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我娘被架着,身下是高高的柴堆,女皇亲自下令点燃火堆,我娘没有一丝的惊恐,只是静静地看着东方。突然,我爹骑着旋风——逐日的父亲从天而降,劫走了我娘。女皇没有下令追击,只是宣布圣女已死,废黜了我娘圣女的身份。”
“我爹和我娘一回到东陵,就被先帝派出寻找我爹的人发现,他们一起回到了国都。先帝让我爹准备第二次的南征,我爹只好将我娘留在国都等他出征回来后再娶她,我娘把她从南疆带出的可以控制蛊术的哨主给了我爹。那一仗,我爹大获全胜,和女皇签下了互不侵犯的合约。”
“我娘在国都痴痴地等着我爹回来后迎娶她,可是没有想到却等来了先帝要将慕云公主嫁给我爹的圣旨。我爹此役大胜,先帝开怀,在我爹还未回国都之前就决定将他的御妹——慕云公主嫁给我爹。我爹回到国都之后,在先帝面前直言他已有心爱的女子,先帝当时不以为然,命我爹同时娶二人,慕云公主为正妻。”
“我娘放不下她的尊严,无论如何不肯与我爹成亲,因此她根本就不是我爹的夫人,一直单独住在将军府外。我娘在东陵水土不服,加上无亲无故,有一直气结于胸,身体一直不是很好,生下我之后没多久就去世了。”
“我爹的心里只有我娘一人,对慕云公主一直很冷淡。我是我爹唯一的子嗣,我娘知道我总有一天要回将军府,她怕慕云公主对我不利,早在怀我的时候就让我爹选取了七十二个武艺忠心都信得过的人,在暗中保护我。她将信蛊植入他们体内,只要我一吹哨主,他们就能感应。”
“我爹在我娘死后一直很消沉,在一次醉酒后将我娘为了他抛弃了南疆圣女身份的事告诉给了慕云公主,慕云公主很受感动,告诉了先帝,先帝这才明白为何当日我爹不愿迎娶公主,这也是先帝一直很偏爱我的原因,他觉得有愧于我爹和我娘。”
“我五岁的时候,西梁日渐强大,我爹主动请缨去了西平,我被慕云公主也就是我母亲抚养。她是一个很高贵也很温柔的女人,她对我很好,我爹和我娘之间的事也是她讲给我听的。”“十一年前,我爹在界山中了埋伏,以死殉国,母亲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先是不言不语,然后微笑着问我能否照顾自己,我说能,她笑了没有说话,第二天下人打扫房间的时候发现她在房里上吊了。”
听完这个长长的故事,秋无念百感交集,不知道说什么好。安如栩父母的悲剧只能说是命运地捉弄吧,慕云公主对安老将军想必也是一往情深的吧,否则不会殉情,明知那人的心中最爱的是另一个女人。
“无念,我此生若娶妻只会娶你。”安如栩看着秋无念,坚定地说。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你知道我的过去吗?你…”秋无念把自己心里的话喊了出来,安如栩,你根本就不了解我,怎么就能这样轻许承诺。
“无念,我不知道你的过去,也不想知道,因为我要的是你的现在。从我第一眼见到你,就注定我将万劫不复,此生我要定你了。”安如栩握住秋无念的手动情地说。
“安将军…”安如栩捂住秋无念的嘴,温柔地说:“叫我如栩。”秋无念看着安如栩此时盛满柔情的凤眼,不自觉地跟着叫:“如栩。”
“无念!”安如栩将秋无念拥入怀中,第一次,她不再躲着自己。秋无念被安如栩这样一抱,突然心里一阵悸动,她再次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一如豆蔻年华第一次和那人的牵手。也许,她的人生会发生改变。
“如栩,你有没有让人送过什么东西给我?”秋无念靠在安如栩的肩上,小声问。
“没有,怎么了?”安如栩反问道,秋无念摇摇头,不是如栩会是谁?难道是童…,秋无念马上否定了这个答案。
“将军,相爷来访!”屋外下人的声音分开了屋内的两人。
童逊怎么找到了这里?是找她吗?秋无念的心里有些慌乱。安如栩握住她的手,说:“我去和相爷谈谈。”
秋无念有些忧虑地点头,“你跟着我。”安如栩沉思了一下,说。万一他一离开,童逊派人把她劫走了呢!
当看到秋无念和安如栩一起走进大厅,童逊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像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又像是有些生气,还像是松了一口气,虽然这些都不过都是稍瞬即逝,但是秋无念还是一点都没有漏过。
童逊从进门后的一瞥之后,就把目光转向了安如栩。“安爵爷,据报,您应该还有两日才到国都啊?”
“我有些私事要处理,所以就提早赶回国都了。”安如栩坦然地说。
“哦,”童逊微笑着看着安如栩问:“安爵爷的私事不会和下官有关吧?”
安如栩回望了秋无念一眼,然后对童逊说:“相爷,末将想向您要一个人。”
安如栩这样直白的话,不止是童逊,连秋无念都感到诧异。童逊半响没说话,“相爷,就是…”安如栩的话说到一半,童逊的话将他的话打断了。
“安爵爷,陛下听闻您回来了,急召您觐见。”童逊温温柔柔地说出这句话,然后微笑地看着安如栩的反应。
安如栩听了这道口召,先是看了秋无念一眼,然后问:“相爷,陛下当真这么快知道我回来了?”
童逊笑着反问:“安爵爷觉得下官是那种会擅传圣谕的人吗?下官身为百官之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是什么罪名?安爵爷,您是怀疑下官还是想抗旨呢?”
童逊这几句话说的不温不火,但是任何人都知道这几句话的分量有多重。安如栩看了看童逊,又回过头看了看秋无念。
抗旨不遵不是他安如栩应该做的事,可是如果他此刻进宫,不是放任秋无念被童逊带回去吗?不能抗旨,又不能放弃秋无念,安如栩这一生中从未有此时难以抉择。
秋无念不想让安如栩为难,但是她也想知道,当她和皇权发生冲突时,安如栩会怎么做?如果安如栩跨不出去这一步,以后他们怎么可能在一起?与其到时被他拱手相让,不如现在就自己死心放弃。
三人就站在那里,童逊一脸微笑,偶尔饮一两口茶,秋无念不说话,不看童逊,也不看安如栩,眼睛看着外面,害怕地期待着安如栩的答案。时间一点一点地在过,不过一刻钟,安如栩却觉得有一年那么长。
“相爷,我…”安如栩刚开口,童逊就笑着提醒:“爵爷有决定了?您想清楚啊!”然后用眼角偷偷瞟向故作不在意的秋无念,恰巧秋无念的余光瞟向安如栩,两人的目光迅速接触又迅速地弹开了。
安如栩走向秋无念,每一步都让秋无念的心跟着跳动一下,秋无念甚至不敢看他,更害怕他是过来跟自己说对不起。
“无念,”安如栩走到秋无念身边,伸手牵住了她的手,“相爷,我想要她。”
童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安如栩竟然为了秋无念愿意抗旨?这还是那个和皇上一起长大,一直为他守着边疆,忠心耿耿的护国大将军吗?
秋无念更是不敢相信地看着安如栩,他真的为了她可以对抗皇权?秋无念曾经被人为了皇权抛弃了一次,没有想到现在有人为了她对抗皇权,百感交集的她激动得留下了眼泪。
“安爵爷,”一个尖细的声音喊道,三人这才发现厅外站着一行人,为首的是一个年逾三十的中年人,面白无须,拱手哈腰,再加上刚才那样尖细的声音,来人自然是宫里的公公。
“王公公,”童逊迅速地收回所有的表情,还原到他日常的笑脸。
“呦,相爷也在?”王公公赶紧和童逊打招呼。“陛下听闻安爵爷提前回了国都,让老奴赶紧来请安爵爷进宫,既然相爷也在,不如一起啊!”
秋无念惊讶地看着童逊,王公公的这番话分明是说明,魏玠帝根本就没有让童逊传过要见安如栩的口谕,那么刚才童逊就是假传圣旨了。他疯了!
安如栩一听,也明白过来,正要开口,被秋无念拉住。秋无念此时的眼神很迷茫,很混乱,但是她眼中不希望安如栩追究童逊的申请还是那样明显地被安如栩看到。安如栩顿了一下,终究什么都没说。
童逊将秋无念和安如栩二人的表情扫进眼里,依旧笑着说:“下官和内子在街上与安爵爷偶遇,因对前方的情况很是好奇,才冒昧前来。既然皇上要见安爵爷,下官和内子就不再叨扰了。”
童逊说完,将秋无念拉了过来,在她耳边小声说:“你要是不想让陛下见到你,就乖乖跟我回相府。否则,恐怕会连累安如栩。”
秋无念这才从童逊假传圣旨的惊愕中醒来,她知道童逊说得不假,若让魏玠帝知道安如栩倾心于她,安如栩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秋无念深深回望了安如栩一眼,在心里说:“如栩,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