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怀里的阿娇。脸色粉嫩,醉眼朦胧,好似并没有听到他的问题,直想靠着他的肩膀睡觉,蹭了蹭他的怀,寻了个舒服的角度,满足又惬意地闭上了眼睛,真像是……一只猫。
安名有些无奈,小猫儿显然已经醉得不醒人事,可是他偏偏对刚才的话题……很有兴趣。
阿娇,难道你已经,爱上我了?
他把阿娇拉到原来的位子上,自己则靠在她身旁,左手依旧揽着她,问道:“这就是你要套我的话吗?还是你喝醉了,记错了?”
一拉一扯间,将她弄醒了。小猫儿瞪着一双醉意惺忪的眼睛,看向他时似乎有些茫然。
安名轻轻笑着,探寻地问道:“阿娇?”
阿娇颇为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把搭在她身上的爪子拍掉,又向外狠狠推了他一把,满意地看着他脸上的错愕神情,怒道:“你谁啊,离我那么近干嘛!给我起开!”
她见安名动也不动,仍旧一脸惊讶地望着自己,忿忿然起身,跌撞着往门口走去,临了还道一句:“长得漂亮真没办法,一个人吃饭总是不安全!”
哦?她以前在长安也有过类似经历吗?
是真的遇到登徒子,还是如今夜一般错把同伴当做登徒子呢?
不知长安城的登徒子如何胆大包天,竟敢调戏堂邑翁主?
安名越想越觉得好笑,这个人已经完全忘记这顿饭是她请自己吃的吗?
他动作优雅地起身去追,却见阿娇已然跌跌撞撞地行至门口,旁边的一个小二笑容可掬地凑上前去,被她的醉容所惊艳,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姑娘,姑娘您还没结账呢!您看看这些是不是您今夜点的菜……”
小二对眼前的美人特别礼貌周到,把她今夜点的菜目奉上,一双眼睛偷偷觑着她,一边欣赏美人醉态,一边等待客人反应。
而醉了酒的阿娇显然并不是个好招待的客人,嗔怒道:“我表哥不是早付过钱了么?他……”环顾四周,眼神又是一片茫然,“咦,表哥呢?咦,你们这不是三里飘香楼吗?噢……新装潢了啊,你看我都不认识了。”
安名赶紧来到她身边,对那小二道:“我与这位小姐是一起来的,这是饭钱。”
他付了两片金叶子,便带了这个神志不清的猫美人快步离开,颇感无奈。
出了香维居,便觉得外头的风很有些寒意。阿娇的衣裳甚是单薄,一出门即连打了两个喷嚏,不过,酒意倒是略略醒了些。他借故搂得她更紧。
刚才真是不该让她喝酒的,原来她喝了酒以后竟是这样傻气的。
还以为这里是长安第一酒楼——三里飘香楼吗?
还以为他是她尊贵的表哥吗?
那么,方才那句问话,是不是,也是对她的表哥说的呢?如果真是的话,该是那位太子殿下吗?
想到这一层,安名心里莫名地便生了气。气什么呢?是气她没有爱上自己,还是气自己竟然已经爱上了她,这位长安世家女?
两者,都有的吧。
安名心里很有些好笑,他与她,认识不过十二三天而已,因何会暗生情愫?
是因为她方才那可爱可气的醉态?是因为她不同于寻常世家女的乖巧性格?还是因为她不似刘陵一样缠人,也不似赵琴兮一样心冷?
他也不知道。
只知道,在那天他们初见时,就已经不自禁被她的眼眸吸引,然后因她分了心,受了伤。
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而已,大约连眉目都还未长开,姿容便如此出众,长大可了得?
怪不得小小年纪,在长安已经是桃花满天飞。安名甚至怀疑,她是在长安城被那些公子哥儿们追得腻了,才来梁国散个心的。
他不由得想起那日与她在马车上的对话。他问:“你一个小姑娘,出那么远的门,是去做什么?”
阿娇答:“去梁国……去玩儿。”
玩儿?只是带上二十来个家丁不似家丁,侍从不似侍从,武士不似武士的保镖,就敢大喇喇地出远门吗,小姑娘?
是以,他执意同行。天晓得,他并不是个厚脸皮的人。厚着脸皮搭车,厚着脸皮保护人,厚着脸皮……抱女人?这些事情,在以前的二十年前一概没有做过。
惊讶吗?他以前的女人们,一定会惊讶的。
阿娇,陈家的小女儿阿娇。
安名,不,未晞,薄家的二公子,薄未晞。
“会在一起吗?”他轻笑出声。
阿娇“啊”一声抬头,道:“安名你说什么?什么……在一起?”
安名不做声,认真看了她半晌,才道:“呦,你还能记起来我是安名安师兄么?我不是登徒子么?我不是你表哥么?长安城哪有什么安师兄啊。”
阿娇又是“啊”一声,方晓得自己刚才很是出了一回丑,颇扭捏地嘟着嘴,嗔道:“我喝酒了嘛,我喝了酒就是这样的嘛,是你硬要逼我喝酒的嘛!”
安名似笑非笑着,将一把折扇玩弄得很是灵巧,微皱着眉头说:“不知方才哪个姑娘为了灌我酒喝,便诓我她最爱喝那种酒了?”
阿娇恨恨别过了头:“是我又怎的?!”
安名瞧着她此时的模样,玉致玲珑,很是没有抵抗力,便没有再说什么,也不欲再提起方才颇在意的话题,只淡淡笑着,宠溺地去拂她的发。
阿娇有些讶然,楞了楞。
安名笑道:“走吧,小姑娘。”
两人一前一后,无言地走着。阿娇低了头,跟在安名身后默默前行,此刻,看不到她的面容,却从她的手一直搅着衣袖的小绳可以感到,她的纠结。
现在摊牌吗?是要直接问他吗?他们都会不好意思吧……如果不是,那以后还怎么见人?
方才他没醉,自己反倒醉了。
醉意惺忪地,就很大胆又厚脸皮地问了出来,不记得他当时的反应了。要怎么办捏?
“砰”地,她撞到了跟前的安名的后背,揉揉头,惑然地道:“呀,你怎么停了?”
安名潇洒地转回了身,扇子往旁边一指,示意她往那边看,同时与她解释道:“不好意思,我迷路了。”
看着他指的这一处地方,委实叫人寒心。明月依旧皎皎着,奈何它照在一拨一拨的枯藤老树昏鸦之上,此时林风飒飒,偶尔夹杂着几声悦耳的……嚎叫?
多么荒无人烟的破林子啊。
此刻,竟叫阿娇想起了千里之外的长安,她两年前跟太子表哥和陈珣也在长安的一处小林子里迷过路,不仅被困了一夜,还遭遇了狼的袭击。太子表哥为了保护自己,还受了狼爪的侵袭……
今夜,实在晦气得很。
“你怎么给我领的路啊,安——师——兄?”阿娇拖了声音无力地说。
安名倒是依旧很安然自若着:“哦,方才发了会儿呆,胡思乱想着,就一岔两岔的——迷路了。”
阿娇楞了一会儿,埋汰他道:“你怎么会迷路啊?你、你、你、将来杀人或逃命的时候不小心迷个路试试看。我、我、我……”
“着急就着急,怎么还口吃了呢?”
阿娇苦着脸,差点要哭了:“难道我今晚要宿在这里吗?”
“不,这林子约摸不大,再探探路吧,兴许到了凌晨,我们便能走出这林子了。”说着便要去牵她,“你得跟着我,别走丢了啊。”
却见她低头搅着自己衣袖上的小绳,退了几退,行为颇扭捏地,半天,抬头道:“你喜欢我吧?喜欢我,是不是?”
“所以才会把我带到这个林子里来,其实是想制造机会和我单独相处吧。”
安名身子僵了僵,马上恢复了神色,继续含笑,看着她。
看她的想象力究竟是有多丰富。
她向前走了几步,眼神不敢看他,嘴上却是倒起了小豆子,“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因为她其实不太会拒绝人,以前在长安的时候,这种事情可以交给陈珣,所以,她不擅长——拒绝。只好十分不讲道理地把责任负在别人身上,“安师兄,你是个很不错的人,我一见你就挺有好感的,可是我们俩……我是说,我母亲已经给我寻了一门亲事,我……我觉得,另外,连朝露她们也觉得我们不适合……嗯,我们确实……唔唔唔……”
她还想要说的是“我们确实不适合啊”,奈何唇已被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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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