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走好。”王公公不忘和童逊告别。
一出将军府,童逊就重重地甩开了秋无念的手,秋无念也不说话,只是低着头跟在童逊身后。
在马车里,童逊看着一言不发,但是眼眶发红的秋无念,心中竟然有些不忍。童逊看着她,心里暗叹:我明明最讨厌背叛我的人,无论是任何人,只要他背叛了自己,就绝对不会放过他,可是为什么对秋无念,自己永远狠不下心?明知把她留在身边会有无穷的后患,但是自己仍然是这样做了。
童逊想着,看到秋无念的唇有些惨白,心头一怜,便低头吻了下去。秋无念用力挣脱,童逊却舍不得放开。
“啪”,秋无念出人意料地挥手打了童逊,童逊放开了她,深不可测的黑眸中难掩怒气,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人打过他了。
秋无念也吓得呆住了,自己是怎么了,怎么敢打堂堂东陵的丞相?他生气了吧?
“无念,你真的变了。”童逊深吸一口气,淡淡地说。
秋无念跪在他面前,“无念冒犯了相爷,任凭相爷处置。”童逊看着她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秋无念跪在车子里,童逊闭着眼,没有任何声音,时间仿佛静止。
车子突然停了,秋无念的身子惯性地后仰,童逊顿时睁开眼,拉住了她的手,将她带起来,摁到位子上坐下。
童逊下了车,对车前的童福说:“送夫人回秋水轩。”
秋无念一下车,馨宁郡主就迎上前说:“把我吓死了,那个安木头好吓人啊!一声不吭就把你给劫走了,他不会还是因为上次刺客的事吧?”
秋无念摇摇头,轻声说:“我累了。想休息了。”说完就进了里屋,将门关上。
门外的馨宁郡主和丹儿面面相觑,馨宁郡主对丹儿说:“你不觉得你们夫人好像少了样东西吗?”“什么呀?”丹儿不解地问。馨宁郡主笑着说:“我看她啊!是丢了魂儿!”
秋无念猛地将门打开,冲馨宁郡主喝道:“你再胡说八道,明日王爷来接你时,看谁留你?”
馨宁郡主马上冲秋无念谄媚地一笑,拉着丹儿到一旁说去了。
秋无念回到房里,将今日安如栩给她讲的他父母的故事又回味了一遍,然后拿出挂在胸前的哨主,摩挲着上面的花纹,那是南疆文——生死不离,齐希圣女对于爱的坚持和牺牲,都浓缩成了这样短短的四个字。
秋无念又走到窗前,轻抚着“求凰”,这也是一个美丽的爱情故事。人生在世,究竟什么才是最重要的?秋无念以前认为是复仇,但是现在她的心却不那么确定了。
次日,南宁王驾临相府,来接馨宁郡主。馨宁郡主一大早就来找秋无念,秋无念笑着对馨宁郡主说:“我一定会尽力而为的。”
南宁王魏铖,先帝唯一的兄弟,魏玠帝唯一的皇叔,曾经在先皇御驾亲征时单骑救主,对先皇忠心耿耿。在先皇分封之时,被派驻守南宁,每年除了年末回国都述职之外,再不曾回过国都。
从表面上看,这个老王爷真是完美无缺,但是一个历经风霜的人真的会是这么简单?秋无念已经迫不及待地想会会这个手中握有十万大军,身为东陵要臣之一的南宁王了。
秋无念本以为,南宁王要么是像安如栩那样冷冰冰的,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要么是像童逊那样笑容满面,一副要将你吸引到他身边的样子。
可是她没有想到,他看起来竟然是一个和蔼、风趣的老人,穿着朴素、简单,如同在国都随处可见的老人家那样。如果他不是那样泰然地坐在童逊的旁边,淡然地讲着话,没有人会相信他就是手握十万兵马,当今皇上唯一的皇叔——南宁王。
秋无念和馨宁郡主走进大厅的时候,他正在和童逊讲着今年南宁发生的趣事,见了秋无念,他笑着对童逊说:“童逊啊!本王真是老眼昏花了,竟然看到了两个女儿。”
童逊笑着说:“那是贱内——秋无念。”
“呦!就是把甄妃吓哭了的那位夫人?”南宁王的语气里有难掩的赞赏之情。
秋无念坦然地笑着说:“王爷可真说得小人无地自容了。”
馨宁郡主上前拉住南宁王的手,叫到:“爹,她就是我新认识的朋友。”
南宁王抚着她的手说:“你呀!做人做事都挺糊涂,选朋友还算有眼光。”馨宁郡主听到阅人无数的父亲那样说,得意地说:“那当然!”
“你叫她来,不仅是介绍我们认识这么简单吧?”南宁王捋捋胡子问。
“王爷英明,郡主与小人一见如故,因此小人想让郡主在相府多留几日。”秋无念如实说。
南宁王轻摇摇头,笑着说:“郡主乃千金之躯,身份不明地待在相府,恐对她的清誉有损。”
秋无念料到南宁王必然是这样说,从容答道:“谣言止于智者。相爷与郡主清清白白,又岂怕人说?何况相爷俊美无俦,位极人臣,郡主美貌胜花,身份尊贵,他人要说,那也是说二人郎才女貌,乃天作之合。”
“无念,你胡说些什么?”被秋无念当中说出心事的馨宁郡主脸羞得通红。
南宁王听了这番话也是哈哈大笑,只有童逊始终不发一语,双手背在身后,紧抿着嘴唇,漆黑的眸子盯着秋无念,没有狠狠的目光,却仍然让秋无念不寒而栗。
南宁王满意地说:“无念,本王就把郡主交给你了。她不懂事,很多事还需你提点。馨儿,送父王出去,父王有些话要交代你。”
南宁王和馨宁郡主都离开之后,童逊的脸马上黑了下来,拉着秋无念,将她拽到了书房。
“你在干什么?”童逊低吼道。
秋无念狡黠的一笑,问:“郡主既漂亮又尊贵,不够格做丞相夫人吗?”
童逊叹了口气,“相爷如果真的是不喜欢郡主,可以告诉王爷啊!”秋无念那儿戏般的语气,让童逊恨不得掐死他。
“秋无念!”童逊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咬出,“你到底要干什么?我绝对不可能娶郡主的。”
“为什么?”秋无念故意问道,又自答道:“是因为两国的换姻吗?随便找一个宫女代替不就可以了?馨宁郡主可是南宁王的掌上明珠,娶了她,至少等于掌握了南宁王一半的实力。”
童逊冷哼一声,不屑地说:“本相需要靠娶一个女人来巩固自己的实力吗?换姻的政策是本相和烨帝商定的,烨帝为表诚意将他最宠爱的明薇公主嫁到东陵,如今虽然他已不在,我又岂能欺他?当今圣上最大的公主只有3岁,其他王爷的郡主也都不超过8岁,只有馨宁郡主是最合适的,本相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这件事,即使是你。”
“可是相爷,今日我在南宁王面前所说之话,他必然以为是你授意。你到时将郡主嫁到西梁,南宁王认为你出尔反尔,绝对不会放过你。如果不娶公主,就会得罪王爷,孰轻孰重,你不再权衡一下?”秋无念微笑着劝道,童逊从来都是一个不会伤害自己利益的人。
童逊突然哈哈大笑,“没错,无念,你是很了解我。我从来不做损害自己利益的事。但是,你低估了有些事情在我心中的分量,比如承诺,比如烨帝,还…比如你。”
秋无念一愣,童逊他这算是向自己表白吗?秋无念掩饰住自己内心的震动,喃喃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这一辈子,最敬佩的两个人是谁吗?”童逊笑着问秋无念。
秋无念摇摇头,试探着问:“其中一个是烨帝?”
“不错。”童逊看着秋无念神色奇怪地说:“还有一个就是东陵的前丞相华屹。因为当今世上只有这二人才是真正的英雄,只有他们二人才想过结束这纷乱的四国,回归统一。”
“统一?”秋无念的脑中闪过很多幼年时期的片段。
“四国纷争已有近百年,每年死于战乱的百姓不计其数。如果有一个能人能将四国统一,合理管制,这样四国的百姓都可以安居乐业了。”童逊这是第一次在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理想,难免有些兴奋。
秋无念看着此时的童逊,这样的他很像她在遥远记忆里的亲人,她有些迷惘了,如果她可以帮童逊实现他的愿望,那么在天上的亲人是否也能有着少少的安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