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端着药进来,正准备说什么,雪海抢先道,“我以后一定多穿衣服,你叫我穿两件,我绝不只穿一件;你叫我早上穿,我绝不中午穿。”说着,一脸陪笑地接过冬梅手上的碗。
冬梅撇撇嘴,“小姐早些时候干什么去了?戴先生这才走两个星期,小姐你就患了重感冒。”
雪海垂着头,聆听着冬梅说的话。因为她知道,若是执意反抗,会引来冬梅更多孜孜不倦的教诲。
果然,见雪海低着头,冬梅才止了口,从柜子里拿出蜜饯,放到雪海的手里。
雪海咕咚咕咚地灌着药,望着手里孤零零地躺着的一颗蜜饯。
见雪海望着自己的期盼眼神,冬梅摇摇头,“只此一颗。”见雪海还要说什么,冬梅哀怨道,“小姐,按医生的吩咐,这蜜饯你是一颗都不该吃。”
雪海干笑了几声,点点头,“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
见雪海乖乖地没有任何异议,冬梅笑着将袋子里的衣袄拿了出来,给雪海递了过去。雪海接过一看,是件青绿色绉滚宽边的袖子短袖口大的短袄。
“这是新买的?”雪海翻看了看,款式倒好。但,时下穿着件短袄,会不会太奇怪了?
冬梅只顾着往雪海身上套衣服,没回答雪海的问话。
雪海知道自己现在是人微言轻,什么都得听冬梅的,也就任由冬梅摆弄。低头看了看身上穿好的衣袄,又在试衣镜前望了望,还不错,不显得臃肿。
“你和徐来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好了,”雪海真心赞叹。
短袄其实挺厚的,但因为胸前是个斜对襟,袄边又有些带着些褶皱,再加上衣服的颜色,所以整体看起,倒让人觉得清爽。
“这是戴二少爷帮着选的,”冬梅笑了笑,准备接着说什么,却雪海皱着眉望自己,冬梅解释道,“本来我是想让徐小姐一道去的,但徐小姐今天凌晨的时候就去贵州息烽了。而我出去买衣服的时候,戴二少爷见了,邀了我一道,而我又推辞不过。”
徐来也去了贵州?雪海不禁皱了皱眉,戴笠去贵州的时候,什么也没有跟她说,只是交代了一句,说那里有些紧急事情要处理,呆在那里的时间或许会长一点。如今,徐来也去了那边,会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冬梅见雪海眉头紧锁,想了想,道,“小姐,听戴二少爷说话的口气,戴先生在那边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或许,在那边停留的时间会久一些。”
“他说的话能信,母猪都能爬树。”
冬梅听了雪海的话,不怎么赞同,“其实戴二少爷待人还是挺好的,小姐是不是对他存了些误会。”
“误会?误会倒好了,”由于戴笠的缘故,自己尝试着对戴春榜的态度做些改观。而戴春榜大概是因为在他大哥的身边,行为倒也收敛了不少。那几天,自己还在想,戴春榜或许就是一浪子,而这浪子也开始回头了,心里还替戴笠暗暗高兴。
结果,没过多久,戴春榜的“光荣事迹”重新上演。先是调戏赵霭兰,又是找沈管家要了许多钱,跑到赌场。两人碍于戴笠的缘故,只选择缄口。当然,这些都是发生在戴笠走后的事。而自己之所以知道,也是徐来和自己说的。
现在还记得徐来那复杂的神情:说鄙视也不是,说是无奈也不是。当时,徐来还说了一句,幸亏她常常和自己在一起,否则,免不了会像赵霭兰那样。
“徐来那天说话你不也在跟前?”雪海哼了一声,“我会无乱冤枉人吗?徐来是那种故意往人身上泼脏水的人吗?”
“戴二少爷的确是去了赌场,可那是在他无所事事的时候。戴先生派些事给他做时,他不就没去吗?不是有句话说小赌怡情。至于赵小姐的事,”
冬梅顿了顿,“戴二少爷的言辞是有些轻薄,但却没什么不规不矩的。”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雪海惊讶地望着冬梅,“你不是被我传染上感冒了吧?”
冬梅被雪海看得有些不自在,诺诺地不说话。
“小赌怡情?我只听过小酒怡情。而且,我也只知道,小赌会变成大赌,大赌会变成豪赌,赌得人倾家荡产,”雪海歇了口气,“你说戴春榜对赵霭兰只是言辞轻薄?哼,他倒是想毛手毛脚的,可是,他打得过人家吗?”
雪海的激动出乎冬梅的意料,冬梅小声唤道,“小姐。”
“你为什么会替戴春榜说话?”雪海狐疑地望着冬梅,“你第一次见他时,对他的印象不是挺差的吗,现在居然替他说话?”.
见冬梅红着脸,雪海叱声道,“你不是喜欢上他了吧?”
“小姐想到哪里去了,”听了雪海的话,冬梅赶紧摇摇头,见雪海不怎么相信地看着自己,接着道,“我之所以对戴二先生态度改观,大多是因为今天逛街时发生的事。”
雪海听了冬梅的述说,有些讪讪的,“没想到他还能舍己救人?”看了冬梅一眼,问道,“那他有没有去医院看看,打了绷带没有?”
冬梅点点头,“嗯,去了,幸好伤势不大。但因为伤筋动骨的,暂时不能下床走路,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树上已经光秃秃的了,但仍挺立在天地间,似乎对自己的光赤也不红脸。是啊,叶子都已经落了,只剩下它们,的确是值得骄傲自豪。
打开窗户,迎面扑来的略带些凉意的风,雪海反而觉得舒服。久病初愈的感觉真好,雪海伸了伸懒腰。
忽然,冬梅和戴春榜的相互搀扶的身影,落到雪海的视线里。只见戴春榜杵着拐杖,偶尔身子会有些不晃动,但在冬梅的搀扶下,倒是能稳稳站着。
冬梅这些天都在照顾戴春榜,虽然嘴上不说,雪海倒也能看出她心里的内疚。所以雪海左右思量一番,决定还是去看看戴春榜,毕竟,他是为了冬梅伤的。而且,戴笠现在又不在,自己不该任性,应该担起看顾他的责任。
愿望虽是美好的,现实却总是残酷的。
当雪海进了戴春榜屋里不到二十分钟后,里面就掀起轩然大波。不仅沈管家过了来,赵霭兰也从军统分处赶来。
两人横眉冷对,不欢而散。
雪海临走前,还酷酷地甩了一句,“戴春榜,你给我听着,你要是在冬梅的身上打坏主意,我就立即把你变成母狗。”
在场的人都一愣,而戴春榜听了雪海的话,更是气得直要对雪海抡拳头,幸好被众人阻拦了住。
见雪海走时还对自己吐了吐舌头,戴春榜脸上白一阵,青一阵,心里编好的骂人话也吐不出来,哽在嗓子里。
雪海的眼睛盯着远处,见窗外渐渐走得顺畅的戴春榜,脸上爬上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