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秀丛笑望着雪海，“眉儿，从见你的第一眼起，就觉得你是个可心人儿，我一直想要你当我的妹妹，”毛秀丛一边说着话，一边想撑起身子。
雪海上前扶起她，给她的身后放了个枕头垫着，笑着道，“在眉儿心里，早已把秀丛姐你当成我的姐姐了。”
雪海刚来戴家，毛秀丛见她是个失怙的可怜姑娘，对雪海的衣食住行颇为照顾，处处考虑得也十分周全。
毛秀丛拉着雪海的手，让其在床边坐下，“你们的事，雨农已经跟我说了，你能和雨农在一起，我是打心眼里高兴，”咳了几声后，毛秀丛笑望着雪海，“雨农下半辈子，我就托付给你了。”
“秀丛姐，你是雨农的妻子，无人可以替代你的位置，”雪海笑了笑，“你要养好身子，藏宜也需要你。”
见仆人端着药进来，雪海接了过来，一边喂着毛秀丛，一边道，“藏宜的成绩越来越好了，以后有了出息，你多有面子。”雪海顿了顿，接着道，“所以啊，秀丛姐，你要好好看顾好自己的身体，那些有的没的都不要去想。为了雨农，更是为了藏宜。”
毛秀丛摇摇头，接过雪海递过去的手帕，把嘴擦了擦，“我的身子骨啊，我自己个儿清楚得很，是多年的老毛病积攒下来的，已是到了风霜之时。”
见雪海低着头，毛秀丛笑了笑，“眉儿，你知道吗？当我听雨农说，他想跟你在一起，我心里很是庆幸，”见雪海抬起头，毛秀丛接着道，“我虽和你相处不到两个多月，但我知道你的性子善良，而且，难得可贵的是，藏宜他也喜欢你。”
毛秀丛叹了口气，“我这辈子，都是为父为夫而活，身上的担子大多时候压得我喘不过气，我也想过撒手。不过，没有过不去的桥，我最终是熬了下来。”
雪海细细地听着毛秀丛的诉说。
毛秀丛是个温婉的女子，说话不徐不慢，虽然因为身上的病，有时会停顿，但却丝毫不会让人不耐烦。
雪海甚至觉得，戴笠能拥有这样的一位妻子，是他的福气。
江上的芦花带着点粉色的白，在寒意渐深的日子里，仿佛摇曳着一丝融融的暖意。粉白的芦花在并不怎么萧瑟的秋风中，轻轻的飘舞着，比羽毛还要轻，比雪花还要柔。
在秋风的吹拂下，时而落到人的头上，落在衣服上，落在嘴上，轻轻一舔，涩涩的，滑滑的。
“你总不记得带围巾，”戴笠嗔怒地望了雪海一眼，一边从脖子上解下围巾，给雪海围了上，“怎么一连几天都到这里来？”
雪海抱住戴笠，“如果能像芦花那样活得自在，倒好了。”
远处的江上，漫天飞舞着芦絮，似是被蒙了层白雾，轻轻柔柔，如烟如雾，随风飘动。
“好么？”戴笠转过头望着雪海，“或许，它们也正在羡慕你。”
雪海点点头，“或许吧。”
“三姐和你说了什么？”戴笠将雪海额前的几缕碎发抚到耳后，“让你怀秋悲物？”
雪海歪着头，“你原来是不是有许多相好的？”
戴笠愣了愣。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雪海指了指自己的脸，“快说，难道你想看到我变成泼妇的样子吗？”
戴笠有些不自然，“嗯”了一声。
雪海等不到下文，问道，“你第一个喜欢的人是谁？”
见戴笠望着自己，雪海摆了摆手，“不准说是我，”傻瓜才信这种谎言式的甜言蜜语。
“你曾经对哪些女的动过心？我问你答。”
雪海掰着手指开始念着，“邹筱？”
“佘淑恒？”
“周志英？”
戴笠笑着揽着雪海入怀。
雪海仰着头，望着戴笠，“爱第一个人是出于随性，爱第二个人是因为惯性，爱最后一个是由于惰性，你说，你喜欢我是因为什么？”
过了许久。
“随性，”顿了顿，戴笠含笑道，“和惰性。”
“假话，不过，”雪海拉住戴笠的手，嬉笑地接着道，“我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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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子上摆着一盏颜色好看的糕点。
戴藏宜拿起桌上的糕点，一边吃着，一边笑着说道，“眉姐姐，这糕点可比厨子李四做的好吃多了。”
雪海笑着指着冬梅，“是这位姐姐做的。”
戴藏宜望着冬梅笑了笑，小声问道，“那，眉姐姐，我想吃的时候，可以让这位姐姐做吗？”
雪海点点头，“你叫她冬梅姐姐，她自然会做给你吃的。”
戴藏宜小心地看了看冬梅，“冬梅姐姐好。”
冬梅笑着摸了摸戴藏宜的头。
戴笠进来的时候，三人正说着笑话，乐得哈哈大笑。
当看到戴笠的时候，戴藏宜脸上的笑容消失，怯怯地望着戴笠，不知手该放在哪里，低着头叫了一声，“父亲。”
冬梅拉着戴藏宜，戴藏宜望了望雪海，“眉姐姐，我和冬梅姐姐出去了。”
“藏宜，”戴笠唤道。
听到戴笠的唤自己，立即转过身子，低着头。
见状，戴笠叹了口气，半天道，“以后管你眉姐姐叫眉姨。”
戴藏宜望了望雪海，后点点头。
雪海一边收拾桌子，一边问道，“藏宜看起来很是怕你。”
戴笠点点头，“他六岁那年，看到我朝一个人的脑袋上开枪。”
原来，是小时候遗留下来的阴影。
“怪不得。”雪海恍然大悟，戴藏宜说话声很小，见到生人更是连话都说不出。
雪海倒了杯水给戴笠递了过去，“你有没有想过什么办法把他的性子给改改。”
戴笠苦笑了笑。
雪海背靠在桌子，想了想，“藏宜的事包在我身上。”
“你？”戴笠抬起头，望了雪海一眼，抿了一口茶。
雪海点点头，戴藏宜这是心理疾病，心病就要心药医，雪海暗暗在心里盘算着，一套方案已她在心里模模糊糊形成。
见戴笠笑望着，雪海嘟着嘴道，“你不信我？”
戴笠摇摇头，走到雪海跟前，含笑道，“你对藏宜很关心。”
“你可别自作多情了，我是因为喜欢藏宜才这样，”雪海望了眼戴笠，“你刚才干嘛让藏宜叫我‘眉姨’啊，语气还有些冲冲的。”
“他是我的儿子，”顿了顿，戴笠搂住雪海的腰，“那样叫，岂不乱了身份。”
听了戴笠的话，雪海忍不住笑了起来，双手回抱住戴笠，“其实，藏宜他很优秀，只要花一番心血，以后说不定比你还强一些。”
“当然，”戴笠笑了起来，“他是我戴笠的儿子。”
雪海扑哧一笑，“自大狂。”
戴笠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温柔的落日余晖晕照在戴笠的脸上，雪海凝望着戴笠，笑了起来，踮起脚，吻便落在戴笠的唇上。
夕阳不经意间，把两个交缠的身影映在有镂空花纹的窗上。
窗外的梧桐叶在天空飘荡着，似乎在天空跳起了舞，不肯落在地上。或许，它们是想在变成落红前，尽兴地舞一曲生命的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