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霍妈妈和紫鹃放出府去，紫玉、璧月、璧玉跟女儿去京都。母亲看这个安排怎么样？”
杜夫人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算是同意了。
冯茹接着道：“璧月、璧玉帮女儿收拾箱笼。东西太多，哪些该带，哪些不该带的，女儿心里也没个主意。能不能麻烦宋妈妈走一趟帮我看看？”
杜夫人眼皮抬了抬，扭头看了眼立在身后的宋妈妈，爽快的答应了：“好啊！那就让宋妈妈过去帮你参谋参谋。”
冯茹抿嘴笑着向宋妈妈屈膝行礼：“那就有劳宋妈妈了。”
“哪里！哪里！”宋妈妈慌忙不迭的还礼。
…
巳时三刻，福棠园后院门廊上传来响动。紫鹃向冯茹通禀道：“四姑娘，宋妈妈来了。”
“来的好快！”冯茹正在绣屏风。听到宋妈妈来了，她将针线交给紫玉，自己快步向门廊外迎了出去。
“宋妈妈来了？”冯茹在暖阁门外接到了宋妈妈。
宋妈妈一脸受宠若惊：“哎哟，老奴哪敢让四姑娘亲自迎接。折煞了，折煞了。”说着屈膝就要向冯茹告罪。
冯茹一把拉住宋妈妈，殷勤道：“妈妈不要这样讲。这大热天的，因为我的事情让妈妈特意跑这一趟，我实在是于心不忍。”说完又吩咐紫玉：“赶紧端些冰镇的绿豆汤给妈妈解暑。”
紫玉快步退了下去，冯茹殷勤的将宋妈妈迎进了暖阁：“…屋里正乱着，妈妈莫要嫌弃。”
宋妈妈也客气的笑道：“岂敢、岂敢！”一边说一边跟着冯茹进了暖阁。
冯茹将要带的东西事先拟成了一张单子。此刻从袖袋中直接掏出递给宋妈妈过目：“妈妈帮我看看有什么需要添减的。”
宋妈妈将单子拿在手中仔细浏览一遍，笑着还给冯茹：“我看四姑娘想得十分周全，不多不少。老奴也没什么建议。”
冯茹笑道：“其实这次请妈妈过来还有件事情相求。”
宋妈妈心中早已有数。精明如冯茹，千方百计的请她过来不会只是为了看一张单子。宋妈妈笑道：“四姑娘有什么事自管吩咐。”
冯茹道：“那我就直言不讳了。虽说京都杜老爷和杜老夫人是我的祖父、祖母，但自我出生以来，杜、冯两家疏于往来，因而我对杜家也不甚了解。宋妈妈是当年跟着母亲一起从杜家嫁到钱塘的，还请宋妈妈帮着指点一二。”
冯茹的这个要求出乎宋妈妈意料之外。她要知道杜家的情况以提前做准备，冯茹的未雨绸缪让宋妈妈刮目相看。
宋妈妈忍不住打量起眼前这个小姑娘。肌肤胜雪，长眉入鬓，一双眸子更是璀璨如星子。整个人看上去无比的聪慧明亮。宋妈妈点了点头，细细将杜家的情形告诉了冯茹。冯茹仔细听着，将宋妈妈所述一一记在心中。
两人正说着话，紫玉捧着冰镇的绿豆粥走了进来：“妈妈尝尝！”
宋妈妈截住了话茬，接过绿豆粥，恭恭敬敬的向冯茹道了声：“老奴放肆了。”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这个四姑娘在她眼中已是不可小觑。
冯茹抿嘴笑着。
宋妈妈喝着绿豆粥，眼光落到了放在一边的绣花绷子上：“四姑娘这是在绣什么呢？”
冯茹有些不好意思：“我想绣一个佛经屏风送给杜老夫人…只是我笨手笨脚的，不知道出发前能不能绣得完。”这个屏风冯茹原本打算送给杜夫人。但杜夫人最近对她表现出过分的青睐有加，这已经招来冯媛、冯婧的嫉恨。她不想再投桃报李，让冯媛、冯婧更加忌惮自己。适才听宋妈妈说外祖母杜老夫人礼佛，冯茹心下一动，何不把屏风送给杜老夫人当见面礼？
宋妈妈眉毛高抬，“唔”了一声不置可否。吃完绿豆粥，宋妈妈又眯着眼睛将冯茹半成品屏风细细打量了一番，直说：“真漂亮，真漂亮。这针脚真整齐！”
冯茹从针线篓中掏出一只石青色的五蝠络子送给宋妈妈：“…也没什么谢礼。这个宋妈妈收下，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宋妈妈接过络子，在手中摩挲打量，笑着称赞道：“四姑娘可真是心灵手巧，这么复杂样式的络子都打得精美漂亮。老奴看来，这手艺就是家里那几个专侍针线的下人也比不上啊。”
冯茹报赧红了脸：“妈妈谬赞了。”
两人又闲话一阵，宋妈妈揣上冯茹送的络子便要告辞。冯茹殷勤的亲自送她到门廊外：“妈妈慢走！”
宋妈妈笑眯眯的离开了。
冯茹站在门廊的石阶上瞥见院子角落里一个浅紫色陌生的人影一闪，从角门出去了。
“是谁在哪里？”冯茹厉声呵道。
角门一侧的金桂树沙沙作响，璧月神色慌乱的应声从树丛后转了出来：“四姑娘…”璧月站得远远的向冯茹屈膝行礼，一张俏脸红一直红到耳后根。
冯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璧月，你在树丛后面做什么？刚才走出去哪个人是谁？”
璧月紧张的手心冒汗。她脸色灰白的摇了摇头，紧咬着嘴唇不语。冯茹再三追问，璧月泫然欲泣：“四姑娘…”
冯茹深吸了口气，放缓了语气，声音里透着严厉：“璧月，我屋里的人不管行事如何，至少应当是忠心不二的。不若是与外人私通，或是有了更好的去处，我便不能再留你了。你可明白？”
璧月一听“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嘤嘤的哭了起来：“四姑娘，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四姑娘的事情。四姑娘明鉴。”
冯茹紧盯着璧月不动声色。
院子里的响动引来了紫玉和霍妈妈。
“这是怎么了？”紫鹃轮流打量着神色凝重的冯茹和跪在地上满脸泪水的璧月。
阳光迎面照在冯茹脸上，刺得她睁不开眼：“璧月私通外人被我当场抓到，此刻又不肯交代实情。紫鹃，通知母亲叫人牙子来。这样的人我不敢再留。”
“璧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紫鹃大惊失色。
只有霍妈妈经验老道知道冯茹这是在吓唬璧月，让她交代实情。她嘴上配合着冯茹高声应着，脚步却未曾移动。
璧月的心理防线终于彻底崩溃。她哽咽着爬到石阶下，扯住冯茹衣角：“四姑娘饶命，我说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