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未央宫宴(上) 阅读至0%

第38章 未央宫宴(上)

书名:卧听未央曲 作者:未年殇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0-02-08 22:52
    此次宫宴,乃是王皇后亲自掌办,意在如今年关将至,召几位不常在长安的皇族众亲眷一同好聚,使窦太后享一享天伦之乐。特别得太后欢心的是,在得到皇帝首肯之后,将远在梁国的幼弟刘武召了来,相伴太后。
    大殿之上,窦太后与王皇后分坐于皇帝刘启身侧,而太子与梁王则相对坐于其下首。
    帝后甫一落座,随着皇后身旁的大宫女莫筝轻轻两下击掌,宫宴方正式开始,大殿内立时热闹起来。伴着编钟丝竹之音渐次响起,一群身着茜色服饰的年轻舞姬们以极清丽的姿容,极袅娜的身段,眼波流转,舞姿轻盈,夺得众人眼球。殿内一片旖旎风光,一派清韵流音。
    琼楼玉宇,花明月暗笼轻雾。夜色静谧,华灯初上,众贵眷们或携了手相谈,或开了怀畅饮,委实和睦安乐。陈娇亦有幸列席此家宴,以馆陶长公主之女身份,与其母一同侍奉在窦太后身侧。太后窦氏虽然眼神不大好,却仍旧对此番温馨情景颇为动容,苍老而清瘦的脸上渐渐泛起了红润的光。阿娇自认是了解窦太后的,就像是其他任何一位外孙女了解自己的外祖母一般。此时坐在她身旁的,外祖母窦氏,虽饮食清淡,却是经多位太医令着手搭配膳食。身居高位,长乐之主,普天下再大的事也不值得她思虑太过。并且,阿娇认为,外祖母年岁虽大,但不可以衰老二字与之相形容。然阿娇此时坐在她身旁,望着她那被赤金流苏簪挽起的一头长发,无神的双目,纯黑宽袖外袍下的嶙峋瘦骨,方明了,美人已迟暮。一朝青丝成白发,墨瞳不再。方明了,岁月如同一条不归河,没有人可以从河的另一头返回,即使坐拥天下又如何呢?
    阿娇怀着这番心思以小女儿心性赌气似的眼神望了眼太子刘彻,默默于心底强调一番,坐拥天下又如何呢?
    一边阿娇正兀自浮想着,另一边馆陶公主刘嫖则在窦氏身旁说着母女间的悄悄儿话。刘嫖正说完一个新想到的笑话哄得母亲咧着嘴,自己也乐着。转头瞥见小女阿娇不作声,亦停了筷。不由思忖道,自阿娇从梁国回长安以来,便常顾自发呆,顾自出神。从前阿娇心性活泼太过,她做母亲的便深为之担忧,如今她一下便安静了这许多,她亦不得不为之担忧,恐怕她在异地曾受了什么委屈抑或其他。曾关切地问起阿娇在梁国的所闻所遇,可她却只是答些甚不着边际的天气晴好风景名胜,这岂是她真正要听的话儿呢?一别数月,小女阿娇,却已不是曾经的贴心小棉袄了。
    而幼子陈珣,更是性格大变,平日里频繁流连于市井,却渐渐减少与皇亲贵戚们的往来,就连往日甚为交好的皇子们也多避而不见,这正是令刘嫖最为大惑不解和大动肝火的。身在长安天子脚下,身为皇亲圈子核心人物,最重要的是身为她馆陶的儿子,岂能够置身于皇族之事外?以十四之龄,更要多为之后仕途考虑打点,岂能总与市井之辈蝼蚁小民相往来呢?而如今,反观其自身,未央长乐宫闱之事如风云之瞬息万变,她刘嫖不甘置身事外,放心不下。而幼子小女日渐长大生出远意,更是令她操心不及。由是,两日前,刘嫖飞鸽传书于身处洛阳的儿子陈须,令他与儿媳刘瑾早日回京,料理侯门家事。
    思及此,刘嫖不由微扶额,太后窦氏见状,正要开口相问,却听得儿子梁王略低沉的声音切切传来:“长姐可是又头疼了?”
    馆陶公主得幼弟慰问,方笑道:“只是偶尔会如此,小病而已,不妨事的。弟弟不必挂心。”
    身处高座之上的皇帝刘启听闻,停了与太子的对话,将手中那杯盏轻放下,方道:“此言差了,长姐。头疼虽是小病,也不能不重视。长姐乃我大汉公主,常陪伴母后左右,尽孝于前。母后也正因多得了长姐照顾,才能如此健康安泰。长姐听朕一言,万万保重身子才是。”
    梁王称是。
    窦太后亦是投来赞许之意,轻拍了拍大女儿的手背。
    皇帝刘启说完,正要拿起方才的杯盏,却见那另一旁的外甥女儿阿娇作泫然欲泣状,关怀道:“朕那外甥女儿可也身子不爽呢?”
    得皇帝亲自相慰,殿内众人不由都将目光聚集到陈娇一处。刘彻亦抬头望她,只听得阿娇温温软软的声音传来,“回皇舅之言,阿娇身子倒并不觉得任何不爽,只是……方才听皇舅所言,外祖母的身体因母亲的悉心照料,才更加健康安泰,阿娇因而想到如今母亲患了头疼之疾,不得安乐,岂不是阿娇不孝,懒怠不查之故呢?阿娇以为,皇舅所言甚是,是以正反省自身。”
    刘启倒是着实没有料到陈娇会说出这番话来,含笑道:“朕是最了解咱们阿娇的了,阿娇岂是不孝之人呢?不过么,若非要说是阿娇惹得你母亲头疼,大概只有那一桩事情了。”他说着肃然以手指比出个“一”字来,环顾太后窦氏和皇后王氏。
    刘彻已猜着,眉心微动,低头默饮了一钟酒,片刻之后,似乎是阿娇思索了这一会儿,思之不得,方问道:“倒是哪一桩?”
    刘启再笑道:“自然是咱们娇翁主的终身大事了。”
    阿娇不料,霎时红了脸,美目流转,轻声道:“阿娇倒忘了,皇舅是惯会取笑阿娇的。”
    众人笑开,又继续方才谈话。阿娇不禁余悸,幸而众人并没有将话题深入。叹叹。而殿内亦有一人暗暗同叹。
    宴会至此,将近高潮,众皇亲们觥筹交错,薄醉微染。
    因此宴原乃是家宴,皇后宴请了多位藩王,不仅梁王刘武,也有代王刘登,江都王刘非等。而梁王更是带来了两位皇子与几位未出阁的翁主。令阿娇惊喜的是,煦禾亦在其中。在未央家宴上,数年不见这位姐妹了。如今乃见,已物是人非。阿娇细细瞧她,因双目不能见,用饭饮酒多有不便,只是她脸上神色安若,波澜不惊,丝毫不因身有残疾而自怨自艾,真真好心性!只是不知她经历了多少,才能如此豁达。
    刘彻又饮了一杯,瞥见阿娇,她正为窦太后倒酒,然保持着酒杯向下微微倾倒的弧度时间过长,直到——“呀!”他倒也不作声,也不笑,只别开眼望向别处了。却正巧望见殿门一抹略熟悉的身影滑过。那是一名刚在殿内表演完的舞姬。略一思索,刘彻悄而退下。
    阿娇倒酒时出了一会神,将那酒尽数洒在自己衣裙上,直至发觉,已洒了许多,轻轻低呼一声,她方放下酒杯,脸上懊恼尴尬之色毕显,忽而想到长嫂教导的“不可将急色现于人前”,遂低头只作整理下裙之状,一会儿,外祖母窦氏慈爱的声音从耳畔传来:“阿娇不妨去长信殿换一身来如何呢?”
    此时也只得如此,阿娇垂头道:“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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