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海透过薄纱屏风,望了望冬梅,见她已呼吸均匀,便轻手轻脚地来到外屋。打开了橱柜,雪海拿起里面的一把锋利的匕首,并将里面早已写好的信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雪海将冬梅身上的薄被整了整后,小心地躺回床上。
望了望手上的戒指,雪海咬咬牙,用匕首在手心上划出血来,并将血滴在戒指上,闭上了眼睛。
“你是谁?”
“你到底是谁?”
“你想活着吗?”
“放心,在我这,你没有成为汉奸的机会。”
“还疼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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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海猛地挣扎坐起来,用袖子狠狠擦着右手戒指上的血。
“少爷虽模样长的俊,但他太花心了,喜欢他可苦啊,看看少奶奶,就知道了。”
“我想到去年夏天晚上发生的事。那天,只有我和局座两个人,就像你刚才说的,在这里摆了一桌小菜,一瓶小酒,看着花,赏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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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的戴笠可是滥情的主儿,雪海摇摇头,苦笑了笑,就算他对自己的情感是真的,可是他是戴笠啊,军统的特务头子,蒋介石伸向人民群众的一把厉刃!
将掌心的血挣开,雪海把血重新滴在戒指上。闭上眼睛,一遍一遍地在心里低喃,这里是民国,这里是战乱的年代,没有父母亲,没有和平。戴笠,于自己而言,是个历史的人物,只能是个历史的人物。
“你想做什么?”一个温婉的女子声音在雪海的响起。
雪海看了看自己的周围,却不见有任何人身旁。
“别找了,我在你的手指上,”雪海低头一看,只见手指上的戒指泛着幽绿的光,且十分耀眼。
“你,你是什么?鬼魂?”雪海想将戒指拽下来,却更紧。
“你别动,好不好?”女子哭泣起来。
听了女子哀婉的声音,雪海莫名地停下了动作。
“不要觉得奇怪,也不要害怕,这都是命数,”女子停止哭泣,柔声道,“就像我和他之间的姻缘一样,明明很相爱,最终确是那样的结局。”
雪海愣了愣,“你是仙人吗?你能不能送我回家?”
许久,雪海听到一个女声轻声吟道:
路尽隐香处,
翩然雪海间。
梅花仍由在,
雪海何处寻。
莲露沁芙尘,
蓉花怡纷凡。
芳颜如冰清,
润物思玉洁。
抒美丽忧伤,
醉纯色浪漫。
观晓宁娇娆,
赞雪花依旧。
女子轻声道,“你不知道这首诗是什么意思吧?”
见雪海不说话,女子叹了口气,接着道,“当时,他念于我听时,我也是迷迷糊糊。唉,直到我死时,才明白。”女子声音款款,“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花无空折枝。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那个,仙女,你能不能送我回家,”雪海待女子话音一落,便问道。
女子声音里满是疑惑,“你为何这么想回去?”
“那里有我的爸妈,还有,我本来就是那里的人,”雪海急急地说道,“你能送我回家吧?”
女子笑了笑,“我也想回到我的家,可是,再也回不去了,”女子顿了顿,接着道,“你也不能,因为你在那里已经死了。”
“死了?怎么会?”雪海声音发抖。
女子幽幽道,“和我一样,失血过度而死的。”
“戴雨农不好吗?”
雪海愣了愣,过了许久才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历史上的戴笠是以残酷无情著称。他是蒋介石的配剑,中国的盖世太保,中国最神秘人物,”雪海眼神向远处游离,远处却什么也看不见,接着道,“历史上的他,恶名昭著,后人把他称作杀人魔王。”
“那他待你好不好?”
雪海又是一愣,“自然是好的。”
女子轻轻地笑着说,“把他当做你一个人的雨农,这样好不好?”
雪海笑着摇摇头,“这是阿Q做的。”
“阿Q?既然阿Q做了,那你为什么不试试?你是喜欢他的,我知道。刚才你唤我的时候,犹豫了,不是吗?”
雪海苦笑了笑。
女子深深地叹了口气,“既然喜欢,为什么不勇敢地去爱呢。”
雪海摇摇头,“我们那里的人,管这叫做长痛不短痛。”
“长痛不如短痛?”女子轻声将雪海的话重复了一遍。
雪海点点头,“他和我,之间的阻隔太多了,人,事,还有思想。”
女子轻声哭泣着。
“你为什么哭,”雪海摸了摸戒指。
过了好一会,女子的哭泣声才渐停渐歇,“你和戴雨农之间的事,让我想起了他和我。当初自己的那份执拗,我早已后悔了。”
“后悔?”雪海又摸了摸戒指,因为雪海似乎感觉到女子的颤抖。
“你会明白的,你经历了自然就会明白。”女子喃喃地说道。
雪海正准备说什么,却感觉有人叫自己,有人不停地往自己的额头上放凉凉的东西。
雪海努力地睁开眼睛,见戴笠正望着自己。后又向周围的看了看,抬起右手,却不见手心上的切痕。
雪海闭了闭眼后,把眼睁开。见戴笠笑着望着自己。
“你烧得很严重,”戴笠扶起雪海,让雪海靠在他的肩上。端着药喂起雪海,雪海看了看药,又望了望戴笠,喝了几口。
“这几天,你烧得厉害,”戴笠帮雪海拿着毛巾,正准备帮雪海擦嘴。雪海怔了怔,伸手拿过毛巾,自己擦起来。
戴笠望了望雪海,从桌子上拿起蜜饯,递给雪海。雪海摇了摇头。
戴笠顿了顿,后又将雪海盖上被子。
“刚才我做了个梦,”雪海抬头望着戴笠小声说着,戴笠将雪海揽入怀里。
雪海嘤嘤地哭起来,再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是恶梦?”戴笠拢了拢被子。
雪海点了点头,“大概是吧。”
戴笠轻轻抚着雪海的头发,不出声。
戴笠走后不久,冬梅便端着一碗青菜粥走进来。
见雪海正准备下床,冬梅快速地将粥放在桌子上,跑过去阻止雪海。
“小姐,你想要什么?我帮你拿。”
“桌子上的信你看到了吗?”雪海急急地问道。
冬梅摇摇头,“没看见。”
雪海愣了愣,那是一封自己留给冬梅的信,本以为自己能回去。那天自己明明放在桌子上。
“小姐,是不是那天你和戴先生从外面回来后,写的信啊?”冬梅将粥端过来,准备喂雪海吃些,但见雪海摇摇头,便又放下。
“对啊,”雪海木讷地点点头。
“我记得小姐是把信放在外屋的抽屉里,我去找找,”说着,冬梅便朝着外屋走了去。
冬梅拿着信走过来道,“小姐,在这呢。”
雪海惊讶地接过信,望着信出神。
“真是奇怪,里面还搁着一把匕首,原来没瞧见过,”见雪海愣着,冬梅微斥道,“小姐就不爱惜身子,”说完,扶着雪海躺下,盖上被子。
雪海只是看着手中的信,任冬梅摆弄。
“小姐,你好好歇着,盖严被子,”冬梅将雪海的信夺了过来,见雪海伸手来抢,冬梅望着雪海,“小姐,你这几天烧得厉害。戴先生担心,我也很担心极了,我真怕,”冬梅有些哽咽地接着道,“小姐,等你想吃的时候,你唤我进来,我就在外屋。”见雪海一直望着自己手里的信,冬梅又道,“我把信放在小姐的枕边,有什么要修改的,等小姐好了才可以摸笔,小姐你可千万不要随便下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切的一切,那晚,自己好像什么事也没做,那么自己与戒指的对话会不会只是自己臆想的?根本没有发生过。雪海望了望手上的戒指,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唉,我要走了,”女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雪海着急地想问清楚,一切太诡异了。
“我跟你说的话是真的,你只能呆在在这儿,回不了你原来的地方,”女子的声音稍微停了一下,又响起,“我跟你说的话,你得记着,这样,你才会好受些。”
雪海听了女子的话,刚刚燃起的希望又破灭了,忍不住哭起来。
“算了,都算了。凌雪海,你只要按着你的心境去过活就好了,我不能把我的意愿强加在你的身上,”女子的声音逐渐变小。
雪海渐渐地停止了哭泣,道,“你是谁?我以后还能再和你说话吗?”
女子笑了笑,“怕是不能了。”
雪海想了想,不知该说什么。
“我叫香雪海,他送给我的那首诗的名字也叫《香雪海》,我只望着你能记着那首诗,”女子的声音忽又大了些。
雪海想了想,点点头。
“这都是命数啊,”女子的声音有一丝颤抖。
“我不信命运什么的,”雪海擦了擦眼泪道。
女子轻声笑了笑,不再说话。
雪海望了眼手上的戒指,上面的光慢慢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