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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密云

书名:昭若公主 作者:南雁飞飞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0-02-08 23:02
    物华天宝,千秋帝都。
    山河千里国,天阙九重门;不睹皇都壮,安知天子尊。
    南是武岭山脉中段的终吴山,重峦叠嶂,陡峭峻拔,成为南面的天然屏障,有“重峦俯泗水,碧嶂插遥天”的磅礴气势。
    北则有逶迤延绵的北山山系,与武岭遥相对峙。
    在这些山岭界划出来的大片沃原上,芸都城雄据其中,泗、渝二水宛如晶莹闪烁、流苏飘荡的玉带般环绕萦回,滋养着这方土地。千里沃野之上,芸都城拔地而起,铜墙铁壁般矗立在这广袤大地之上,仿佛历尽几生几世的沧桑,却巍然不倒,依旧绝世独立,傲视天下。令人一望之下,心中敬畏顿生。为这帝京风华,也为这皇权天下。
    这便是天阙帝都。
    此时此刻,永福和父亲策马站在终吴山峰之上,俯瞰这巍巍帝都,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永福仰头看了看父亲的侧脸,父亲的表情异常严肃,眼眸里也闪烁着不明所以的光芒。不知何时,这里才会是晔家天下!
    不知过了多久,晔龙曦终于收回目光,最后看了一眼巍巍帝都之后带女儿下山。与在山下恭候多时的葛炫昊等人汇合后,一行人打马向芸都之西的天都山奔去……
    那天晚上当晔龙曦醒来时,凌清华早已留书离去,晔龙曦黯然神伤,众人也是暗叹可惜。凌清华在信中坦然承认她是贺芸公主之女,而当大家看清楚凌清华留给晔龙曦的礼物时,所有人不禁愀然动容:
    那赫然便是人人梦寐以求的刻有“承天启元”的传国玉玺以及贺芸镇国之宝伏龙琨!
    不用提当时大家的狂喜之情,更不用讲这两样东西带来的种种效应。只是当大家都沉浸在无边的喜悦之中时,永福却注意到了父亲眼中的一丝神伤。
    是夜,永福安静地偎在一杯接一杯地仰头喝酒的父亲怀里。恍惚中她感到有泪滴溅在自己脸上,她听到父亲苦涩的低语:“清华,你完全可以留下的,是我辜负了你!”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大早,晔龙曦召集几位心腹手下议事。
    传国玉玺自不必说。至于镇国之宝伏龙琨,所有人都以为它之所以能成为镇国之宝,是因为那巧夺天工的托架之上镶嵌的那颗硕大的散发着祥瑞之气的莹白玉珠。传说那颗玉珠不仅能够辟邪驱魔,更有驱毒疗伤之神效。它的确有成为镇国之宝的资本。可是根据凌清华信中所及,事实居然不止如此!
    这其实是贺芸不传之秘,每到皇权更迭之时,历代帝王除了将这两样东西亲自交予继位者之外,更是耳传密语。因此关于传国玉玺和镇国之宝的秘密只有贺芸历代帝王才能知晓。
    可是当年贺芸内乱,贺芸王室惨遭屠戮,幸好当时国主有先见之明,及时将一切托付小公主,这个秘密才得以保留下来。也是因此,纵使洛麒柯把持朝政,挟天子以令诸侯,可他还是不能服众。
    而据凌清华所言,这所有的秘密都牵扯到一个地方,那就是芸都之西不远的天都山。
    于是,和众人商议之后,晔龙曦决定带着永福和葛炫昊以及机关大师方妙机来天都山一探究竟。
    之所以带方妙机,是因为据大伙的推测,所谓的不传之秘,很有可能就是贺芸皇朝的地下暗宫,而暗宫里最有可能的,就是贺芸历代积聚的宝藏!
    这的确是极有可能,贺芸建国四百余年,有地宫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况且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那地宫之中很有可能是贺芸的历代积蓄,以便万一国家有难,皇权不保,届时再启用那里面的财物,方有回天之力。
    天都山据芸都很近,说不定还有密道暗接皇宫。不然为何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天都山会与传国之宝扯上关系呢?
    可是无论怎样,这些还都是他们的推测而已,清华信中只是提及了入口的位置,但具体进去之后的情形却未提一字,可能连她也不是很清楚。看来一切的秘密,还是要由他们亲自解开。秘密到达天都山之后,根据凌清华信中的提示和方妙机的帮助,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密室的入口。进去并不困难,可是方妙机的脸上却露出了凝重之色。想想也是,此处既是贺芸的不传之秘,定是机关重重,险要之极。既然门口的机关如此容易,那便可以想象里面肯定会越来越凶险。
    方妙机拿着火折子走在最前面探路,晔龙曦抱着女儿紧随其后,葛炫昊断后。穿过长长的甬道,只觉得空气越来越潮湿浑浊,周围的温度也渐渐下降。晔龙曦用大麾把女儿紧紧裹起,可饶是如此,永福还是禁不住打了几个寒战。看着前面长的似乎没有尽头的甬道,晔龙曦的眉头渐渐皱起。不知道过了多久,渐渐地空气终于不再那么浑浊,温度也渐渐回升。又走了一会,前方突然有了一缕光线,众人不禁喜形于色,转了几个弯之后,突然眼前豁然开朗。
    这竟是一个十分宽敞的圆柱形大厅,而且这大厅的风格与中土迥异。它总共有三层,每一层都有五六丈高,而且每一层都有好几个石门,不过这些门当然都是紧闭着的。他们进来的地方是最上面一层角落里的一扇不起眼的小门。两圈圆形的楼梯将石门连接起来,也就是众人现在的落脚之处,边上又有两架斜型的楼梯将上下三层连接起来。站在楼梯上可以一览无余地看到整个大厅,只见大厅的底部有一只巨鼎,里面有熊熊的火光在燃烧着,把整个大厅照得透亮,永福不禁咂舌,真不知道那燃料是用什么做的,居然可以燃烧这么长时间!
    这里的空气丝毫不觉沉闷浑浊,再看看那熊熊火光,虽然方妙机早就说过,凡是地宫必有通气的设施,可是如今一见,就连他自己也十分感慨,想不到这地宫居然精妙如此。
    进来的一路上既然没有阻拦,那么玄机就应该在这些石门上了。方妙机立即将这些石门挨个敲打研究,任何可疑的地方都不放过。虽然这里的温度并不低,可是刚才真的冻到女儿了,于是晔龙曦干脆抱着走女儿到最底层巨鼎旁边,找了个最合适的距离坐下休息,这样既可以让女儿觉得暖和,而且还可以将楼上的情形尽收眼底。
    永福和父亲一边喝水吃干粮一边看着方妙机葛炫昊两人跑上跑下地研究大厅的各个地方。其实这个大厅的构造不算复杂,平整的圆壁上光滑可鉴,除了石门和楼梯之外再无一物,只有最下面的一层放着巨鼎。等到仔仔细细地研究完这个大厅的几乎每面墙之后,二人才一脸颓败地跑过来复命。
    “回禀主上,这个大厅总共有十六道门,每道门都是由极其坚硬的金刚石所做,厚实无比,墙的后面也是实物。属下仔细查看过,周围并没有什么机关。唯一不同的就是这口巨鼎,巨鼎四周的地面上有许多奇怪的纹路和图案,这些纹路似乎隐隐构成什么图形,可是属下却看不出来这些图案有何意义。属下愚钝,请主上责罚。”
    晔龙曦摆了摆手不以为意。方妙机却不甘心,转身继续去研究那些石门。永福看了看四周的情形,心里十分佩服这个地方的建造者,果然是最简单的才是最复杂的,没有机关才是最难的机关。要是它和普通的密室一样机关重重反而好办,方妙机机关大师的称号可不是白来的,再加上父亲和葛炫昊的身手,相信一定不成问题。可是现在这里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一定都不过分,方妙计是老虎吃天无处下爪。想起他刚才沮丧的样子,永福不禁莞尔。
    晔龙曦抱起女儿围着巨鼎走了几圈,又看了看地上貌似杂乱无章的纹路,忽然眉头一皱好像想到了什么。还没等永福开口询问,父亲带着她施展身法迅速飞回三楼,然后站在楼上细细打量着下面的那副巨图。难道这幅图另有玄机?永福好奇之下亦俯身打量。晔龙曦伸手拿出一直带在身边的伏龙琨,仔细研究刻在玉珠托架上面的一幅图案。伏龙琨上刻有图案本不足为奇,再加上人们的注意力早被那散发着莹白光芒的玉珠夺去,谁也不会太在意那上面的图形,以为只是一种装饰而已,可是他却看得异常仔细。
    晔龙曦沉思良久之后忽然抬头,将伏龙琨塞到永福手里之后把她放在了地上,随后他一个旋身急转而下然后直朝巨鼎飞去。只见晔龙曦到了巨鼎跟前之后一掌拍出,然后隔空收掌一提,一团火光竟被他生生吸出。他用掌力将那火团甩到了地面上图纹当中,然后纵身飞回到女儿身边,葛炫昊和方妙机也见机回到我们身边。只见那团火光随着不知名的液体顺着地面上的纹路缓缓流动,不多时就流遍整个地面,待到那些火流终于汇合并连在一起时,永福赫然发现这时由火焰组成的图案竞合原来的图案差别甚大,但是却奇迹般的和伏龙琨上的图案恰好吻合!
    众人见状大喜。这时奇迹发生了,原本平静的地面忽然震动起来,地底传来隆隆的声响,随着隆隆声越来越响,位于火图正中的巨鼎微微一晃,旋即开始下沉。晔龙曦见状二话不说抱着女儿一掠而下,葛炫昊和方妙机紧随其后,终于在间不容发之际闪身立在鼎下,随着巨鼎一路沉入地下……
    巨鼎上的火光渐渐熄灭。在黑暗中又不知下降了多久,随着巨鼎沉沉的落地声,众人终于到达了底部。
    出鼎之后却是一个迷宫,这令方妙机大喜过望,终于到了他一展身手的时候了。只见他带着大家左突右闪,避过一个又一个机关,转了一个又一个弯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一扇巨大的石门之前。只见石门之上赫然刻着四个大字:“密云书库”!
    难道贺芸的国宝,竟是一座书库?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可是要怎么进去呢?
    但见那扇石门的两边有两个凹进去的地方,几人走过去一看不禁乐了。这竟是两幅凹进去的图行,一个刻着“承天启元”四字,这四个字的大小和排列顺序居然和传国玉玺一模一样;另一个图形有些奇怪,可仔细一看,那不就是伏龙琨托架的样子嘛!
    看来开启这座密云书库的钥匙,就是传国玉玺和镇国之宝伏龙琨了!
    晔龙曦拿出传国玉玺印在那四个字上,而永福也同时举起伏龙琨摁在了第二幅图上。片刻之后,只听得一声沉闷的声响,巨大的石门终于缓缓打开。
    待他们进入书库查看时,却被里面的景象震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就是密云书库?!
    一眼望不到头的书架排列得整整齐齐,书架上密密麻麻排列着的,全是书籍。
    每本书都是精心制作而成的,书的纸页是特制的石铋纸,水火不侵,虫蛀不坏,十分结实耐用。字是全部由人手一个字一个字地抄写而成的,用来书写的油墨也绝非凡品,油水浸泡都不会褪色。
    而最最重要的,是它的规模。
    密云书库收录上自开元,下迄贺芸的各种书籍七、八万余种,共计四十七万八千零九十五册,三百七十六万二千八百七十七卷,八百四十二亿七千万余字。
    她的内容包括经史子集,天文,地理,阴阳,诡变,医药,经络,占卜,释藏,道经,佛经,戏剧,工艺,农艺,建筑,造船,园艺,烹饪,畜牧,渔业,歌舞,乐器,水利,兵法,武功,心法,道法,宝器,兵器,机关,暗器,以及各种古今传奇,人物传记,各朝各国史记等等等等……涵盖了历朝历代数千年来的知识财富,包罗万象,凡所应有,无所不有!
    这……这绝对不是仅仅贺芸一朝就能完成的事情!
    传国之宝!这才是真正的传国之宝!
    什么宝藏,什么财富,和眼前的这些比起来,真的是羞于启齿!
    这不仅仅是贺芸一朝代代相传的秘密,更是各个朝代相继传承的基业,人们繁衍至今连绵万年的,不正是这些吗!
    江湖中人终日打打杀杀就只为一两本武功秘籍,而这里却有整整八十七个大书架的武学宝典。看着如山的书籍,顾师傅的那百册医书早被永福丢在脑后,比起这里,那些曾让她咬牙切齿的医书压根就不值一提!
    这么多书,一辈子都别想看完了……
    想到这里,永福突然心里一惊,猛地回头看向父亲,却发现父亲也刚好正在看她。永福生生打了个激灵,就像是一盆冷水从头浇下,让她顿时凉到了心底。
    大厅的周围有许多互相连接的小房间,不知道到底通往哪里,也不知道里面究竟还有些什么。他们随便挑了个房间坐下休息,谁也没有再提继续往里走的事情。
    其实照他们一路进来的深度和广度而言,再想想那十六道尚未开启的石门,这个地宫到底有多大,自是不言而喻的事情。哪怕现在只是在她的冰山一角,也没有人再想去探究她到底有多大了,四个人无一例外都陷入沉思之中。
    良久之后,晔龙曦终于从沉思中醒来,好像是终于下定什么决心一样,他郑重地看着女儿,缓缓说道:“歆儿,为父要你和方妙机留在密云之中。”
    “什么?”
    “什么!”
    葛方二人齐声惊呼。一脸不可思议地齐齐看向晔龙曦。
    晔龙曦却恍然未闻,只是严肃地看着女儿,眼神中有着浓浓的不舍和不可动摇的坚决。
    永福心中一酸,没有开口说话,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滚落下来。
    “万万不可!主上,这座地宫不但规模巨大,且环环相扣,谁也不知道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危险。何况这里暗无天日、与世隔绝,小姐今年才六岁呀,您怎么忍心把小姐扔在这里?”葛炫昊急道。
    “葛将军所言极是,主上请三思。”方妙机也急忙劝道,“依属下愚见,这座地宫应该还有更大的秘密,小姐留在这里实在太过危险。”
    晔龙曦看着女儿没有说话,永福明白父亲是想让她自己决定。可是……永福咬了咬牙,委屈的泪水在眼里打转。
    强忍着痛哭的冲动,喉头难受得快要窒息,永福咬牙颤声对父亲说:“女儿留下……”
    再也忍不住了,永福一头扑进父亲怀里,失声痛哭。
    与方妙机站在密云门口,看着越走越远却不住回头的父亲,永福心如刀绞,汹涌的泪水模糊了双眼,在那一刻她突然明白,自己总有一天会长大,终有一天会离开父亲身边……
    直到夜幕低垂,方妙机才将早已哭成泪人的永福抱回密云。
    那天晚上永福啜泣着不肯入睡,方妙机无法,只好守着永福整整一宿没有合眼。
    墙边的沙漏终于流完了,地宫里暗无天日不分昼夜,看了看时辰,永福知道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方妙机靠在床边犹自沉睡,不忍打搅他,永福悄悄走出房间,四处打量着这座幽静的庞大地宫。
    密云书库里的设计十分奇妙,她有大大小小四十多个房间,当然还不包括那些尚未开启的暗门,里边整齐地摆放着各种物品。房间如迷宫般环环相扣,有些是很简单的石室,有些却布有巧妙地机关。每个房间的布置都各不相同,有的像是卧室,有的像是书房,有的是厨房……更奇妙的是还有浴室!
    没错,那真的是货真价实的浴池。
    永福惊奇万分,方妙机醒后四处考察一番之后无比激动地告诉她这座书库的匠心独运之处:原来这座地宫深达地底,居然与地下暗河相连!地宫的建造者们巧妙地将河水引了上来,顺利解决了地宫的用水问题。然而更奇妙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这里居然还有地火,这也就解释了地宫里为何会灯火长明。
    如此手笔,让永福叹为观止的同时,更是让方妙机佩服地五体投地。
    既来之,则安之。一年的时间,应该很快就能过去吧。
    父亲说过一年之后会回来接她。既然明白父亲将她留在这里的原因,那么她就绝不会让父亲失望。
    看到密云书库里有这么多的机关奇学宝典,方妙机乐得就差没流口水了。再加上有密云地宫这么一座现成的研究学习对象,在方妙机的眼里,这里根本就是天堂。可是看着眼前这一眼望不到头的书架,永福却有些懵了,这到底该从哪里开始啊?
    算了,还是先看总纲吧。于是她抽出了放在最前面的一本《密云纲要》……
    从那以后,方妙机每天的日程就是勘测、地宫探秘、研究机关秘籍、照顾两人的饮食起居,而永福除了吃饭休息之外,剩下所有时间都扎进了厚厚的书堆里。
    日复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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