是你无疑!”
    “可是师父,掌门他们已经对我们有所防备了。”
    叶无青冷笑一声:“哼,此次碧丫头下山,愣是没有带上你,这说明什么?既然已是心照不宣,总有一天要撕破脸皮,孰胜孰负,就看谁更快更狠。黎儿,师父数十年的不甘不愿,你是知道的。往事已矣,我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让扶摇的历史从你这一代开始改写。我知道你一定能让为师达成心愿,放手去做吧,这里一切有我。”枫园之中,红叶满天飞旋,萧萧落木之下,有一人醉倒榻上,旁边石桌上东倒西歪地放着数个酒壶。
    叶辰黎踏进枫园的时候,一股冷风夹着红叶迎面袭来,饶是他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自谷师妹走后,三年以来,他尚是首次踏足枫园。
    轻叹口气,他走到榻上那人身前行了个礼,轻声唤道:“谷师叔。”
    谷奇然闻声动了动却没有睁眼,只闷声说道:“是辰黎啊,找我有什么事?”
    叶辰黎抬头,看着近年来愈加消沉的谷奇然,眼中精光毕现,说出的话也如一声惊雷:
    “谷师叔,在您看来,寰家和晔墩家,究竟谁终会坐拥天下?”
    一句话,使得烂醉如泥般的谷奇然如若雷击,豁然坐起,呆怔当场。
    “辰黎……”许久之后,谷奇然长叹口气颓然倒地,脸上疲态毕现,仿佛一瞬间又老了十岁。
    “你都知道啦。”
    “可师叔你很早就已经知道了不是吗?这才是那日驿道之上您和谷师妹真正决裂的原因对吗。”
    谷奇然闭上眼睛:“辰黎……你到底想说什么?”
    “谷师叔,我想知道,寰家和晔墩家,掌门师伯和绯儿师妹,您究竟站在哪一边?”
    “哪一边……”谷奇然自嘲一声凄笑道,“我要是知道自己应该站在哪一边,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一个是养育我的师门,一个是我养育的徒儿,辰黎,若你是我,又该如何选择?”
    “谷师叔,我不是你,可是,我已经做出了选择。”
    谷奇然闻言豁然睁眼不可置信地说道:“辰黎你……”
    “谷师叔,你不觉得很可笑吗?自诩为武林正道卓然独立的扶摇,却有着不可告人的龌龊秘密;本该两不相干的庙堂江湖,却有着千丝万缕密不可宣的联系。想我堂堂扶摇,世人所仰,却仍只是别人手中随意操作的一颗棋子。师叔,身为扶摇弟子,你不觉得羞耻么?”
    “可是,你若和绯儿联手,就算成功了,扶摇也终会成为晔墩的棋子,这又有什么不同吗?”
    叶辰黎冷然一笑幽幽说道:“师叔,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了解绯儿师妹,也还是不肯相信她。你难道从来没有怀疑过,当年的那件事情,真的是绯儿师妹做的吗?扶摇这一代的继承人,其实是翩翩吧,如果非要我从碧翩翩和谷师妹两人中选择一个,那我一定会选择谷师妹!师叔,如果您不想最后全盘皆输,就请早日做出决断吧。”
    说完,叶辰黎洒然而去,只余下谷奇然满目萧索。
    东莱,岳阳。
    古道之上,有两骑一前一后飞驰而过。
    马上的少女玲珑娇慧冷若秋霜,外穿一件红色翻领斜肩比衫,如瀑的长发层层垂在身后,额前刘海斜梳,头上发髻用一弯鎏银飞凤盘月宝钗扣住,两条缵着细珠的流光银链伴着发辫从宝钗上泄下直垂到左边胸前。
    而紧随在他身后的俊秀男子,虽是眉清目朗,可看向眼前女子的目光深处却总有一点星子浮碎,让人猜不透他嘴角含笑之后的心中所想。
    晌午时分,永福和梵千寻进入东莱的边城岳阳。
    虽说贺芸与东莱交恶已久,两方互不往来,然其风土民俗,却是相差无几。一路之上,东莱的风情地貌和中土并无两样,可是因为东莱多年无事,不似中土战乱不休,所以人们大都安居乐业,脸上是在中土不曾见过的安详逸足。
    可能知道永福心情不好,梵千寻倒也知趣,大多时候都只是安静地走在她的身后,是以三天以来两人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将马放到驿站,永福和梵千寻一前一后走进岳阳街市。
    街道上人声鼎沸,店铺林立,货物琳琅满目,形形色色的商贩大声叫卖。就在永福十六年来难得一次漫无目的信步游转时,目光忽然被街角老妪手中的一样东西吸引住。
    永福顿住脚步,视线久久不能移开,老婆婆见状慈爱地笑道:
    “姑娘,我们家的冰梨糕可是最好吃的,尝一尝吧。”
    永福还未答话,身后一只手臂就已经伸了过来。梵千寻从老妪手中取过一支冰梨糕递给永福笑道:“尝尝吧,很好吃的。”
    缓缓接过那支冰梨糕,永福不再停留抬脚就走,身后传来老婆婆感叹的声音:“哎,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小姐,从小养在深闺山珍海味的,今趟是头一遭出门吧,不然也不会连这个都没吃过……”
    永福默然不语,手拿着原封未动的冰梨糕缓缓走在大街上,任周围人海来往如潮。
    冰梨糕,是小时候的她和哥哥最爱吃的东西……
    但在多年前的一天下午,当她去母亲那里找小哥哥玩时,亲眼看见哥哥手捧着一大块冰梨糕吃得津津有味,而母亲在跟前一边替哥哥擦嘴一边微笑着说慢点吃别噎着吃完再给他做。就在那一刻,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和哥哥到底什么地方不同。
    那天以后,她再没有吃过冰梨糕。
    心底最深处的隐痛再度传来,那痛是如此的残忍而不可碰触,只单是想一想都会鲜血如注。时间仿佛凝固住,永福向前一步步走去,周围嘈杂的人群仿若梦境一般的不真实,整个世界仿佛只余她一人。
    只是,一个人。
    恍惚中,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记忆中熟悉的温暖让她猛然惊觉,奕翔?!抬头却赫然发现是梵千寻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
    “你从来不是一个人,从来不是……”
    永福没有说话,只定定看着眼前满目复杂的男子。
    不知道为什么,相处不过数日,之前也从未谋面,可他却总能轻而易举地看透她心中所想,而她竟也渐渐不再排斥他的存在。
    对视而立,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直到……
    “姐姐,姐姐……”
    一阵清脆的童声响起,永福低头看去,只见一个小女孩正摇着自己的衣襟,试图提醒自己她的存在。
    永福抽出手,转身蹲在小女孩的面前微笑道:“叫我有事吗?”
    小女孩大大方方地指了指永福手中的冰梨糕说道:“我要这个。”
    永福忙依言将冰梨糕递到小女孩的手里,小女孩心满意足地接过来之后大咬一口,砸吧着小嘴吃得津津有味。永福心中却突然狠狠一痛,她迅速站起身来,生生逼回眼里漫上的水汽。
    胸中沉闷的郁结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没有再多做停留,永福穿越人群飞奔而去。穿过树林,越过小溪,什么也不顾,只是一个劲地向前跑去,任发髻颠簸摇落,任衣衫划痕累累。
    不知道跑了多久,在一条大河面前,她终于累倒在地,埋首在膝盖当中,永福环抱双臂失声痛哭。
    上天为何要对她如此残酷,为何最想父亲死的偏偏是自己的母亲!为何最后死去的偏偏是奕翔而不是自己?老天爷,你还想再从我这里夺去什么,你真的想让我日日夜夜都活在痛苦中吗?
    不,我决不会让你得逞!
    狠狠拭去泪水,永福睁眼,抬头,赫然发现梵千寻不知何时已经半跪在她的面前,手中还拿着一只她不知何时掉落的鞋子。
    他看向她的眼里,温煦如春阳,仿佛方才抬头时他眼中迅速收敛起来的怜悯只是她瞬间的错觉。不理会她的错愕,他低头,轻柔地握起她的赤足,将手中的鞋子帮她缓缓穿上。
    一时之间,周围只剩下河流哗哗作响。默然对视,她依旧读不透他的目光,他却仿佛洞悉她心中所想。
    夕阳西下,梵千寻的身影埋没在一片逆光之中,让永福再也看不清楚眼前之人的轮廓。他似在她身边,却又似远在天边。
    眼看天色渐沉,梵千寻轻叹口气,俯身打横抱起一身狼狈的永福,踏着天幕最后一丝曙光,起身离去。朝来寒雨晚来风,人生长恨水长东。飒飒秋声云来去,一梦浮生一梦中。
    一觉醒来,永福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一只船上,舱外细雨飘摇,梵千寻戴着斗笠垂钓江头,他的外套则盖在自己的身上。
    听见永福醒来,梵千寻转身看着她微笑道:“醒了?这船是我昨夜买下的,舱里有一套干衣服,你梳洗梳洗换上吧。”
    永福闻言转首,果然发现旁边有一套干净的男装。也罢,反正自己身上的这件实在是不能穿了,男装就男装吧。
    梳洗完毕换好衣服,再用一根布带将头发扎起,永福走出船舱坐在梵千寻旁边,任微风细雨沾湿衣裳。
    这是一个风雨绵绵的清晨,飘飞的细雨如烟如雾,无边无际、无休无止。平素波澜壮阔的江面,眼下整个笼罩在烟雨蒙蒙之间,从此岸看不清彼岸,仿若活泼可爱的少女,将自己藏在了薄薄的轻纱之后,曼妙的身姿在其中若隐若现。
    梵千寻转首望向身边的女子,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讶和赞赏:
    “师妹,幸亏你不是男子,不然天下所有男人都别想娶到老婆了。”
    永福淡淡一笑没有答话。
    这时鱼钩收紧,梵千寻沉腕收杆,顷刻间一条活蹦乱跳的鲫鱼便钓了上来。把鱼放进木桶,梵千寻站起身来直了直懒腰心情不错地对永福说道:“饿了吧,我给你做鱼粥吃。”
    永福诧异万分:“你会做饭?”
    岂知梵千寻闻言比她还要惊讶:“你不会做?”
    想起自己那提不上台面的厨艺,永福脸上微微一红,不由得悻悻低下头去。直道梵千寻哈哈大笑着起身去准备早饭,永福脸上的温度这才降了下来。
    船舱之内,梵千寻有条不紊地摆弄着柴米油盐,一举一动皆是优雅从容。明明做的是最凡俗的事情,他竟也认真地仿佛在完成一种艺术。
    不知不觉间,竟然就这样看得入神,直到鲜美的鱼粥端到眼前,永福这才恍然回神。
    她是真的饿了,迅速吃完一碗,犹觉口齿余香。永福将空碗递给一旁刚刚把饭端到手里的梵千寻,丝毫不客气地说道:“我还要。”
    梵千寻二话没说将手中的饭碗塞给永福,眼眸中尽是潋滟笑意。轻舟顺江而下,绵连的细雨也渐渐止住,等到黄昏时分,层云叠落的天空终于放晴。抬头仰望空中,一边是辉煌喷薄的落日夕阳,一边是群星隐现的蔚蓝天幕,天地传奇,由此可见一斑。
    两人并肩平躺在船板上,沐浴着夕阳的余晖,静静欣赏着一望无垠的奇景天幕。不知道过了多久,耳畔忽然传来梵千寻低缓的声音:
    “师妹,你知道牛郎织女的故事吗?”
    永福微微颌首:“小时候听秦嬷嬷讲过。”
    “织女……”梵千寻长舒口气将双臂交到枕下缓缓说道,“她本是天界美丽的仙女,可是瑶宫孤寂,她羡慕凡间温暖,终是爱上了人间的男子。为此,她不顾天规,私自下凡,与人间男子结为连理,她就将自己的霓裳羽衣交给丈夫保管,从此甘心只做一对最最平凡的夫妻。可是天难随人愿,他们的事终被天帝发现,纵使已育有一子一女,织女还是被抓回天庭打入天牢,他的丈夫绝望之下,毅然用霓裳羽衣带着一双儿女飞上天庭,决心与妻子同生共死。两人的不渝真情最终感动天帝,于是天帝特许,每年的七夕,他们夫妻二人可在鹊桥相会,以解相思之苦。”
    梵千寻静静地说着,永福侧首看他,夕阳照在他的脸上,反射出一轮金色的光环,整个人更是散发出一种安然祥和的气度。永福静默良久,最后转过脸去看着天空轻声说道:“倾心相爱,被迫分开,鹊桥重逢。你……是在影射我娘么?”
    梵千寻豁然起身,看向永福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歆儿,对相爱的人而言,最折磨人的就是分离。只要两人还在一起,什么样的困苦都可以承受,什么样的问题都可以解决。但是一旦分开了,就如同林中分飞的劳燕,只能各自迎战风雨,没有爱人的音容笑貌,没有耳边的轻声细语,没有温暖的执手相伴,没有斗嘴没有争吵……只剩下一根思念的线,剪不断,牵不到,像是两片不着边际的浮萍,在水中挣扎沉浮,惟有‘还能相见’的誓言,苦苦支撑着自己……”
    “那又怎么样!”永福愤然而起,紧盯着梵千寻说道,“那样就能为曾经犯下的错开脱吗?无视自己应有的责任和义务,对夫女造成无可弥补的伤害,即使是以爱之名,也依然罪无可恕!我不会原谅她,今生今世都不会原谅她!”
    “师妹……”
    “别再叫我师妹!我恨你叫我师妹!”
    “……”
    梵千寻咬唇低头,眼中复杂已极的情绪连江水都受到感染,跟着泛起卷卷波涛。
    不再理他,永福起身独立船头,望着茫茫的江面低声说道:“知道我为何将亲卫尽数遣回独自一人应你之邀来到东莱么?除了将扶摇的视线从父亲身上引开,更重要的原因,是我在心底深处,真的很想好好过几天平平静静普普通通的日子。我想忘掉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甚至忘记自己,哪怕是暂时也好。我承认自己是在逃避,逃避所有的人,甚至包括父亲,因为如果再这样下去,我怕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垮掉。”
    “歆儿……”
    永福转首,深如灿海的眼眸看着梵千寻认真地说道:“简单一点好吗?不要再试图解开我和我娘之间的疙瘩,在奕翔死后,就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也没有这个可能。不要再提醒我自己是谁,从现在起,我谁也不是,只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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