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娘冯媛嫁入南阳侯府,冯家算是找到了一门得意的姻亲,稳稳当当的在京都立足了脚跟。以至于后来,程夫人每每与杜夫人聊天说起此事,都是不无羡慕。
“你们家三姑娘命真是好,一进南阳侯府才三个月,世子爷就向皇帝请封夫人。可见世子爷多疼惜媛姐儿。皇帝也是怜惜世子爷两次续弦,第二天就下诏封了一品夫人。一品啊!按制续弦的夫人最多三品,你们家三姑娘也算是破了例了……”
杜夫人不住的摇着手中的团扇,面上笑道:“这还要多亏程夫人从中周旋。只不过媛儿如今是一品夫人了,夫人这样三姑娘、三姑娘的到处叫似乎有些不妥。”
程夫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掩了嘴,不好意思的道:“杜夫人提醒的是,是我失言了……”
宋妈妈在一旁帮着杜夫人打扇,有意思无意的喃喃自语:“这入了八月,天气一日热死一日。连院子里的夏蝉也不知趣的这样聒噪起来……夫人,你说是不是?”
杜夫人看着程夫人只笑而不语。程夫人坐在杜夫人对面顿时面红耳赤、如被人扔进沸水锅里一样。正如坐针毡之际,前院回事处传话:“康贝王府师爷李兴国拜谒。”
杜夫人接过门房送上的拜帖,不知所以的看了看宋妈妈。康贝王世子爷赵思淼虽然与杜明走得很近,但康贝王府与冯家素无交情,今日突然登门拜谒,岂非突兀?
宋妈妈也想不透其中的原因,冲着杜夫人轻轻摇了摇头。
坐在杜夫人对面的程夫人满脸惊愕。没想到冯家不仅有南阳侯府这样位高权重的姻亲,与康贝王府的关系也非同一般。她悄悄吐了吐舌头,越发后悔刚才的失言。
“程夫人少坐,我去前院招呼了康贝王府师爷就回。”杜夫人笑眯眯的望着程夫人,脚步却动也没动。
程夫人多会看眼色,立即起身告辞道:“啊……那个……既然夫人有贵客登门,我就不叨扰了。改日再来便是!”
杜夫人一点也没有挽留的意思,冲程夫人微笑点头道:“那就失礼了。请宋妈妈送送程夫人……”
“程夫人请!”宋妈妈一伸手,已是下了逐客令。看着程夫人满脸淌着汗,灰头土脸的被赶出了冯家。杜夫人才起身快步去了前院。
正厅里,李兴国稳稳当当的坐在客座。他面白蓄须,穿了身湖绿色杭绸直缀,腰间配着巴掌大小的羊脂玉,左手小指的指甲留有半寸。
杜夫人一进门,抬眼将李兴国稍作打量,心中便有了数。此人在康贝王府地位肯定不低。他这一身打扮虽然看似简单低调,却处处露着讲究,很符合有地位大户人家所倚重的家仆的身份。光是这衣料和配饰,京都一般的中产阶级家庭公子哥儿根本用不起。更别说他身后整整齐齐摆着的八口工艺精良的紫铜包边红木雕花箱子了。
这样的箱子,一口少说也值百八十两银子。箱子里装的是什么杜夫人虽然目前还不知道,但单看这箱子的雕工繁复和用料极其奢华,杜夫人便已猜得箱中内容必定大有乾坤。
“杜夫人!”李兴国见一中年妇人在众奴仆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估计是冯家主母杜夫人,便立即起身相迎。
“李师爷快快请坐!”杜夫人笑着与他寒暄。
“李师爷登门,冯家可谓蓬荜生辉。只是不知道李师爷为何而来?”
李兴国一捋胡须呵呵笑道:“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杜夫人柳眉一挑,更加诧异:“哦?喜从何来?”
李兴国笑得更开了:“李某人受王爷所托,登门向夫人提亲……”
杜夫人闻言一愣,嘴巴和眼睛撑成了三个圆圈:“受王爷所托提亲?”
“正是!为我们家世子爷求娶冯家四姑娘!”李兴国的眼睛已经乐得眯成了两条细线。
“茹姐儿?”杜夫人差点从椅子上直接摔下去。
天知道,这三个月来康贝王府为了这件事已经闹得沸反盈天。世子爷赵思淼仗着圣上秋猎时当着众武官的面,亲口答应过他的“婚姻自裁”,拿定了主意非要求娶冯茹。
康贝王爷不答应吧,赵思淼便不依不饶,要挟要闹到金殿上讨说法。这么一闹,康贝王岂不变成了忤逆圣意?就这么答应吧,冯家一介平民的庶女嫁入王府,说出去也不好听。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康贝王世子爷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毛病,不然好端端的世子爷怎么非娶一个庶女?
康贝王气得差点犯了心绞痛。两头为难之际,只得面儿上答应着,暗地里借口生病,拖着迟迟不办。赵思淼便也不再闹腾,改为天天蹲在他老子的病榻端水送药的侍疾,一有机会便软磨硬泡。康贝王的耳朵差点被儿子念起茧子来,赶又赶不走,哄又哄不得,气得病也好了。
偏生康贝王妃溺爱只得这么一个儿子,往日一贯溺爱至极。父子俩闹得翻天覆地,康贝王妃还帮着赵思淼拉偏架。威胁康贝王若是不答应儿子的要求,便一哭二闹三上吊。
阖府上下闹了三个多月,最后以康贝王认输,王妃和赵思淼母子俩大获全胜收尾。所以,今日才有了李兴国登门提亲这一出。
见杜夫人和一屋子的下人还在震惊之中未能转回神来,李兴国一指身后的八口红木箱子,双手呈上写有赵思淼生辰八字,出身家世的帖子道:“为表诚意,这是王爷送给冯家的一点薄利。另外,世子爷的细帖子在此。请夫人过目。”
“好!好!好!”杜夫人赶紧从椅子上站起身,亲自从堂下的李兴国手中接过细帖子。她看了那八口红木箱子一眼,咽了口口水。这么贵重的“薄利”,还真是头一遭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