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夫人的嘴唇浮起一道弧线，脸上浮上一层薄凉的笑意：“我看着也是不错。最妙的地方是，明哥儿对我们家四姐儿有意。”说完将团圆饭当日过往细细同宋妈妈讲了一遍。
宋妈妈茅塞顿开，幡然醒悟道：“夫人的意思是要看着点四姑娘和表少爷的往来吗？”
“不！”杜夫人放下茶盅笑着朝宋妈妈直摆手：“如果他们二人真有往来，我要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宋妈妈心中深觉不妥，委婉规劝道：“夫人，这么做恐怕不和规矩，传出去不免被人说三道四。”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不免坏了冯茹的清誉，杜夫人对待子女一向严苛，怎么如今却反其道行之？难道是因为太想把四姑娘嫁入杜家，一时间被猪油蒙了心？
杜夫人一双眼睛闪着狡诈的精光：“宋妈妈放心，就算我们不拦着。杜家那边也会拦着的。”窦大奶奶和杜威对杜明期望颇深，一心要杜明攀龙附凤，又怎么会眼看着杜明自毁前程呢？——关键是他们拿什么来阻止杜明。
宋妈妈仍懵懂不明，经验却告诉她杜夫人走了险招，还把杜家给算计进去了。宋妈妈小心翼翼的问道：“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杜夫人就冷笑道：“如果杜家能拿得出相应的代价，我愿意帮杜明一把，如果不然…嘿嘿…”
宋妈妈听了只觉得毛骨悚然。——子女皆是棋子，所有人都是杜夫人算计的对象。她浑身发冷，双手不自觉的抱住自己的双肘。只听见杜夫人低声嘟囔道：“三姐儿就要嫁入南阳侯府了，要准备的嫁妆还差一大截…”
窦大奶奶这边也是如临大敌。杜夫人前脚刚走，窦大奶奶都顾不上看着下人清点杯盘碟碗入库，便招了翠玉关在旁边的耳房里问话。
“明哥儿和四表姑娘都说了些什么？你一字也不许落下都说给我听。”
翠玉道：“我过去之后，大少爷和四表姑娘什么也没说。只说了些摘梅花的话。”说罢将二人之间的对话一字一句的复述了一遍。
窦大奶奶听了果然是些无关紧要的话，心中颇为不解：“就这些？难道真是我多心了？”
翠玉点点头：“就这些。我看大少爷和四表姑娘说话神色也挺正常的，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没什么不同？窦大奶奶心道一声“不对！”自己的儿子，自己最了解不过。平日杜明修身励行，非礼不动。今日在宴席时，儿子看着冯茹的眼神却是非同一般。虽然眼下抓不到切实的证据，但却万万不可掉以轻心。要知道，杜明不仅仅是杜家的嫡长孙，更是杜家将来支应门庭的人。他的正妻将来是要主持杜家中馈，最好还能在仕途上帮杜明一把。这样的女子非龙即凤，最差也得是从勋贵门第选出来的，怎么样也不能让明哥儿毁在冯家一个庶出的女儿身上。
窦大奶奶打定主意，吩咐翠玉道：“这几日大少爷那边派人暗暗的盯紧，有什么响动立马过来报了我。出入大少爷房里的物品有异样的也要来报了我。”
接下来数日，杜明不但没有任何动作，反而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埋头读书。窦大奶奶在外面吃了几日酒席，见杜明不但没有造次，反而用功读书，也渐次放下心来。
过了新年和元宵节，转眼已是春树暖芽的二月二春耕节。朝廷这边由于众人纷纷附和着根第良上述弹劾两淮盐运使穆怀安，皇帝下旨侦办。查来查去却没查出穆怀安太大的问题。皇帝大怒，反而治了根第良一个结党营私之罪。皇后和四皇子党羽大受打击。因此事闹得满朝上下沸沸扬扬，穆怀安自知仕途无望，主动请辞带着儿子穆韦陀回了河北老家。
威远侯世子江锐麟知道这个结果第一时间跑到康贝王府找赵思淼，无比佩服的称赞他：“你可真是料事如神。没想到根良第弹劾穆怀安不成，自己反被下了大狱。这穆怀安功成身退，后台可够硬的。”
这个结果早就在赵思淼的预料之中，所以他并不惊讶。赵思淼指着两人中间的棋盘道：“该你了，快下棋。要是再不动脑子好好下棋，右下角那一片可让给我啦。”
江锐麟朝棋盘一看，果然赵思淼的黑子已成围魏救赵之势，自己右下角那一片白子形势岌岌可危。江锐麟正举棋不定之际，赵思淼忽然道：“对了，让你做的内务府织造局那一单采买绣品的生意办得怎么样了？”
江锐麟落下手中白子，信心满满的道：“你放心吧。都办得差不多了。帝后和宫中妃嫔、侍女、内监们用的朝服、常服按往年惯例都是从苏皇后娘家开办的铺子里采买的。其他一些饰品和不起眼的小物件是从京都各大绣坊采买的。”
赵思淼点点头，江锐麟办事还是很妥当的。
内务府织造处每年采买绣品上百万银两，其中的大头都是流向了苏皇后娘家。这部分采买的利润没人敢染指，几乎是内务府出多少银两，苏家的绣坊便得多少收入。每年负责采买的中间人时不时还要倒贴些打发下人办事的银子。而采买量比较小的一些饰品和不起眼的小物件，苏家看不上眼的生意便可以由中间人自行找京都各大绣坊采买，并由此牟利。所以，对江锐麟来说这部分采买才是这单买卖的利润所在。
江锐麟道：“话说回来。我府上管事采买绣品的时候发现一间出品十分不错的绣坊。我还特意从那家绣坊订了一扇屏风。三月份交了货拿给你看看。”
赵思淼思忖片刻，落下手中黑子，棋盘右下角一大块地方终成合围之势：“唔？什么样的绣坊竟然能入得了你的眼？看样子我倒要见识见识了。”江锐麟是吃喝玩乐的祖宗，他能看上眼的必定品质不俗。
江锐麟撑着下巴，凝神盯着棋盘，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着：“就在东大街上，掌柜姓徐。听说还和德妃娘娘家有些关系。”
“哦？”赵思淼挑眉，颇感意外。
－－－－－－题外话－－－－－－
十一长假，祝大家节日快乐。最重要的是不要忘记经常回来看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