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姑娘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也不让下面的人带句话回来。让我们等得好心焦。”
冯茹笑道：“舅舅和舅母留我们在杜家住，早上又留饭。所以才这么迟。快帮我梳洗更衣吧。”一夜酒酣，身上上还有隐隐的酒气。紫玉凑近一闻，皱眉道：“四姑娘饮酒了？”
“和几个表姐妹喝了一些。”冯茹由着紫玉褪下衣衫，柳絮捧来干净的换洗衷衣。
冯茹换了身衣服，自顾自的到东次间补觉去了：“…柳絮，我去歇息一阵。你帮我在窗下盯着。”
“是！我去外面看着，要是有人来再叫醒您。”柳絮屈膝答应一声，拿了针线和小杌子坐到院子的窗底下做针线。
柳絮手上的牡丹花瓣才绣了半片，院门外传来璧玉的声音：“…甘妈妈，您不能进去…甘妈妈…”
柳絮迅速将针线篓子放在一边，起身去查看。只见内塞门上三姑娘冯媛屋里的甘妈妈正向璧玉央求着什么。
“甘妈妈这是怎么了？”柳絮问道。
甘妈妈见是柳絮有些尴尬，眼神闪烁。
璧玉道：“甘妈妈要见四姑娘，我说四姑娘现在不方便见客。甘妈妈就是不依。”
柳絮转向甘妈妈：“四姑娘现在确实不方便见客。妈妈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如说给我们听听。若是我们能帮上忙的，也不必惊动姑娘。若是我们力所不能及，再禀了四姑娘拿主意也不迟。”
甘妈妈面露难色，扁着嘴，一副拿不定主意的样子。
柳絮见状掏出手帕铺在一旁的大石头上，拉甘妈妈坐下，又打发璧玉倒茶过来：“…站了这么久，甘妈妈一定渴了。坐下喝口茶慢慢说。”
见柳絮支开了璧玉，甘妈妈这才吞吞吐吐的开口道：“这事说起来实在难以启齿…但除了四姑娘，老奴又实在不知道这冯家还有谁能帮得上忙。只好舔着这张老脸来求四姑娘了。”
“这里没有旁人，妈妈但说无妨。”
甘妈妈迟疑片刻，最后一咬牙难为情的说出了来意。“我想…想跟四姑娘借些银子使使…”
“借银子？借多少？”
按照府里规定，像甘妈妈这样体面的老人一个月的月例是一两银子。虽然不多，但顾上普通的一家人吃穿用度是绰绰有余了。
“五十两…”甘妈妈伸出五根手指。
柳絮杏眼圆睁，倒吸了一口冷气：“那么多，甘妈妈忽然之间要借这么多钱做什么？”
甘妈妈叹了口气，一五一十的道：“姑娘也知道我们三姑娘…上个月砸碎了那对花斛，夫人要三姑娘照账册上的数目赔。还罚了三姑娘六个月月例。三姑娘那点体己银子都赔进去了也不够这个窟窿。如今她身边里里外外只剩下老奴一人…夫人说是过两天要给三姑娘再买四个丫鬟。但三姑娘没有体己银子拿什么打赏下面的人？柳絮姑娘也知道我们姑娘的性子…现在眼见着连自己的吃穿用度都快罩不住了…老奴实在没办法才豁出去这张老脸求四姑娘帮忙。”
柳絮道：“原是这事。可是甘妈妈为什么不去找五姑娘呢？”毕竟五姑娘冯婧和三姑娘冯媛才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
“五姑娘才六岁，能有什么银子…”甘妈妈垂下了眼睛。
柳絮心中冷笑，恐怕是被五姑娘冯婧直接给回绝了吧？
“妈妈帮三姑娘借钱，三姑娘可知道这事？”柳絮问道。
甘妈妈喃喃道：“…姑娘并不知道！”
果然！就凭冯媛那个撞死了也不低头的性子还能让甘妈妈低三下四的出来四处借钱？既然借钱并不是三姑娘冯媛主意，冯茹就算是施以援手，冯媛也不会领她的情。不过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柳絮想了想决定回绝甘妈妈。她为难的说：“可是我们姑娘手头也没什么钱啊…”
甘妈妈有些焦急：“柳絮姑娘不要骗老奴。老奴虽然蠢钝，但有些事还是看得明白的。家里几个姑娘里夫人最喜欢的就是四姑娘，平时打赏的就多。而且…现在又要给四姑娘说亲…听说可是侯夫人…怎么会没有银子呢？”
柳絮大惊：“给我们姑娘说亲？妈妈可不能乱说，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前几天冯茹也曾询问过柳絮，老爷和夫人是不是给她说了什么亲，柳絮不知。没想到杜夫人说的亲竟是南阳侯府…
甘妈妈眼珠子一转，咧嘴“嘿嘿”一笑：“姑娘就别瞒了…怡芳园那边都知道了。说是南阳侯府的世子爷…”
柳絮语气顿了顿道：“妈妈，夫人赏赐我们四姑娘的东西虽然好，但一件件都是上了账册的。我们姑娘不能卖了换银子，更不能少一件。但凡少一件，都得四姑娘自己赔。你是家里老人，这规矩你是知道的。至于南阳侯府的亲事，夫人没有明说那就是八字没一撇的事情。退一万步，就算是夫人明说了，这门亲事成了，也不等于南阳侯府的家产现在就能让我们姑娘随意支配。所以，借钱的事妈妈还是问问其屋里的吧…”
甘妈妈讪讪的走了。
柳絮心神不宁的回了院子里，正碰上紫玉捧着水盆从屋里出来。
紫玉见柳絮脸色不对问道：“柳絮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柳絮没有回答，只问紫玉道：“四姑娘起来了没有？”
“起来了…”
柳絮抬脚进了东次间。只见冯茹已经梳洗完毕，正坐在东次间窗下绣屏风。璧月在一旁帮着分线。
“四姑娘…刚才甘妈妈来过了。”柳絮轻描淡写的道。
“唔？”柳絮的话果然引起了冯茹的注意。她抬起头朝柳絮看了一眼。柳絮则看了看立在一旁的璧月。
冯茹会意柳絮这是有话和自己私下说，她指使璧月道：“璧月，你去帮我找一卷胭脂红的丝线。我记得从钱塘带了一些过来的。”
璧月喏了一声出去找绣线。
柳絮道：“刚才甘妈妈来说是要借钱…”
“哦？为什么？借多少？”冯茹问道。
柳絮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又将如何拒绝甘妈妈的过程一一叙述，顿了顿最后才道：“不过，甘妈妈还说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