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笠点点头,接过沈醉的递过来的文件,走到桌前,把文件放到桌上。
“凶手是个持有“晨光通讯社”记者证的摄影师,名字叫孙凤鸣的。相机是个伪装起来的武器,掩藏着一把小毛枪,通过镜头发射,”沈醉顿了顿,“力行社有他的同谋。”
戴笠皱了皱眉,“谁?”
“回局座,是力行社的陈助手,”沈醉看了看戴笠的脸色,只见是讳莫如深。沈醉想了想问道,“局座,埋伏在共党那边的‘前夜’,要起用吗?”
戴笠点点头,“王亚樵要查下去,至于陈光国,交给委座,直接让委座处理。”
坐在车上的雪海,不停地扭动着头,像是头上长着个东西似的。
从上车到现在,戴笠一份报纸都已经看完了,却见雪海还没消停,便伸手抽去雪海头上的碧簪子,雪海的头发一下子便披洒了下来。
雪海搙了搙着头发,正准备发怒,却被戴笠拥到怀里,“这样最是好看。”
愣了愣,雪海笑了起来,后想起自己受了千辛万苦,才弄好的头发,他一抬手便毁于一旦,愤愤道,“你知道我为了这个发髻,我受了多少罪么?”
见戴笠点点头,雪海气得嘟着嘴道,“那你怎么随便就簪子抽了?”最起码,也要让老夫人看一眼再抽也不迟啊。
“你还好意思笑?”雪海撇了撇嘴,拿手捂住戴笠的嘴,“有什么好笑的。”
戴笠摊下雪海的手,并捉住。含笑着道,“母亲不是个挑剔的人。像你原先那样不是很好么,非要做这样的打扮,”说罢,往雪海身上望了望,满脸的不认可。
“不过,”,话锋一转,“你这样做,我倒是很开心。”
“你开哪门子心?我这是弥补,懂不?哼,我以前在老夫人面前的形象,”雪海咳了一声,“太那个什么,所以,现在我要改变,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你开心个什么?”
见戴笠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好吧,自己得承认,百分之三十是为了他,好吧,百分之五十,再退一点,百分之八十。但,要说是百分之百,自己是不承认的。
冬梅见到雪海的披散着头发吃了一惊,正准备说什么,却被雪海抢言道,“不能怨我,罪魁祸首不是我,”指了指戴笠,一边在自己的头上比划着,“知道么?他就这样轻轻一抽,头发就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冬梅叹了口气,“其实,小姐这样也挺好的。”很符合小姐你疯言疯语的个性。
茶杯里,小小的菊花渐渐绽放,或漂浮火悬着,或沉底,错落有致。它们形状饱满,和之前小而丑完全不一样,中间圆圆的花芯是桔色的,周围的花瓣是月白色的,花瓣中还有一些很小的气泡,而杯中的水则是黄中透着一抹绿,煞是好看。
雪海站在蓝老夫人面前,笑着看老夫人呷了一口。
“我都不敢大口喝,怕破坏了杯里的好景色,”蓝老夫人望着雪海一眼,又望了望戴笠,“雨农,你和眉儿之间是怎么回事?”
戴笠站起来,回道,“母亲,诚如我们一进门你所见到的。”
蓝老夫人愣了愣,随后笑着道,“兄妹俩之间挽手虽不失礼,但也该注意些。对了,眉儿,你上次信里跟我说,想当我的干女儿,我允了。”
听了蓝老夫人的话,雪海急急地望向戴笠,都是自己酿的祸。
“蓝姨,我,那个,是这样的,我和雨农,就是,”雪海绞着衣角,用眼角望了望戴笠,意思是说:我快撑不下去了,你还不快上?
蓝老夫人对雨农笑了笑,“去看看你的三姐吧,”转过头又笑望着雪海,“眉儿也累了吧,下去休息休息吧。”
雪海见此情形,有些愣住,更是有些焦急。
出了门,绕过前厅。
“你是说,蓝姨早就知道我们现在的关系?”雪海撇了撇嘴,斜睨着一眼戴笠,“那你不早告诉我,你和蓝姨合起伙来看我发愁的样子,是不是?”
戴笠摇摇头,含笑道,“全是母亲的意思。”
雪海挥了挥拳头,“我真想给你玉米棒吃。”
站在一旁的季管家听了这对话一愣,大少爷从来都是少言寡语的,怎么和关家的女儿说这么多话,而且言语中满是宠溺。
“你回屋休息一会儿吧,我去见见三姐后,再来找你,”见雪海点点头,便对季管家道,“季叔,麻烦你带她去西厢房吧。”
雪海对季管家笑着道,“季叔,戴家这一年没发生什么事吧?”
“还是老样子,”季管家叹了一声,“老夫人的身体倒还好,只是少奶奶的身子贫弱,二爷又喜欢惹事,”一边说着,一边领着雪海绕着回廊走了去。
院子里种有几棵梧桐树,地上有着扫帚痕迹,因而地上只有一片两片梧桐落叶。宅门采用的是麻石料凿制的,额枋上有精美的浮雕串莲花瓣,精美却不浮夸,让人看了赏心悦目,恰到好处。
见冬梅神色匆匆朝自己小跑过来,雪海愣了愣,上前拉住冬梅问道,“怎么了?”
冬梅摇摇头,指了指东边。
雪海顺着冬梅手指的方向望去,原来是戴春榜,戴笠的弟弟。
“小姐,这个人言行举止轻薄,”冬梅站在雪海跟前小声道。
戴春榜望了一眼雪海,又看了看冬梅,撇了撇嘴,“原来是你的丫头。”
季管家在一旁对戴春榜说道,“二少爷,大少爷回来了,呆会儿,去看看吧。”
听了季管家的话,戴春榜一愣,有些讪讪的,“大哥回来了?他在哪呢现在。”
季管家笑着道,“去看大少奶奶去了。”
戴春榜斜望了一眼雪海和冬梅,转身走了去。
“小姐,那个二爷真是戴先生的弟弟吗,两人的差别怎么那么大?”冬梅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道。
戴春榜在江山可算是个祸头子,大恶倒是没有,小恶却是连连。他的年龄跟雪海差不多,行为乖张得很。
雪海第一次进戴家,便被戴春榜调戏了一番。当然,雪海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戴春榜自然也被狠狠地戏弄了一番。到最后,闹到蓝老夫人面前,戴春榜被狠狠地骂了一顿。自此,戴春榜心里便记恨了雪海,但却无计可消。
“戴春榜当然是雨农的弟弟,如假包换,”雪海倒了两杯水,给冬梅递了一杯,自己坐在桌旁,喝着水说道,“他要是再对你动手动脚的,别对他客气,抄起东西就往他身上砸,让他见了你,就像见了雷公电母。”
冬梅接过水,望着雪海疑惑地问道,“小姐,那个戴二爷似乎挺怕小姐。”
雪海得意地望了一眼冬梅,悠悠道,“那是当然,你家小姐是谁?一般牛鬼蛇神那都要绕道而行的。更何况是一混世小子,”转过头,却见戴笠含笑地望着自己。
冬梅见状,将收拾一半的包袱放在一旁的椅子上,走出门外。
戴笠松开衣领的扣子,走到雪海跟前,双手环抱住雪海的腰,头抵在雪海的肩上,不说话。
雪海笑了笑,“秀丛姐的病得很重吗?”
“嗯。”
许久,两人一直沉默着。
“知道我在想什么吗?”雪海兀自地说着,“秀丛姐如果不幸先离你而去,在我看来,也是幸事。死了的人不知道不疼,更不知道痒,只是苦了活着的人。所以,”雪海抬起头,一字一句道,“雨农,我不允许你比我先走,”雪海笑着重新埋到戴笠的怀里,“你知道的,我是一胆小鬼,也是一自私鬼,害怕,怯弱,是我的本性。”
戴笠拢了拢雪海的头发,下颚顶在雪海的头顶上,轻声道,“不会的。”
雪海的眼泪忍不住从眼眶流了下来,她已经很努力地不流泪。但不知眼泪是不愿受她的控制,还是对戴笠说的话不信任,只是涓涓流下。
触到雪海脸颊上的泪水,戴笠稍愣了一下,捧起雪海的脸,细细地亲吻她的眼睛,她的眉心,和她脸上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