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逊没有理会华秋痕的表情,兀自地看着城下被重重包围的安如栩,脸上是一贯的微笑,喜怒难辨,或许他应该是高兴的,因为至少在他走向权利巅峰的路上又减少了一个“绊脚石”。但他似乎又不满足于自己独自沉浸在这种喜悦中,他回头看着华秋痕,温柔地说:“无念,你不要来看看吗?下面可都是你的熟人呢!”
华秋痕听到这话,一下扑到墙边,看着城下那重重的包围和被重重包围的人,她的眼中现出了极为痛苦的神色,下面的人不止是她认识的人,曾经他们还是并肩作战的人。华秋痕自嘲地笑了一下,枉费她还是红楼的军师,可是为什么这个计划她竟然是全然不知呢?远在梁都的那个人不在信任她了吗?也对,因为如果她知道了,她一定会想尽办法去阻止吧?
“童逊,既然你说这是江湖事,那么我想你不介意我用江湖的手段去解决吧?”华秋痕面无表情地盯着童逊说,不管她这做会有怎样的后果,但现在她只想救出安如栩。
童逊看着华秋痕微微地笑,笑得让人有些毛骨悚然,他走进她,在她耳边用温柔到让人甘愿溺死在其中的声音说:“你说的是‘旋风七十二骑’吗?不好意思,他们恐怕来不了了。”
华秋痕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但是马上镇定地说:“相爷是在说笑吗?”
童逊毫不掩饰地用欣赏加疑惑的神情看着华秋痕说:“无念,你的镇定很欣赏。可是我真的很想知道绝望的你是什么样子?”
华秋痕昂首看着童逊,挑衅地说:“相爷想看到吗?可惜你没有机会看到。”
“哼,”童逊笑着说,“你可以继续在这里跟我斗智斗嘴,可是安如栩等不了了。我很快就可以看到你救不了他时的绝望。”
华秋痕明知童逊说“旋风七十二骑”来不了就肯定是,但是这几乎是她最后的希望,她还是拿出了哨主,那在城下一片厮杀声中显得那样悲凉的声音最终也没有带给华秋痕希望,反而让她亲眼目睹安如栩的再次负伤。
华秋痕看着在厮杀中还时不时会回头看向这里的安如栩,脸上显现出了一种莫名的笑容,然后她大声地冲着城下喊道:“生死不离!”
童逊看着华秋痕洒下的影子,一种悲怆的感觉竟然油然而生,“无念,”他不自觉地脱口而出地关切地喊着这个名字并且向华秋痕走近了两步。
“不要过来!”华秋痕轻轻一跃站上了城墙,童逊不敢再向前,柔声地说:“无念,别闹了,快下来!”
华秋痕侧对着童逊,同时也侧对着城下的安如栩,她突然对童逊露出了一个极其灿烂的微笑,然后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一直以为经过了这三年,我已经可以放下一切,可是今天我才知道,有一个人,从我遇上他开始就注定我永远都无法放下。”
童逊的脸色变得铁青,但还是很温柔地对她说:“无念,你下来,我们慢慢说,好吗?”
华秋痕又是一笑,这一笑却如此地洒脱和无拘无束,让童逊不由得痴了,“童逊,我求你救他,我愿意用我的命换他的。”
“胡闹!你若死了,我一定亲手杀了安如栩!”童逊黑着脸说。
华秋痕又笑了,笑得有一丝无奈和决绝,“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救他。不过不怕,我会陪他。”
童逊听到这话立马向华秋痕扑过去,可是华秋痕已经先一步跳下了城墙,空中飘荡着她在跳下之前最后喊出地两个字:“如栩!”
童逊看着华秋痕离自己越来越远,他看着自己空空地什么也没有抓到的双手,忍不住高声长啸,这啸声就像是北漠草原上对伴侣无比忠诚的狼失去心爱的伴侣时发出的哀号。
在城下的安如栩听到华秋痕跳下之前地高喊立刻回头,他目睹着她从高高的城墙下坠下,衣袂飘飘,仿若从天而降的仙子,这一刻,之前心中对她的怨,对她的怒,对她的恨,都随着这一跳消逝在风里。这时,那些追杀他的杀手也全都住了手,看着那个从城楼上跳下的曾经他们很熟悉的人。
“无念!”安如栩仿若无人地骑着逐日飞奔向城墙的方向,看着安如栩不顾一切地奔向她,空中的华秋痕满足地闭上了眼,等待着一切结束的那一刻。来世我一定要做一个普通的女子。
可是华秋痕并没有等到她想象中的“永生”,而是落入了一个香香的软软的怀抱,“现在就死了,你真的甘心吗?”
华秋痕睁开眼,一个白衣的蒙面女子正抱着她,见她睁开了眼,那女子放下她笑着说:“你可不能这么早就死了,不然那人不是要念你一辈子,主子也要伤心一辈子了。”
华秋痕深吸了口气,既然时候未到,就好好珍惜这捡来的命吧。“谢谢姐姐!妹妹从不知姐姐还有这样的好身手!”
那白衣女子咯咯笑着说:“不愧是红楼的军师,就知道是要被你认出来的!”
华秋痕笑着说:“姐姐身上的女儿红味儿是如何都掩饰不了的。”
那白衣女子竟然就是东陵国都四宝之一的十里香的老板娘——李香娥。她看着安如栩的方向小声说:“妹妹可别对安将军说什么啊!”
她话音刚落,安如栩骑着逐日已经奔到了城墙下,安如栩从马上下来,第一件事竟然是跪在了李香娥面前,李香娥看了华秋痕一眼,马上扶起安如栩,故意问:“安将军这是为何?”
安如栩起身,看着李香娥说:“今日安如栩欠了姑娘一个天大的人情,日后粉身碎骨也要报答姑娘的恩情。”
李香娥暧昧地看了华秋痕一眼,微笑着说:“将军若能躲过今日之祸,日后小女子一定向您讨回这人情。”说完又看了华秋痕一眼,然后沿着城墙离开了。
华秋痕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暗想,李香娥,你到底是谁的人?千机门还是绿林?华秋痕正想着,手臂一疼,被安如栩紧紧地抓着,他眼中的怒气让华秋痕都有些心惊,“秋无念!你怎么可以…”
在安如栩的话未出口之前,华秋痕抢先用唇封住了他接下来的话,安如栩错愕地看着华秋痕,华秋痕小声地说:“木头,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生死不离。”
安如栩看着华秋痕,眼中是化不开的浓情,他一把将华秋痕紧紧搂进怀中,“无念,你知道我刚才有多害怕吗?即使是我知道今日自己在劫难逃,必死无疑都没有这样害怕。以后不准再这样了,我答应你,生死不离,只要你好好地活着,不管遇到怎样的困难,我都一定会活着来见你。”
华秋痕幸福地被安如栩拥在怀里,虽然知道童逊正在城楼上漠然地看着他们,知道红楼的杀手在一步步地逼近,但是华秋痕心中一点也不害怕,因为现在抱着她的人给了无穷的力量,她愿意跟他一起去面对未知的未来。
那些蒙面杀手都站在一旁,不敢离去,不敢下手。华秋痕和安如栩牵着手站在一起,跟他们对峙着。突然,一个长发飘逸的紫衣少年从那些杀手的身后杀出,怒喝道:“你们都愣着干什么?”
“紫电,为什么是你?”华秋痕有些意外地看着紫电,他的职责应是情报收集,这些杀手的头头应该是御风啊。
紫电冷冷地看着华秋痕,说:“你最好让开,不然会误伤到了你。”
华秋痕看着这个一直都是狂放不羁,小孩儿心性的贵公子变得如此的冷漠,实在是不解,但是她是绝对不会让他伤害安如栩的。“紫电,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今日之事不如就此作罢,我会亲自去找主人。”
紫电冷冷一笑,说:“这件事是主人亲自下令的,绝不会有误会,如何你执意不让开,那就别怪刀剑无眼。”
“紫电,你这样对我,就不怕梦雨生气吗?”华秋痕动用了自己的最后一张王牌,可是这一提,紫电立刻向疯了一样向她刺来,安如栩正要上前拉开华秋痕,却被扑上来的杀手拦住了。
紫电的剑术虽然还未像御风一样登峰造极,但是也算得上一等一的高手了,否则之前在相府刺杀秋无念也不会如此顺利,且能全身而退。
华秋痕勉强地躲开了两剑,紫电的第三剑正要向她刺来,却被一把断剑拦住了。“御风,你也要阻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