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满目疮痍的大地，期待已久白色的素装银裹？
怕是黯然神伤了，大地。
雪海倚靠着窗户，这扇窗户，使她能望见院子的一切。同时，登高而望远，也能望见棠园外面的一切。
唐生明的车，棠园自己的车，进进出出，她都能看得见！
垂地的绒窗帘因为窗户被打开，按耐不住寂寞，而扭动着身体。
“小姐。”
听到唤声，雪海转过头。
是冬梅四处寻着自己，望了望桌子上摆着的一碗金黄的玉米汤，雪海的鼻子一酸，快步上前，“我在呢，冬梅。”
冬梅轻斥道，“小姐，你又下床了，是不是？”
雪海轻轻拉着冬梅的手，不说话。
“小姐，”冬梅伸手向雪海的脸摸去，摸到的是一片冰凉。想斥责，却又没有，只是又唤了一声。
“嗯？”
“小姐瘦了许多吧，”冬梅轻声接着道，“小姐，你和戴先生吵架了，是不是？”
“戴先生？以后你得唤他大哥！”戴春榜声到人未到。
冬梅转过头，循声望去。
戴春榜走到两人面前，对红着脸的冬梅道，“快去喝你的汤药熬！丫鬟都放在你屋里呢。”
“去吧，”雪海见戴春榜望着自己似乎有话要说，而冬梅却又不挪脚步，“冬梅，我有话想和春榜说说。”
冬梅听了雪海的话，点点头，脚步虽然慢，却能直直地向前走去。
“知道她为什么能这么轻车熟路地踏出你房间的门吗？”戴春榜顿了顿，“你病的这四天里，她一天从你的房间进进出出不下五十次。”
见戴春榜说完，静静地望着自己，雪海缓缓轻声道，“有什么话，你说吧。”
戴春榜却是不发一言。
雪海望着不说话的戴春榜，这才发现，戴春榜的眉眼其实很像那个人，只是稍显得青涩而已。因为戴春榜给自己的第一映像形骸放荡不羁，自己便一直没有认真看过他，如今细细看来，真是相像。
过了许久，戴春榜望着雪海，“你和大哥的事情，是你自己的事情，冬梅的眼睛看不见，有些话，我希望你能自言自语。”
戴春榜的话一落音，雪海点点头。
淡蓝色的灯光，晕照在躺在床上的两个女子身上。冬梅的手有些笨拙地替雪海搙了搙被子。
“冬梅，你现在幸福吧？”雪海摸了摸冬梅的脸。
冬梅顿了顿，感觉替雪海盖好了被子，才点点头，“幸福像是一尾鱼，会突然地游来。|”
雪海愣了愣，一尾鱼？或许是吧，但是滑不溜球的，会突然地游来，却也会突然地游去，
“冬梅现在很幸福，”冬梅红了红脸。
雪海轻声笑了笑，冬梅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突然寻摸着雪海的手，雪海见状，覆手上去。
“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冬梅捉住雪海的手。
雪海轻声道，“如你猜的，我和他拌了嘴，是我的错，”见冬梅神色担心，雪海轻声笑了笑，“所以，我要去找他，向他道歉。”
“什么时候，”冬梅高兴地笑起来，缓下神情后，“小姐，拖久了不好。”
“嗯，”顿了顿，轻声回道，“明天。”
冬梅赞许似的点点头，“小姐，要是你肯低头认错，好好地认错，戴先生一定不会再生小姐的气了。”
雪海一愣，许久，神思有些飘乱。
“小姐，”冬梅拉了拉雪海的胳膊，听不到回应，又唤了一声。
雪海侧着身子，关上了灯，因为眼泪已不自觉地从脸颊滑落，虽然没有人看见，但她还是不愿见着灯光，尽管灯光很弱。
“我只顾着关灯了。”
冬梅哦了一声。
“冬梅，春榜他有没有跟你提过，他自己对你们以后的打算，”过了许久，雪海轻声问道。
“他说，他要娶我，可是，”冬梅的声音虽有些轻快，可是说到最后，却带着担心，
冬梅虽欲言又止，可雪海知道，她是担心自己的眼睛或许会给戴春榜带来麻烦。
善良的冬梅，怕让自己难过，言辞都斟酌。
深吸了口气，雪海望着冬梅，道，“当我见你的眼睛看不见了，我就在想，我这辈子做了件无法弥补的事。”
冬梅正要出声说什么，雪海打断，因为她知道冬梅要说的话，“不过，现在我在想什么，冬梅你知道么？”
“小姐，”听到雪海的声音带着颤抖，冬梅急切地唤了一句。
“先是你出了事，后又，”雪海擦了擦脸上无声的泪，“后又和雨农吵了架，所以心里积了闷。”
“我好得很，小姐，”冬梅顿了顿，“你和戴先生吵得很厉害吗？”
“是我发了点小脾气，”雪海轻声道。
冬梅哦了一声，“小姐，你快睡吧，明天早上要早起。倒时候，和戴先生说话要和气，把误会清楚。”见雪海应了一声，才笑着翻了身睡去。
雪海小心地将被子拉过，将头埋在里面：冬梅，你知道么，我真希望失了明的是自己，因为失了明，便看不到自己不想看到的，一切都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想。
一张床上，两张被褥。一个欣恬入梦，一个恍然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