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阵脚步声传进了两人的耳中,听这声音起码有几百人。张黎他们却只有二三十人,已经看到对方了,大喊着大家小心戒备。秋无念和连仲达几乎同时伸出头看向窗外,那些人此时只有百余米的距离,都着着普通百姓的衣服,衣服上还有些补丁,有些人手中拿着武器,有些人手中拿着锄头,木棍甚至是石头当武器,都用着略带怯意充满恨意的眼睛看着他们。秋无念和连仲达对视了一眼,这些人确实都是百姓,不过现在是暴民了。
连仲达掀开帘子,对高度戒备的张黎喊道:“张大人,这些人都是百姓,不能动手!”秋无念对张黎作为一个书生此时能如此镇定是很褒扬的,张黎骑着马过来,对他们说:“这群暴民来势汹汹,看样子只有先杀出去再仔细调查他们的来历。”“不可,他们此时人数倍于我们,如果动起手来,禁军也得不了便宜,不如与他们谈谈试试。”连仲达提议道。张黎苦笑道:“若他们愿意商量,自然是最好的。”
这时那群百姓中有一个神身着旧旧的灰色长衫的,看样子是读过书的中年人走了出来,朗声说道:“众位官爷不必惊慌,若是你们肯合作,我们定不会伤你们性命。”接着又狠狠地说:“若是你们不愿意,那我们即使拼上一死也要取你们这些狗官的性命。”
张黎保持着礼貌的笑对他说:“不要激动。你要我们怎么配合?”那人说:“我们只是想请几位去做几天客,直到皇上派人审理我们的案子。”秋无念暗笑这些人的天真,他们以为抓几个朝廷官员就可以让魏玠帝来处理他们的事?张黎脸色一变,马上镇定地说:“你们知道挟持朝廷命官是什么样的罪吗?即使皇上真的愿意替你们伸冤,你们也难逃造反的罪名。不如你们跟我们讲讲你们的冤情,我们来替你们伸冤。”
“呸!李大哥,不要相信他们的话,那些当官的就没有一个好的。皇上派的那个什么钦差都和县太爷是一伙的。”旁边一个短装的大汉愤怒地说到。这时,那群人又激动了起来,将手中的武器握得紧紧的,一副随时会冲上来的样子。张黎有点慌了,连仲达跳下马车,温和不失威严地对众人说:“静一静!在下刑部尚书连仲达,你们有什么冤屈不妨对我讲。”
“铁面判官?”“听人说,连大人是个好官。”…外面的人静了一会儿,突然又有一个人叫道:“谁知道你和他们是不是一伙的?”连仲达轻笑了声,说:“这样吧!本官跟你们回去跟你们详谈。这里本官的官职是最大,你们要惊动皇上,本官就足够了。这些人不过是普通的禁军,让他们回去告诉皇上本官在你们手里,好让皇上知道你们有冤情。”
那个唤李大哥的人和旁边的人小声地商量了一会,礼貌地对连仲达说:“连大人是个好官,我们都知道,那就劳驾连大人跟我们回去详谈了。”连仲达冲张黎他们使了个眼色,张黎带着人正要离开,刚才出过声的短装大汉喊道:“马车里是不是还有人?”
马车骤然停下,秋无念被甩到车厢外,头上的帽子也掉了下来,一头长及后腰的头发披肩而落,那群人叫道:“是个女人!”然后就有几个穿得跟男人差不多的女人揪住了秋无念。那个李大哥温和地说:“那位是连夫人吧?请跟连大人一起去吧。”秋无念看了连仲达一眼,无奈地点点头。
秋无念和连仲达被他们蒙上眼睛,押在马车里带到了他们的地方。为了防止他们逃跑,他们被关在了不同的地方,看守秋无念的是几个女人。秋无念被推进这个黑隆隆的地方后,他们才解下她的眼罩。秋无念伸着手在黑暗中摸索,她摸到了墙边,这里似乎是一个山洞。她又试着喊人,起先并没有人搭理她,后来一个剽悍的女声喊道:“会有人给你送饭送水,再乱喊就不给你水喝。”秋无念不敢再发声,蜷缩在洞里的一个角落。
不知道连仲达跟他们谈得怎么样,秋无念看到这个似曾相识的地方,想起三年前也曾经被人关在这样一个黑漆漆的地方,当时的她失望且绝望,她哭得嗓子都哑了,叫到再也喊不出。但是没有人理她,她能见到的只是伤害她的人,她想死但是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她仿佛看到了那个魔鬼一样的脸,狰狞着对她说:“他说最爱看你的笑,你笑一个我看看,你笑啊!我让你笑!…”
“不要,你杀了我吧!”秋无念看到另一个她在嘶喊,在哀嚎,但是那个魔鬼没有一丝的心软。“他不是说他很爱你吗?他在哪儿啊?他只是亲手把你交给了我!”“不要说!不要说!”当时秋无念已经知道这个事实,却无法接受。“秋儿,秋儿!”秋无念在恍惚中听到了秦大哥熟悉的声音,她拼命想睁开眼,但是眼脸沉重得怎么都睁不开,转而又陷入了往昔的记忆中。
“不要!”秋无念大喊着从梦魇中惊醒,她睁开眼时已经被换到了一个破旧的草房中。“姑娘,你醒了?”一个穿着布衣长裙的清秀女子笑着问。秋无念疑惑地问:“这里是哪里?”那位姑娘不答,反而说:“我叫阿秀,我们不知道原来姑娘是金大侠的朋友。有冒犯的地方还望姑娘大人不计小人过。”
“金大侠?”秋无念糊涂了,她从不认识什么姓金的人啊。“阿秀姑娘,那位金大侠是什么人啊?”秋无念的话一出口,马上招来了阿秀的白眼,“金大侠就是我们东陵绿林的盟主金奇啊!姑娘不是他的朋友吗?”“呵呵!”绿林的金奇秋无念当然不会不知道,他是东陵民间的大英雄,带领绿林专门劫富济贫。秋无念也曾调查过他,但此人实在太神秘,一直以一个金色的面具示人,武功又深不可测,竟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可是,秋无念何时认识他呢?莫非他已知道秋无念就是红楼的军师?秋无念百思不得其解。
“那,连大人此时在哪里?”秋无念忍不住问。阿秀倒也热心,有问必答:“应该还在和李大哥,王大哥他们在一起吧!”“阿秀,你们到底是为什么要与官府作对呢?”秋无念试探地问。阿秀听到秋无念提到此事,神色激动了起来,“我们本来都好好的,可是那个狗县令说西梁的公主在国都遇刺,刺客有可能躲到我们那里了,就在我们村一直搜,后来搜不出来,他就把我们都抓到大牢里,只要是男的就会被他们严刑拷打,又像是要找一个人似的。当时李大哥因为去外村,逃过了一劫,就去托人找金大侠,金大侠就带人将我们从牢中救出来。皇上听说有人劫狱,就派了钦差下来调查此事。我们本来想向钦差伸冤,但是那个钦差和那个狗官是一伙的,我们派去向他伸冤的小河居然被他杀了。他们还想把我们都杀了,幸亏有金大侠。”看样子阿秀对金奇很是迷恋。
“那你们这里还有金奇的人?掳朝廷官员的主意也是他出的?”秋无念问。“是啊!我们村子只有几十个人,怎么打得过那些禁军呢?”阿秀真是很纯真,提到金奇时脸上露出少女羞涩的红霞,看着她让秋无念想起三年前的自己。当时也是这样傻傻地爱着一个人,曾经以为这样就是永远,可是等到痛得醒来,才发现原来不过是个梦而已。
“阿秀!”一个短装大汉带着几个人过来了。“王大哥,怎么了?”看那个王大哥对阿秀的关心应该是对她有意,可惜…。王大哥瞪着一副了然模样的秋无念,“连大人已经答应替我们伸冤了,你先回后面去。”阿秀乖巧地离开了。
“走吧!连大人要见你。”王大哥估计是因为对金奇的嫉恨,对秋无念就是没个好气。秋无念跟着他们几个来到了一个宽敞的山洞里,连仲达正在和那个李大哥谈笑风生,见到秋无念来了,忙上前问:“仙子,你没事吧?”秋无念微笑着摇摇头。这时,那个王大哥的眼里闪过一丝恶毒的光芒。“李大哥,连大人虽然答应了我们,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们不如请连夫人在这里多做几天客。等到事情了解了,再放她回去与连大人团聚。”那个李大哥点头说,“这样甚好,那就请连夫人在这里多待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