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海走上前拉住叶霞弟的手,“霞弟,好长时间都没看见你了。”
叶霞弟笑了笑,道,“在南京还呆的习惯吗?”
雪海点点头,拉着叶霞弟径直走到桌边。见叶霞弟望了望戴笠,雪海笑着道,“今天不是说是家宴吗?”
戴笠点点头,“今天没有外人。”
雪海将霞弟按着坐下来,拿了副碗筷放在叶霞弟面前,“你今晚有口福喽,我听志英说你喜欢酱羊肉,看吧,这是什么,”雪海指了指一盘色泽酱黄的菜笑着道。
“霞弟,你喜欢吃酱牛肉?”坐在叶霞弟右手的胡宗南笑着问道。
“嗯,”叶霞弟低了低头。
戴笠看了看桌上摆着的一瓶颜色浅黄的酒,揭开酒盖,顿时一阵桂花清香充斥着房间。
“这酒可不是一般的酒,独门配方,”雪海一边笑嘻嘻地说着,一边给在座的几位倒着酒。见戴笠望着自己,雪海赶紧摇摇头,道,“这酒可不是我做的,是冬梅制的,放心,酒也不会很烈。”
上次自己也做了一小壶的桂花酒,戴笠很荣幸地成了第一个尝的。因为是第一次做桂花酒嘛,万事开头难,所以,那个酒的浓度被自己弄得高了些。
“口感醇和爽净,”胡宗南又拿起酒杯往里面看了看,“色泽也很好看啊,雨农,你可真有福气。”
听了胡宗南的话,雪海愣了愣,什么叫做他有福气,明明是自己有福气好不好,冬梅可是自己的人。雪海抬起头,正准备夹一块笋片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却看到了这一幕。
胡宗南夹了块酱羊肉放在叶霞弟的碗里,与霞弟对望了一会儿,两人不约而同地红了脸。
雪海眨巴眨巴眼睛,胡宗南喜不喜欢脸红,自己是不知道的。但叶霞弟居然会脸红?难道他们,啊,原来如此,雪海的注意力便从桌子上放到红着脸的两人身上。
叶霞弟见雪海的目光不停地在自己和胡宗南身上转来转去,脸更是一阵阵地绯红。想了想,故作正定地夹了一小块肉放在碗里,用眼角望了望雪海,见她仍望着自己,叶霞弟用筷子从碗里夹起一块肉,咬了一小口,嚼了嚼咽下道,“这酱羊肉肥而不腻,瘦不塞牙,滋味很是纯正。”
雪海“扑哧”一笑道,“这是五花肉。”
听了雪海的话,叶霞弟的脸红得滴血,站了起来,道,“局,局座,我想在外面透透气再回来。”
戴笠抿了一口酒道,“寿山,你心里有什么想对霞弟说的话,借此机会说了吧,”
听了戴笠的话,雪海眼睛睁得雪亮雪亮的。难道胡宗南是想今晚向叶霞弟说什么爱情宣言之类的话。
见叶霞弟面露犹疑之色,雪海赶紧双手拉着叶霞弟坐下,“等胡先生把话说完,你再出去透透气也不迟啊。”说完,拖着腮,看着两人。
“今晚的月色很美,陪我出去看看吧,”戴笠走过来扶起雪海,雪海皱了皱脸,本以为可以看到民国爱情戏呢。
雪海正准备说什么,却见戴笠轻声说了一句“出去吧”,雪海衡量了一番,赵四与张学良的爱情剧应该比胡宗南和叶霞弟的更闹腾些,便噔噔地随戴笠走了出去。
雪海一步三回头,走到门槛,见戴笠示意自己把门给带上,便又无奈地合上了房门。
雪海笑嘻嘻拉住戴笠的胳膊,“你一点都不好奇么,一点不想知道里面会发生什么事?”见戴笠不说话,雪海晃了晃戴笠的胳膊,“一个是你的得力的干将,一个是你的好朋友,你一点都不想了解了解?”
戴笠笑着摇了摇头。
“墙壁上有耳朵,你觉得这句话怎么样?”见戴笠回头笑着望着自己,雪海接着道,“要不,我们就让墙壁上长回耳朵?”
戴笠脱掉外衣,披在雪海的身上,“陪我在院子里走走吧。”
“以后有的是时间,”雪海撇了撇嘴,然后望着戴笠小心翼翼道,“不能看,还不能听吗,我小心点还不行么?”
戴笠叹口气,“霞弟可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她怎么会在墙壁长耳朵的情况下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见雪海一副欲偷听不成垂头丧气的样子,笑着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我这个旁观者比那两个身临其境的人,可是知道得更多。”
“那你不早说,”雪海笑着说道。随后,想了想,问道,“你知道胡先生的心意不奇怪,但你怎么知道霞弟也有此心意?”见戴笠神色古怪,想了想,撇撇嘴道,“志英告诉你的,”话说完,小声嘀咕着,“闺友的心事都告诉你,不瞒你,看来她不是一般的喜欢你,”接着又轻哼了一声。
随后,雪海瞪了眼戴笠道,“她再怎么喜欢你,你也要无动于衷,听到没?”见戴笠的神情像是接受了自己的警告,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他们俩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故事啊?”
戴笠笑着道,“想听?”
雪海点点头,真是明知故问。
戴笠伸出手,“如此,佳人是否愿意陪小生信步于庭,看花赏月?”
雪海扑哧一笑,随后正了正神色,点点头道,“哀家正有此意,小笠子,还不快来扶着哀家。”
听了雪海的话,戴笠愣了愣,随后又哭笑不得。
月光柔柔地洒在院子里,让满院的菊花荡漾在柔波里。
夜不是深,却有些冷,但因为没有一丝风,所以让人感觉不到泠冽。
雪海抬头望了望戴笠,月光晕染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轮廓变得柔和,这样的他真是好看。
“你真好看,”说完,雪海情不自禁地偎在戴笠的肩膀。
戴笠将雪海耳鬓的头发顺了顺后,绕到耳边。
雪海抬起头,眨巴眨巴眼睛。
抚在雪海头上的手越发柔和起来。
雪海见戴笠不说话,恋爱中的人不都喜欢重复甜言蜜语么?
“你真聪明。”
“你也很聪明。”
“你真美。”
“你也很美。”
“我爱你。”
“我也很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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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海暗自盘算着,自己这回亏大了。
戴笠轻轻点了点雪海的鼻子。
雪海挣脱开来,摸了摸自己被戴笠弄得痒痒得鼻子,气呼呼道,“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干什么么?”
戴笠挑了挑眉。
“我们现在是花前月下,”憋了半天,雪海冒出了这句。
戴笠点点头,用眼神问道,这是事实,有什么疑问么。
“那个,我们现在是在恋爱。”
戴笠点点头,嘴角微微上翘。
雪海见戴笠不说话,吞吞吐吐道,“你是我的情人,我是你的情人。”
戴笠怔怔地望着雪海。其实,他想说,她不是他的情人,她是他爱的人,她是他心底的人。
见戴笠只是望着自己,咬咬牙,低声道,“情人眼里出西施,你知道吧?”抬起头,见戴笠还只是望着自己,跺了跺脚。
“你到底想要我说什么?”戴笠见雪海气急败坏的样子,莫名所以。
雪海红着脸,声音嗡嗡的,“我不好看么?”嘟着嘴低下头。
尽管声音很小,还是飘进了戴笠的耳朵里,惹得戴笠忍俊不禁。
“我到厨房倒杯水喝,”雪海望了望戴笠,转身朝厨房走去。
戴笠拉住雪海的胳膊,柔声道,“你和我的母亲一样美。”
雪海愣了愣,脸顿时涨红起来,“那个渴死了,真是渴死了。”说着便朝着厨房走了去,一边走一边抿着笑,直到厨房才大笑起来。
“小姐,”冬梅拽了拽雪海的胳膊,“小姐。”
雪海回头看是冬梅,放下茶杯,拍了拍胸脯,“吓死我了。”
冬梅见雪海像小兔子一样,像是怕被人撞破什么,笑嘻嘻的问道,“小姐,做了什么亏心事啊?”
雪海点了几下冬梅头,在雪海的淫威下,冬梅住了口,只是时不时地发出破碎的笑声。
“对了,霞弟他们走了么?”走到门前的雪海转身问道。
冬梅点点头,“走了,有好一会儿了
雪海想了想,忍不住叹道,真都性情中人啊,速战速决。
“冬梅,你若困了就先去睡,我可能会回房晚一点,”见冬梅笑着点点头,雪海这才转身朝院子走了去。
胡宗南沉默了许久,才苦涩地说道,“她终究还是不同意。”
戴笠拍了拍胡宗南的肩膀。
“是啊,她说得何尝不对?我是个军人,随时都要上场杀敌,保不准哪天就一命呜呼了,”胡宗南想了想,忽然笑着道,“我想明白了,先有大家,而后有小家。等抗战胜利了,我会再向她求婚。”
随后,胡宗南苦笑了笑,“我知道,她担心,也害怕,在这个战乱的年代,或许他死,或许她死,又或许同死,但最令人害怕的不是同死,而是活着的生离死别。”
“真恨这个年代,”过了许久,胡宗南的声音有些哽咽,“我走了,雨农。”
戴笠点了点头。
“人都走了,还不出来。”
直到戴笠走到雪海身边,雪海才从恍惚中回过神。
雪海见戴笠只是望着自己不说话,笑了笑,将刚从屋子里拿的风衣披在戴笠的身上。
两人沉默了许久。
“刚才,”
“刚才,”
两人异口同声,又同时顿住。
过来好一会儿,雪海才拉住戴笠的胳膊。
“刚才的话可都听到了?”戴笠微笑地说道。
雪海点点头,歪着头望着戴笠道,“这可不是墙上有耳,你们说话声音虽不大,但不小,我想不听都难。”
话刚一落音,忽地被戴笠拥进怀里。
怔了怔后,雪海慢慢地闭上眼,唇边漾起浅浅的笑容。
雪海突然发狠地抱住戴笠,半天才歪着头笑着道,“虽然我很爱惜生命,如果,如果你表现得好,我们也同生死共存亡吧。”
“我要你和我同生,”戴笠轻声道,说完,抚了抚雪海的脸,手却沾了少许温热的泪。
戴笠捧起雪海的脸,却见雪海咧着嘴笑望着自己,叹了口气,“又哭又笑的做什么?”
“那个胡先生是个军人吧。”
“嗯,”过了半天,戴笠应了声。
“那文化程度呢?”
戴笠略微思忖。
雪海晃了晃戴笠的胳膊。
“黄埔军校肄业。”
“怪不得,他说话满有富有哲理的嘛,”见戴笠挑了挑眉,雪海笑着用手指在戴笠的眉上轻轻地划过。
“等重庆的事一过,我们就回江山。”戴笠目光灼灼。
雪海点点头,后又摇摇头。
戴笠皱了皱眉。
“那个时侯都快十一月份了吧,”见戴笠挑了挑雪海继续道,“怀特十一月份就走,我想去送行。”
见戴笠沉个脸,雪海想了想,道,“到时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啊?”
“嗯。”
虽然只是应了一声,但脸色明显好了许多。
雪海呵呵一笑,见雪海晓得诡谲,戴笠忍不住道,“怎么了?”
“你不怕我趁机和怀特一起走啊,”见戴笠不说话,好笑地看着自己,雪海撇了撇嘴,“哼,你是不是现在没危机感了?说不定哪天,哼哼。”
“你不会离开我的,”戴笠轻声道,像是对雪海说,又像是在呓语。
雪海看了看戴笠,“哈哈,你说对了,我这辈子会像牛皮糖一样,知道牛皮糖吧,”顿了顿,双手抱住戴笠道,“很黏很黏的。”
月亮已升至半空,不是圆,却出奇的亮。
“会说甜言蜜语吧,说两句给本姑娘听听。”
“月色很美。”
“要说夸本小姐的。”
“嗯。”
“说吧,我听着呢。”
“冬梅在那儿。”
“哪儿,哪呢,”雪海紧张地朝四处看了看,转过身回过头,戴笠已经不见了,只留得雪海一人在那儿气得直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