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逊用右手移开秋无念的左手,温柔得看着她,低声的在她耳边说:“答应我,不要再见安如栩了。”不等秋无念回答,他已用唇封住了秋无念的口。秋无念来不及躲避,只感觉童逊的嘴唇很柔软很温暖,在那一瞬秋无念除此再没有任何想法。
去拿醒酒丸的家人此时恰好回了,见了这一幕不知该不该出声。童逊站起身,从家人手中取过醒酒丸,并吩咐:“今日你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那家人答是,又说:“只怕安爵爷那边…”童逊笃定地笑着说:“他也不会让人说出去的,你先下去吧!”
童逊倒了一杯水,端到了榻旁,见秋无念此时整个儿缩进杯子里去了,柔声叫道:“无念,怎么了?快吃药吧!”秋无念只说:“我睡一觉就好了,不用吃药了。”童逊觉得奇怪,放下水,从下头将被子掀开。秋无念的脸此时通红通红,像涂了胭脂一般,她见童逊掀开了被子,马上又用手捂住了脸。
童逊看着她这副娇羞的模样,笑着说:“别捂了,我已经看见了。”继而童逊又瞟了秋无念一眼说:“不想吃药,那你好好休息,明日就不用去了。”秋无念听到这话一下坐了起来:“我要去!”童逊坐在榻上,温柔地笑着说:“那吃药吧!”
秋无念看着童逊手中的药丸,伸手去拿,童逊却缩回了手,秋无念不解地看着他。他拿过放在一旁的水,端到秋无念嘴边,秋无念不敢置信地看着童逊,童逊笑着说:“看我干什么?喝水啊!”秋无念喝了一口水,童逊将药丸放到她嘴里,秋无念吞下。什么时候开始,童逊跟她说话的时候不是高高在上的“本相”,而是“我”了呢?
秋无念正在想着,童逊已放下了手中的水,用右手揽住了她的腰。秋无念迟疑了一下,没有挣扎。童逊忽一用力,将秋无念拉到了他怀里,霎时两人四目相对,相距不过两寸。“为什么那样看着我?”童逊在她的耳旁轻声说。秋无念感受到童逊口中吐出的热气,耳中有些酥痒,挣扎了一下,将两人的距离挣开了些。
秋无念平复了一下心情正要开口,童逊却将她反搂在怀里,把头放在她肩头,在她耳边柔声说:“无念,我听到你的心跳声了,好快,好乱!”秋无念闭上了眼,听到体内一个声音在喊:“你忘了他是谁了吗?”一阵巨大的悲伤向秋无念袭来,她睁开眼,平静地说:“夜深了,相爷该休息了。”
童逊放开了她,轻声喝道:“无念,你到底在躲什么?”秋无念转过身来,用清澈得几近空洞的眼神看着童逊,说:“奴婢伺候相爷休息。”说完,她伸手去解童逊的腰带,童逊抓住她的手,眼底流过一丝哀伤,极力克制着低声说:“你把本相看做什么人?”说完,他起身重重地推开帘门而去。
次日,秋无念被阵阵的号角声叫醒,她心叹:糟糕!围猎开始了。秋无念简单地梳洗了一下,就往营外跑去。营外的空地上站满了这次要参加围猎的众人的马,秋无念粗粗一看,约摸百人,个个都身着着铠甲,整齐地列着队。一眼望去人人都威风凛凛,精神抖擞。
魏玠帝站在临时搭建的台上,满意地望着下面,高声喊道:“东陵太祖训:以文治天下,以武平天下。因此我东陵有春闱和秋围,分别为国选拔文武之才。朕宣布盛隆二年的秋围正式开始,所有人员不分文武皆可下场捕猎,三日后捕获猎物最多者将获得朕钦赐的东海夜明珠一对。”
台下的众人都高呼万岁,一副跃跃欲试,迫不及待的表情。童逊、秦斯和连仲达还有礼部尚书张黎等一些文官都没有下场,站在魏玠帝的身旁或者台下。魏玠帝笑着对他们说:“几位爱卿不想下场一试身手?”张黎首先摆手道:“陛下不是不知臣乃是一介书生,跟着陛下来了三年终于学会骑马了,臣要是下场不是进那虎狼之腹吗?”
众人看到张黎那副儒生的模样,都笑了起来。魏玠帝斜眼看了童逊一眼,笑着对张黎利说:“张爱卿,你看童相和你同是春闱出身,可是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呢!”童逊听着魏玠帝带刺的话,笑着答:“陛下缪赞了,臣要是真有如此之能,早就如安爵爷般击退梁兵去了。”童逊此语一出,人人都将焦点放到安如栩身上了。
“今日似乎尚未见到安爵爷啊?”秦斯用他那如沐春风的声音不大不小地说。魏玠帝的脸色一暗,随即问:“安卿家呢?”无人应答,魏玠帝的声音冷得如同腊月的寒风,割在每个人的心里:“安爵爷呢?”童逊微笑着说:“连尚书一向与安爵爷交好,应该知道安爵爷此时再何吧?”秦斯看了连仲达发青的脸一眼,然后平静地看着远方,张黎利则一脸的茫然不知。
连仲达跨上前一步,跪在魏玠帝的面前,低声道:“安爵爷昨夜身子不适,因此今日不能前来。”魏玠帝点头道:“既然如此,那让安卿好好休息吧!”童逊微笑着看了张利一眼,张黎利马上夸张地说道:“安爵爷身子不适?臣恳请皇上,臣愿马上带太医去看他。”
魏玠帝没有说话,冷冷地盯着张黎,冲连仲达喝道:“还不说实话?”连仲达无奈地用几乎只有他一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安爵爷宿醉未醒。”张黎又大声地把连仲达的话复述了一片,底下一大群的文官在震怒之后,立刻都跪下了,其中一个道貌岸然的人愤慨地说:“安爵爷在营中酗酒,还误了行猎时辰,臣恳请皇上严惩。”其他的人也都随声附和道。
魏玠帝眯着眼睛,怒气散发到了周围的每一寸空气。魏玠帝分明是想睁只眼闭只眼算了,但童逊一再地咄咄相逼,若不处罚安如栩,何以服众?“连尚书,有劳你去安爵爷的帐中将他请过来。”魏玠帝压抑着怒气说。连仲达一脸凝重地去了。
秋无念站在远处的营帐旁就那样看着,童逊,为什么你非要跟安如栩过不去呢?王公公吩咐人去搬了张椅子过来给魏玠帝,魏玠帝就坐在台上一边喝茶一边等安如栩。其他的所有人就那样静静地站着或骑在马上等待,谁也不敢动,谁也不敢讲话,时间在这一刻仿佛是静止的。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连仲达还没有回来,台下有几位年纪有些老迈的大臣有些摇晃了。秋无念此时心中十分矛盾,她希望安如栩快些出现,这样他的惩罚会轻些;她又希望他不要出现,因为他一出现必然是要受罚的。
童逊突然咳了一声,秋无念顺着他眼角的方向看去,易年柏张开了一半的嘴又闭上了,距离他不远处的一位老臣有些摇摇欲坠。看样子是易年柏想开口为老臣们求情,而童逊则暗示易年柏不要动。魏玠帝如此跟众人耗在这里,诚然是跟童逊较上劲儿了,此时若有人开口要散去,魏玠帝就可借机将此事大事化小,让安如栩免于责罚。
童逊的一举一动自然是被魏玠帝看在眼里的,魏玠帝笑着问:“童卿家也身子不适吗?”童逊笑着答:“为臣又没有宿醉,怎会身子不适?”魏玠帝冷哼了声,不再言语。秋无念暗想童逊果然聪明,就这样的一个简单的回答,让魏玠帝没有任何借题发挥的机会,回到安如栩宿醉的主题上。
“老臣愿去将安如栩抓来!”一个白发的老者站了出来。在场的众人哗然,童逊赶紧从台上小跑了下来,魏玠帝深锁了一下眉头,也马上站起。“老尚书,您这是…”魏玠帝有些无奈的叹道。秋无念一叹,没想到这个老古董这次也跟来了。
此人乃是东陵的三朝元老——霍戚,历任工部尚书三十五年,是安如栩祖父级的人物,已经递了辞呈要告老还乡,魏玠帝已准他明年开春后辞去工部尚书一职。这个人在建筑上是个奇才,但在政治上却是个名符其实的老古董。
当年先帝任命年方弱冠的安如栩为护国将军,他竟以绝食相胁,后来先帝大怒赐他棺木一副,这场闹剧才告终。魏玠帝授童逊以相时,他也是坚决反对,童逊亲自登门拜访与他长谈,之后他才对童逊推崇有嘉。
童逊跑过去扶起霍戚,劝道:“老尚书,这是何苦?都是最后一次了。”秋无念心中有些恼怒,他这哪是劝,分明是火上浇油。霍戚怒冲冲地说:“正因为是最后一次,老夫岂能让那个小子破坏?”魏玠帝的眉头再一次深深地锁了起来,他微微张开嘴,一个冷静却昂扬的声音从场外传了过来:“安如栩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