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这门亲事不成，也只能是南阳侯府不愿意，却绝对不能由低门小户的冯家来说不。
自诩地位矜贵的人的通病啊！冯茹心中叹了口气，解释道：“并非如此。只是侯府与冯家已经过了庚帖，却迟迟不放定，早有流言蜚语传出，说是侯府意欲悔婚。人言可畏，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我三姐性情温厚，深在闺阁却受此困扰。她说只怕坏了自己的名声事小，连累了侯府被人指责无信义事大。三姐忧心忡忡，故而日日以泪洗面。”
杜曦在一旁听了，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那个冷言冷语，眼高于顶，逢高踩低的冯媛什么时候变成冯茹口中敦厚老实的大家闺秀了？要说冯媛在家日日以泪洗面，也只能是因为眼看到手的三品世子夫人不翼而飞吧？冯茹这简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她忍不住正想出言反驳，只觉得衣袖被人重重的拉了拉。杜曦转过来，看见杜暄一脸严肃的望着自己，悄悄的摇了摇头。
冯茹话里话外给南阳侯府戴了顶高帽子，最后把所有罪过归结于坊间的流言蜚语。南阳侯夫人听了果然脸色微霁：“你三姐果真这样说？”
冯茹屈膝回禀道：“这是三姐亲口对民女讲的，民女并不敢胡乱编造。”
杜曦忍不住白了冯茹一眼。不敢胡乱编造？恐怕这全都是你自己编造出来的吧？
南阳侯夫人听了却满意的点点头，随即脸色一沉高声道：“如果再有人在外面胡言乱语坏了侯府好事，被我拿到了定不饶过。”
冯茹心中大喜，走上前向南阳侯夫人深深一福，感激的道了声：“是！”铺子里站的半屋子人也跟着矮了下去，一片称应诺之声。
既然南阳侯夫人当中开口认下了冯家这门亲事，应该不会再生变故了，否则侯府岂不成了自己口中的背信忘义之徒？
冯茹抬起头，正看见南阳侯夫人冲着自己微微一笑道：“刚才你说的那种玫瑰胭脂听起来不错，我到是很想见识见识。”
铺子里凝重的气氛顿时轻松下来。马掌柜趁机溜须拍马，谄笑着对冯茹道：“是啊、是啊，若是姑娘也愿意让我们长长见识，老马愿出重金相购。”一改刚才眼高于顶的高傲态度。
杜曦憋了一肚子气，劈头盖脸的全撒到了马掌柜身上：“我表妹的东西岂是能流落道这市井商贾手中的？”
马掌柜被骂得怔了一怔。缓过神来，脸上没有显出一丝怒气，反而舔着脸弯腰拱手转向杜曦认错道：“姑娘教训的是！教训的是！是马某一时性急失当了。”
他这样卑躬屈膝的态度，反而让杜曦不好再口出恶言。
冯茹心中暗道：能屈能伸本是商贾嘴脸，这个马掌柜尤甚。她表面上却帮着打圆场：“眼下隆冬腊月，也没有新鲜的花瓣做原料。若是夫人和马掌柜不嫌弃，等到春夏之际，民女做些胭脂送些到南阳侯府和铺子里来，如何？”
马掌柜连连道谢。
马上有婆子从旁凑趣道：“若不是今天听亲家姑奶奶这样讲，我们都不相信世上有这么精致做工这么复杂的东西，更别说有机会亲眼见着了。亲家姑奶奶如此蕙质兰心，我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下人们趁机也能开开眼。大家说是不是？”
一屋子哄笑之中，另一个婆子笑道：“你急什么？将来冯家姑奶奶嫁过来，你有的是时间讨教。”
南阳侯夫人也笑着冲冯茹点了点头。
忽然，门外传来一串清晰的马蹄声。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停在马记胭脂水粉铺门口，门口围观的民众自觉的四散开来。一个衣帽齐整的小厮翻身下马，快步走进铺子里，干脆利落的跪在南阳侯夫人脚边通禀道：“夫人，世子爷从宫中回来了。路过大佛寺，接夫人一并回府。”
“哦？克顺过来了？”南阳侯夫人的脸顿时亮了起来。
冯茹听到南阳侯世子朱克顺要到了，心中五味杂陈——好奇、紧张、恐惧掺合在一起。毕竟这个传言中凶名在外、杀孽累及妻儿的男人差点就成了自己的夫君。想象中这样的人应该是孔武有力、蛮肉横生的武将模样吧？
大街上的马蹄声打断冯茹的沉思，哒哒的声音如钟锤一样一下下的敲在冯茹的心尖上，迫使她的胸腔不断紧缩。就在冯茹感觉紧张得快要窒息的时候，马蹄声在门外停了下来。一个穿着大红色仙鹤云纹官服、身子挺拔的年轻男子翻身下马，立在了铺子外面。
“母亲。孩儿恭请母亲回府！”声音清越如磬，很是好听。
冯茹忍不住向铺子门口探视，杜曦、杜暄也好奇的向外张望。
南阳侯世子朱克顺身形高大。他背对着阳光站着，身姿如松，长长的阴影投射到铺子里面。阴影里他的五官不是十分清晰，但阳光勾画出的脸颊轮廓，漂亮中带着英武。一双眸子在阴影中光彩熠熠。
冯茹被那双黑玉般眼眸的光彩吸引，忍不住抬眼迎了上去。朱克顺警惕的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他眼眸一转，立刻注意到了铺子最深处这个白衣兰裙、长眉入鬓、坦然盯着自己打量的小姑娘。他奇怪的挑了挑眉，并没有说什么。
“世子爷！”这回铺子里所有仆妇、下人、护卫都跪在了地上。冯茹、杜曦、杜暄也跟着跪拜在地。
“难得你公务繁忙还记挂着来接我回府。我们这就走吧！”南阳侯夫人一扫刚才的矜持和高高在上，满脸慈爱的从太师椅上站起了身。
仆人们跟着纷纷起身，上前搀扶的搀扶、引路的引路。铺子里顿时恢复了最初的冷清。
冯茹、杜曦、杜暄三人跟着站起身。朱克顺的眼光不由自主的在冯茹身上停了一停，随即伸手搀扶了走近的南阳侯夫人转身离开了。
杜曦的眼光在朱克顺的背影上留恋不去，她低声嘟囔了句：“没想到世子爷居然是个美男子！”
“是啊！”冯茹也没有想到坊间传闻凶神恶煞般的世子爷居然会是这样如玉如圭的形容。
－－－－－－题外话－－－－－－
怎么样？南阳侯世子朱克顺的模样还符合大家的想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