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秋无念和丹儿,锁儿在童禄和童寿的保护之下,被送到了霍戚府中。链儿被留在秋水轩,帮忙收拾改造秋水轩。
秋无念坐在马车中,闭着眼,童逊果然是开始行动了。看来童逊是觉察到锁儿有问题,所以此次特意将她留在相府里,而让对童逊忠心耿耿的丹儿跟在她身边,再加上童禄,童寿两大高手看护,再加上秋无念的救命恩人张焦还在相府,如此看来,秋无念似乎真是没有什么机会在霍府离开。
秋无念想到这里,嘴角上扬,可是童逊,我并没有想过在霍府逃走,甚至没有想过在婚前离开,这样是否会有些出乎你的意料呢?
秋无念他们到了霍府,并没有任何人在门口相迎,童寿有些气恼的样子说:“这老匹夫竟如此不给相爷面子。”童禄冲童寿摇摇头,对秋无念说:“夫人,您现在是霍老尚书的女儿,应该是您进去拜见他的。”
秋无念微笑着点头,对情绪也很是不好的丹儿和锁儿说:“我们不过是在这儿暂住几日,忍忍就过去了。况且禄爷说得不错,他现在是我名义上的父亲,按规矩我是应该先去拜见他的。”
丹儿嘟着嘴说:“怎么说都是相爷的夫人,也不该没个人来接?夫人是知书达理的人,您都不计较,我们这些下人忍耐些就是。”
童禄敲开了霍府的大门,开门的人扫了他们一眼,说:“哪位是挂在我们老爷名下的小姐?老爷说了,要想从大门进去,先要对对子,否则请从西边的侧门入。”
童寿几人已是不满,正要言语,秋无念笑着说:“我就是你们老爷的挂名女儿,出对子吧!”
那人瞧了秋无念一眼,轻鄙地说:“你可听好了,上联是‘招犬狐,有子仍是孤,狐媚岂会肖山虎’?”
此联用了对对子里常见的拆字,狐和孤都有瓜字,只是分别加上犬和子,而这对子的意思分明是讽刺秋无念是狐狸精,还说认她做义女,是她高攀了他霍戚。
“你…”一向冷静的童禄听了不由气得大喝了声,童寿的拳头也握得紧紧的,在他看来,霍戚对秋无念的百般刁难也就是对童逊的为难。
秋无念听了只是付诸一笑,霍戚不愧也是春闱出身的,这文字游戏也算是强项,只是她秋无念在这上面也绝不会输人。
秋无念示意众人平静,然后轻蔑地说:“我道是什么绝对,原来不过是市井小儿的小把戏。我的下联是‘识句狗,张口便能吠,狗嘴焉能吐象牙’?”
开门的人听了秋无念的讽刺脸立刻就灰了,恹恹地说:“姑娘,请进。”然后打开了门。
“夫人好厉害!”丹儿虽不懂这些,但见来人恭敬地打开门,知道秋无念必然是对上了,高兴地拍手道。
霍戚为官几十载,府中历经风雨,虽然屋舍都已有些陈旧,但是有一种古朴肃然,庞然大气的感觉。开门的人领着秋无念他们往里走过了一个小花园,就不再往里走了。童禄他们问他为什么不走了,他只说是霍戚的意思,接下来的路让秋无念自己走。
秋无念看了一下前方,有三条岔路,秋无念暗想幸好昨日临时看过霍戚的建筑风格和习惯。霍戚是建筑奇才,他自己的院子和房子自然一定是他亲自操刀设计的。但是他始终是一个老顽固,因此在建筑时不自觉地就表现出传统的思想。他所建的院子里,但凡有岔路,通向大厅的绝对是最右边的那一条,以显示重要。
秋无念带着他们挑了右边的那条道,众人走了不多久,就看到了一个大屋,想必就是大厅了。大厅前有一个大大的人工湖,湖边站着几个侍女,正在交谈。
“桃儿,知道相爷要娶的女人会住在哪儿吗?”其中一个身着紫衫,很是秀美的女子问一个娇小的女孩。
“紫莲姐姐,你就别问了。这男人的话是可信的吗,更何况,他又是相爷,他怕是早就忘了你了。”那个娇小的唤桃儿的女孩劝道。
“他曾说我是他见过最特别的女子,怎么会…”那紫衫女子说了一半,就哭着夺路而走,急忙之中竟然撞到了秋无念。
“夫人,没事吧?你是怎么走路的?”丹儿冲那紫衫女子喝道。那紫衫女子抬着泪眼看了几人几眼,猜到秋无念就是童逊即将要娶进门,今日来到霍府的那位夫人,心中忐忑地等着秋无念的责罚。
“丹儿,”秋无念轻声喝止了丹儿,然后扶起了跪下的紫衫女子,柔声说:“以后走路的时候小心点儿。如果你真的能让他要了你,我绝不会阻你。”然后笑着对众人说:“我没事,我们走吧!”只剩了愣在那里的紫衫女子和那几个侍女。
秋无念刚刚走进那间大厅,霍戚就笑着大声叫道:“我的好女儿。”
秋无念心里暗暗一笑,面上也顺着霍戚做戏乖巧地说:“女儿让爹爹久等了。”秋无念此语分明是暗说霍戚故意刁难,害她来晚了。
霍戚怎么会听不出来,但是他丝毫不以为意,笑着说:“如此一个聪慧可人,大方得体的女儿,真是我霍老儿的福气。刚才那个女子与相爷并不相识,我儿不必放在心里。”
秋无念这才明白,这霍戚原来竟是在试探她,看她是否配得上童逊。在门口,若她甩袖而去,自然是不够大方得体,不适合做丞相夫人;开门后,若她对不上那对子,自是不够才学,不够聪明,配不上童逊这东陵状元;在湖边,若她因为那位侍女说起童逊对她有意之事心生嫉妒,那自然就是犯了七出之一的善妒,这样的人自然也不会是一个贤内助。霍戚还真是用心良苦。
“好女儿,你就在我这儿安心待嫁,其余的事交给为父和相爷就是了。”秋无念微微一笑,点头称是。
见过霍戚之后,秋无念在霍府中的地位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吃穿用度比起真正的霍府小姐都有过之而无不及。霍戚的夫人带着两个女儿来看过秋无念一两次,其他人霍戚都严令不许来打扰秋无念。
秋无念每天都只是看看书,弹弹琴,和丹儿,锁儿聊聊天,偶尔去花园散散步,没有出过霍府大门半步,一切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就这样到了十二月初六,秋无念用过晚饭,由丹儿陪着在花园里转了一会儿,照例早早地睡了。正要睡着之时,窗户似是被风吹开了,紧接着是轻轻的落地声。有人进来了,而且功夫不弱,秋无念一下子被惊醒,又不知对方来意,不敢声张,依旧假寐着。
脚步声越来越近,熟悉的味道也越来越清晰,这个时候,他来干什么?
“无念,”来人蹲在床边,轻声地喊。“谁?”秋无念故作惊醒状,然后又讶异地说:“相爷,怎么会是你?”
来人正是童逊,他见秋无念醒了,索性坐到了床边,秋无念吓得往里躲了躲。
“相爷,你怎么来了?”秋无念小声问,“我去给你泡茶。”
“不用了,无念,不要惊动他们了。”童逊小声说:“只是想你了,过来看看你。”
还有两天,秋无念一晃神,竟被童逊拉进了怀里,只着单衣的秋无念,被童逊从身后抱着,很是不自在,“别动,除非你想提前和我洞房。”
童逊的威胁让秋无念马上乖乖地忍住,不敢再动。“只有两天,你就会是我名正言顺的夫人了。可是,无念,我总觉得不安,日子越近,这种感觉就越强烈。好像那天会发生什么似的,…”
秋无念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童逊说出他心中的不安。约摸过来一炷香时间,童逊轻轻地亲了秋无念的额头,说:“我还有公事要处理,该回去了,你也休息吧!我等着你。”然后又从窗户跳了出去。
“你永远都等不到我了。”秋无念看着他的背影极轻声地说。童逊的来访让秋无念睡意全无。
秋无念倚在窗边,链儿此时应该已经查出张焦被关在哪里了吧,就只等那一天,所有人的注意都在她身上的时候了。不知道当所有人知道相爷的新婚夫人死了,会是一副什么表情?
秋无念暗暗笑了一下,又想自己突然出现在安如栩的书房的时候,他又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秋无念在计划这一切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如果她真的能侥幸逃脱,那么重生后的她会放下一切仇恨,跟安如栩离开这里。
如果她不幸死了,也算是她为了爱情所付出的代价。
如果她依旧不能脱离这一切,那么就是天意,她会就当用命还了安如栩的情,依然做回那个为复仇而生的秋无念。
一切的分晓就看过两日了,秋无念看着夜空,深吸了一口气,回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