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棠园是冯府内一间三进三出的园子。前院住着五娘冯婧,正屋被三娘冯媛占去了,冯茹便住在了后面的院子里。
紫玉为此很是不平:“凭什么让我们姑娘住后院啊?姚姨娘这两个女儿,三姑娘冯媛年长占了正房也就算了。五姑娘冯婧可是年纪最小的,怎么好意思开口要前院?”
冯茹倒不以为意,笑着反过来安慰紫玉:“我看这后院挺好的。后院和正屋以内塞门隔开,整个后院全是我们的。后面还有角门直通外面。出入方便,闹中取静。五间房子里,除了正中的花厅。东次间做卧房,西次间做书房。另外两间东西耳房,东边的做暖阁,西边的耳房和后罩房拨给你们使。”
…
霍妈妈落了内塞门的锁,回来向冯茹交钥匙。碰见紫鹃和紫玉端了午膳的饭桌进来。
“这是怎么了?才这么早就下钥?”紫鹃问道。
霍妈妈飞快的唆了紫鹃一眼,向着福棠园正屋的方向努了努嘴:“今儿早上的闹剧你又不是没看见。下午恐怕正屋和前院都不会太平。”
紫鹃、紫玉会意的“哦!”了一声。
冯茹又道:“你们二人约束好下面的小丫鬟,这段时间都待在屋子里。谁跑出去惹了祸,我立即叫牙婆来拉人。”
紫鹃、紫玉吓得低下头,吐了吐舌头。
冯茹待下人一向宽宥,并不曾严厉拘束。因而,她屋子里的气氛相比其他房也活泼得多。今日这般情形,可见是被逼急了。
冯茹一语不发的用完了午膳,靠在东次间临床大炕上看书。
紫鹃、紫玉在一旁做针线。霍妈妈和璧玉、璧月回了耳房。因冯茹不让屋里的仆妇外出,午膳的饭桌被抬到了廊下。
申时刚过,正屋方向便传来了哭声。哭声先是低沉压抑,断断续续的。似乎哭泣之人并不想被听见。过了不一会儿,哭声逐渐清晰起来。少了刚才的克制,多了几分不管不顾的痛苦。
“是三姑娘在哭?”紫鹃放下手中的针线,走到窗边诧异的向外张望。
紫玉也停了手上的活计,往正房的方向看。
冯茹侧耳听了听,心里不由得紧了紧,这哭声虽然时有时无但确实是冯媛的。
她和冯媛、冯婧都是庶出的女儿。杜夫人对这些庶出的女儿一贯是外甜内苦。尤其年纪大些的冯媛和姚姨娘抱团撺掇冯恕造反,杜夫人更加不会轻松放过二人。
但是父亲尚未落葬,冯茹本心存侥幸的以为杜夫人不会这么快动手。
看来并非如此…
她放下书对紫鹃道:“把午膳的饭桌还到下厨,顺便再去打听一下三姑娘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紫鹃、紫玉答应着去了下厨。
几盏茶的功夫二人慌慌张张的回了福棠园。紫鹃嘴里还嚷嚷着:“不好了,四姑娘。不好了…”
霍妈妈瞪了紫鹃一眼:“慌慌张张的干什么?”
紫鹃激动得结结巴巴,摆着双手向冯茹解释:“姚姨娘…是姚姨娘投缳自尽了。”
屋里的人全都愣住,刚才嗔怪紫鹃毛躁的霍妈妈也张大了嘴巴。
“你打听得可确实?”冯茹率先回过神来。
“是啊!三姑娘和五姑娘那边已经得了消息。”紫玉站在紫鹃身后,神情肃穆沉稳。
冯茹的手心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她不由得齿寒。
姚姨娘服侍冯德广这么多年是个城府极深的人。但她出身市井又免不了有些小家子气。在杜夫人积威之下,一时间难免作出自以为聪明的蠢事——比如这次的闹剧。但这种人如墙角的杂草,生命力也是最为强大。若不是逼到无路可走,绝不会自寻短见。想是闹剧过后,姚姨娘冷静下来也深知难逃惩罚。又不想累及两个未及笄的女儿,无奈之下才走上了绝路。希望杜夫人看在她投缳自尽的份上放过冯媛和冯婧。
至于冯媛这边。冯家的庶女们从小并不被允许生活在姨娘身边,因而和姨娘们也谈不上多亲近。冯媛哭得如此伤心不仅仅是因为失去了亲生母亲,更有兔死狐悲,唇亡齿寒的情绪在里面。
“那母亲那边呢?可有人去通禀了?”冯茹皱眉问道。
姚姨娘既然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了。冯茹很关心杜夫人的态度。
“姚姨娘那边的金玉已经去夫人那边通禀了,还没有回信…”紫玉口齿清楚的回答。
冯茹不由得抬头看了紫玉一眼。只见她半垂着脸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神情紧张而自制。
紫玉今年不过十四岁年纪,比紫鹃还小两岁。在如此慌乱的情形下,紫玉不仅表现的沉稳安静而且将事情的关键信息打听得清清楚楚,与紫鹃的慌张无措形成鲜明对比。
冯茹赞赏的冲她点了点头。紫玉被看得不自在起来,头垂得更低了。
“霍妈妈,我们该怎么办?”冯茹转向沉默半晌的霍妈妈。
霍妈妈是冯茹屋里的老人。冯茹对目前的情形虽然心中已有打算,但她更想知道霍妈妈的想法。如果霍妈妈撺掇自己出头或趁机向杜夫人递投名状,说明此人将来不可倚重。
霍妈妈沉吟了片刻道:“三姑娘,我看这事不会这么快过去。我们在观察夫人的态度,夫人也在观察我们的态度。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还是谨慎小心点为妙。最好能置身事外。不要落井下石,更不能帮着出头。千万不能被任何人拿住了错儿。”
以静制动!和冯茹想到一起去了。
冯茹点了点头向紫玉道:“悄悄打探一下夫人那边的反应。”
又吩咐霍妈妈:“看住了屋里其他下人,没事的都不准出去!和璧玉、璧月也说一声,让她们俩看住手下的人。”
“是!”紫玉、霍妈妈答应一声出去传话了。留下紫鹃陪着冯茹在东次间做针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