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想了想,“这里是特务的地方,那大门口的两个人算不算是特务?”
“嗯,算是兵卫,也算是特务,”雪海掬起一捧水,抹了抹脸。
冬梅望着雪海,“那我们周围有好些是特务?”
雪海笑了笑,点点头。
“那个毛先生,沈先生,周小姐,叶小姐,江医师,还有戴先生,他们都是?”冬梅拉住雪海的胳膊,也不管身上有没有沾湿。
雪海点点头。看着冬梅的样子,雪海拿起搭在浴盆上的毛巾,把冬梅身上的水擦干。
“小姐,那我们岂不是很危险,”见雪海没什么反应,只是帮自己擦身上的水,冬梅急着道,“小姐,你不知道,特务很恐怖。我家对面的王先生就是被他们害死的,而且尸体都不完全。”
半天,雪海抬起头来,“那你想不想离开这儿?”
冬梅使劲地点点头,后又想起什么似的,摇摇头,“小姐,你的病还没治好。小姐在哪,我就跟着小姐。”
雪海笑着道,“离开这儿,我有办法。”
冬梅疑惑地望着雪海,雪海说道,“冬梅,你别害怕。现在,他们不会伤害我们的。”
“是因为戴先生?”
雪海听了冬梅的话,笑了笑,“或许是吧。”
冬梅担心地说道,“戴先生他喜欢小姐。”
雪海见冬梅一副紧张的样子,笑着道,“你原来不是希望我和他在一起的嘛,现在,怎么是这个态度了。”
“小姐,现在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冬梅嗔怪道。
“冬梅,你去把我们带来的香点着,”冬梅点点头。
是时候该想想怎么离开这里了。钱不是问题,毛人凤原来给自己的好些钱,还有剩余,再加上关老爹留给自己的那么一份厚厚的家产。至于护照,只能寄希望于怀特身上了。
“大叔,麻烦你,到法租界贝当路,”雪海向周围看了看,拉着冬梅上了一辆黄包车。
冬梅疑惑地地看着小姐,“小姐,去那里做什么?”
“还记得上次在百乐门里怀特和我们说的话吗?”雪海向周围看了看。
“怀特先生跟小姐说了陈曼丽的死因,对了,还劝小姐出国,”冬梅想了想,“别的没说什么了,”见雪海笑着不说话,冬梅睁大眼睛,“小姐,小姐你是想出国?”
雪海点点头,拉住冬梅的手,“我是想出国。冬梅,你听我说,中国越来越乱,迟早会有战争。我们留在这里,不敢当英雄,也当不了英雄。所以,我们只能走,到外国去。”
冬梅抬头望了望雪海,低着头道。
“你弟弟和我们一起走,我会供他在国外念书。那时,就我们三个生活一起。我手里有些钱,到了外国后,我们可以开一间中国菜馆。我们三个,一定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听了雪海的话,冬梅不住地点头,高兴地笑起来,“真的会那样吗?”
雪海坚定地点点头,“会的,一定会的。”
“怀特,你上次的提议,我想了许久,觉得很适合我,所以,麻烦你能够帮我办三本去法国的护照,”雪海望着怀特道。
怀特听了雪海的,露出洁白的牙齿,“好的,没问题。”
“谢谢你,”雪海笑了笑,从包里拿出一小个瓷瓶,“这个是青花瓷的,我很喜欢,现在,送给你。”
怀特收起笑容,“我们不是朋友吗?”
“当然把你当成我的朋友,不然我怎么能开口向你要法郎呢,”见怀特愣住,雪海接着道,“我们在法国,银元自然是用不上的。现在我先管你借一些,到了法国之后,我再到银行去兑换。”
怀特笑着点点头,“这钱自然是要准备的,那你的住处我帮你安排吧。”
雪海想了想,笑着点点头。
“怀特,要不是你,我真不知该怎么办,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谢谢,”雪海望着怀特,他真心关心自己的安全,为自己考虑周到,这个异国人真的很好,好得让人舍不得放下。
怀特笑了笑,“以后你在法国,我回国后便可以常常去看你。说不定那时,近水楼台能得月。”
雪海笑着道,“那你可得尽早回法国了,说不定会有别的人捷足先登哦。”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拥抱了一会儿。
屋子里静悄悄的,几乎没有光线,但让人能看见他手上忽明忽暗的雪茄。
雪海咬咬牙,决定先打破这死气沉沉的氛围,“我想出国,所以找人帮我办了护照。”
“谁?怀特?”黑暗里,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雪海“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
“老夫人会同意我去的,”雪海小声道。话一说完,胳膊被戴笠一拉,拽进了他的怀里。
雪海用力地想挣脱开来,一边叫喊着,“放开我,你放开我。”
“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千方百计地想要我的戒指?”戴笠抓紧了雪海的手臂。雪海愣了愣,忽又想起来自己在戴笠的怀里,便又挣扎起来。
戴笠低笑一声,捉住雪海乱动的胳膊,“你不想连累别人吧?”听了他的话,雪海停止了挣扎。
“不关冬梅的事,是我的主意,她是我的丫头,只得听我的,”雪海顿了顿,接着道,“也不关怀特的事,是我请求他帮我的。”
“他为什么愿意帮你?你第一次去百乐门的时候,可是和人凤一起。他应该知道你是军统的人,他为什么肯帮你?”戴笠攥紧了雪海的颈腕。
雪海咬了咬牙,“他和我是朋友,而且,我想说,我不是军统的人,”说完,雪海觉得手腕都快断了。
“怀特喜欢你?”没有听到回答,戴笠嗤笑了一声,“你知道?”
雪海只感觉到疼,忍不住叫出声来。
戴笠愣了愣,松开手。
雪海摸着手腕,嘤嘤地哭起来。
戴笠叹了口气,轻轻地将雪海揽进怀里。
雪海只觉得委屈,后悔。为什么当初要处心积虑地拿到他的戒指?现在自己和他之间,是剪不断理还乱。
“你抓疼我了,”雪海哭喊道,“你抓疼我了,”抬起头望着戴笠,愤怒道,“我为什么不能走?我又不是军统的人,我又不是你戴家的仆人,我为什么不能走,”雪海断断续续地说着,“你为什么派人跟踪我?你为什么总是派人跟踪我?”
戴笠不说话,只是轻轻拍着雪海。
“你不能对我这样,你知道吗?我老爹还对你家有恩呢?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不能这样对我。”
不管雪海怎么挣脱,终究还是在戴笠的怀里。
江怀芹的小院门前的黑色福特轿车开走。
望着绝尘而去的车子,江怀芹叹了口气,“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喜欢别人,别人又不喜欢自己喜欢的人,淑恒,你怎么办呢?”
雪海放下了手中的小说,趴在桌子上,向窗子望了望。这几天,门口的警卫一直在增加。
“小姐,小姐,”冬梅拿着一张报纸过来。
雪海愣了愣,“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冬梅咽了咽口气,将报纸递给雪海,“你看,小姐。”
雪海翻了翻报纸,见标题大字上没什么特殊的,又还给了冬梅。
“小姐,你瞧见了吗?”看冬梅一眼,雪海笑着问道,“什么?”
冬梅翻开报纸,指着右方的一角道,“小姐,这像不像你?”
雪海凑过去,看了看,忍不住岔舌。这不会是关小眉的双胞胎姐妹吧,再看看旁边的一行字,只见上面写着:新一代影后----胡蝶。
“这个胡蝶现在可红着呢,”冬梅自顾自地说着,而雪海此时心里正在想,这个胡蝶不会就是和张学良闹绯闻的那个吧。
冬梅见雪海愣住,笑着道,“小姐也吓着了吧,你不知道,刚才我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我都愣了好半天呢。”
“是挺像的,”雪海又把报纸拿起来看了看,“哎,冬梅,你刚才不是说她挺红的吗?”
冬梅点点头,“是啊,她演的好些电影,在电影院都是热映呢!”
“假如我现在到马路上走一圈,人家会不会把我当成她,要我签名?”雪海摸了摸下巴,贼贼地问道。
冬梅吃吃笑着,“小姐这模样就像那个卓别林。”
雪海摇着右手的食指,眯着眼坏笑道,“不不,我更像小瘪三。接下来,我要调戏我的小美人了,”说完,便伸着手向冬梅身上扑去。
两人一边笑着,一边追逐着,好不热闹。
“小姐就会欺负我,”冬梅气喘吁吁地坐下来,抹了抹身上的汗。
雪海从桌子上拿个香蕉递给冬梅,“这南京的八月怎么这么热啊,就小跑了一会儿,浑身就黏糊糊的。”
“我的小姐,不管在哪儿,这八月不都是这个样子嘛,”冬梅吃了口香蕉,“往年的上海比这还热呢。这么热的天小姐还追着我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