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梦醒已迟 阅读至0%

第71章 梦醒已迟

书名:何惧风流 作者:逸红尘337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0-02-08 22:48
    笑声骤歇,二人凝神听了片刻,敲门声响起。
    童七闷声闷气的问:“谁呀?我要休息,不要打扰啊!”
    门外再无声息。童七抻着脖子又听了半晌,方缩回脑袋,伸了个懒腰,顺便缠住风寄月的颈子,忽然“咭咭”痴笑起来。
    “怎么了?”风寄月拿过折扇为她摇着风,看青丝飞扬缠绕,如墨染灵泉。
    “我想起我们头一遭同床共枕就是在这里。你那个老混蛋师父真够刁钻邪气,居然不辞辛劳的编那许多的小辫子,再一个一个打成结。看他一副癞蛤蟆的样子,手倒巧得很!”说着将两人的头发挑出两缕绑在一起,又摸出他怀中的金牌来回翻看。“这如意王倒是好命,自小不问政事,痴爱古玩陶瓷,却独得先帝宠爱,居然赏了此等好东西。这就是有心栽花花不活,无心插柳柳成荫吧。”
    “先帝与如意王并非一母所生,二人差了十多岁。如意王的母亲曾圣恩隆宠,甚为先帝之母嫉恨。先帝登基之后,其母荣升太后,首当其冲,便将如意王的母亲毒死,再意欲加害如意王。而先帝却极为疼爱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二人感情甚笃。他知晓自己母亲的性子,亦知她已害死如意王的母亲,但又不好治生母之罪,便时时处处保护如意王,更是将如意王搬到自己的寝宫,与他同寝同食同行同坐,片刻不离,保护得滴水不露。太后终不得下手。但先帝仍旧不放心,便赐予了这块免死金牌。后来,如意王不耐久居深宫,过此种仰人鼻息、时时刻刻如临深渊的日子,便请旨离宫,做自己的逍遥王去了。”
    童七深有感触的频频点头。
    巍巍皇宫,九重之地,曾是多少人孜孜向往之地。但是,又有谁知道就是在这金碧辉煌的繁华背后到底发生了多少父子相残、手足相诛的人生惨剧呢?同其他斗争相比,宫廷内部的争斗表面上看起来,统驭之下,一团和气,但实际上要远比世人想象的残酷许多。从宫廷达官贵人们的争执到后宫万千粉黛的算计与自相残杀,表面上庄严恢宏的皇宫重地实则是一个白骨血腥累积起来的屠宰场罢了。
    “皇宫帝苑,自古以来便是不见硝烟的战场,不知有多少人在宫廷之争中丧失了性命。却偏偏有人前赴后继,络绎不绝,硬往死路上挤!真乃不明不智,可怜可叹。”童七摇头道。
    风寄月笑道:“还是那句话,人各有志。你不屑一顾的东西,在旁人眼中,或许就是拼了命也要争取的。你无法强令旁人与你一样。”
    “旁人如何,我才不管!他们都挤进宫去了,挤得头破血流、尸骨成山也不干我的事。”她嘻嘻笑着揽紧他,“正好留得一方清净之地,只管过我们自己的小日子。”忽然面色一端,“不知何冲有没有与公主解释清楚,见到我之后,可莫要喝破我的身份呀!”
    风寄月不以为然的一笑。“何冲办事极为周全,你放心吧。不过,皇帝既然许下无论何时何地都会保你的金口玉言,便是为你将来显露女儿身份留下退路。”
    “嗯,或许他正是以此来诱我现出本相。偏不随他!”
    二人说说笑笑,休憩了半日,起来漫步花园。童七专找僻静罕有人迹之处,花团满目,残红依稀。携手芳丛,喁喁私语。最后一处,不想已有人捷足先登。浓郁的青藤花架下,一人躺卧,鼾声细细。
    “这是谁呀?好像醉倒啦。”童七近前一看,惊叫起来,“钟大哥?他怎的一个人睡在此地?大姐呢?”
    她这一喊,钟庭举眉头蹙了蹙,睁开迷茫的眸子,哑声道:“小七,你来了?”
    童七应了声。
    钟庭举起来靠坐在花架旁,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小七,你要当心皇上,万万不可进宫啊!”
    童七笑道:“我晓得。钟大哥,莫要一个人睡在这里啦,说不定大姐正四处找你呢。”
    钟庭举微微颔首,终于瞥见她身后含笑而立的风寄月,旋即不自然的点点头,僵硬道:“风公子也来了。”
    风寄月亦颔首回礼。
    “这些日子,一直都是风公子在照顾小七?”
    风寄月“嗯”了一声。
    “真要多谢风公子了。”
    “应该的。”
    钟庭举双目炯炯的凝视他,忽然道:“素闻风公子不欲娶妻,不知是何时成的亲?”
    “不久。”
    钟庭举面色微变。“不知是哪位女子让风公子改变了主意?”
    “内子尚不欲外人知晓,过些时日,待她适应了,风某自会带她来见各位。”风寄月神态自若的言道。
    钟庭举眉峰微颤,不由自主的望向童七,后者嫣然一笑,绰约婉转。曾几何时,他的小七已长成一个稚气清嫩神采飞扬与柔情依依曼妙无俦浑然一体的少女了!这是一种多么令人心痛的成长啊!蝶生双翼,破茧而出,终将飞去,再不回顾。她远方的空气里不再有他的呼吸,她将与另一人余生纠缠,息息相关。问世间为何有‘逝去’?他多么希望时间永远停在过去,没有此刻,没有将来,亦没有永远!就让过去无限延伸,阻盖住所有前行的脚印!
    不知何时,那二人已走了,青峰秀水,丽影双双。风做笔,霞为墨,挥洒旖旎风光。须臾间,人已消逝,碧云暮合空相对。
    天一日日的老,地一日日的小,痛了谁知道?唯有独自微笑。
    钟庭举不知道自己已是泪满双颊,神思恍惚。美丽的梦境总是太短,一纵即逝,却换来一生一世的牵绊,永远无法触摸的隐痛!
    春去也,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晚膳席间,已不见钟庭举与童一诺。康云姑解释道:“庭举身体不适,一诺陪他回去啦。”
    童七点点头,老老实实的坐在风寄月身畔低头用饭。无意中抬头,发现众人的眼睛防贼般直向他们二人身上溜来溜去。禁不住正襟危坐道:“怎么了?我们脸上刻着‘贼’字么?”
    童骏哈哈笑道:“哪里哪里,是二位晌午的表现深入人心,让我等刮目相看而已。呵呵……”
    “爹,您少打哈哈!你们倘若总是这副神气,那我就住到保镖家里去!”
    “唉呀!儿呀,儿呀!”康云姑慌忙安抚,“我们真的只是吃惊而已,没想到风公子居然有先皇的免死金牌!绝没有旁的意思啊!儿呀,你莫再跑啦!横竖皇上若再逼你进宫,我们这将军也不做啦,回乡种田去!”
    “娘!”童七赫然动容。
    “小七,娘的七个孩子,有六个都有了好归宿,唯独剩你一个,少不得将来要孤老终生,娘……心疼啊!”康云姑开始泪洒前襟。
    “娘!”童双喜忍不住插言道,“为何不给小七娶亲啊?总一个人晃来晃去,整日家没个正形,恐怕会误入歧途的!”她意有所指的瞄瞄风寄月。
    “你瞎说什么?”康云姑拧眉低斥,“小七向来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怎会误入歧途?”
    五位姐姐齐齐呕吐。
    “呃,岳父,岳母,”钟家老二迟疑的开口,为自家娘子伸冤,“双喜所言不假,小婿也认为小七该娶妻了,婚后有娘子管束着,他日必成大器。”
    康云姑不以为然道:“我就不信我的小七没有女人管束就不成材!哼,她娘我就从未管束过她,她还不照样人见人爱?”
    “娘!是人见人怕吧?”童三元接口道。“满京城的人提起童七来,谁不恨得牙痒痒的?就您跟爹还当他是个宝!”
    康云姑一双眼睛翻了半天方道:“自然是个宝,无价之宝!”说着将童七抱个满怀,“哼,我的小七要守着娘一辈子的,才不娶那劳什子老婆!是不是?小七?”
    “娘,您想叫童家绝后么?”童双喜、童三元异口同声。
    康云姑一怔,猝然愁眉苦脸的低下头,含含糊糊道:“我……我已经叫童家……绝后啦……”
    “娘,您莫伤心啦,横竖小七娶了亲也是住在家里的,又不会离开您。”童双喜软声道。
    “谁说的?她翅膀硬了,就会离开啦。”康云姑以袖拭泪。
    童七重重叹口气,大声道:“娘,您真的老啦!动不动就——”
    “谁说我老了?啊?死小子,为娘一片苦心,你居然咒我老!真是白疼你了!”说着直戳她的额头。
    童七哀叫着跳起来,离得她远远的。康云姑挽袖子直追。
    风寄月含笑道:“伯母息怒,小七说话向来如此,倘若当真早就气死啦。”
    康云姑倏地停步,回头,一反常态道:“你凭什么替她说话?我教训我的……儿子,外人不要插嘴!”
    风寄月一笑闭嘴。
    童七不依了,气势汹汹道:“娘,您这是什么待客之道?风寄月是我的朋友,亦是我的保镖兼救命恩人,您对他最好客气些!”
    “死小子,居然为了一个外人教训起你老娘来了!看我今日不好生收拾收拾你!”康云姑咬牙切齿,与方才的一派慈母柔肠判若两人。
    众人皆看得目瞪口呆。只有童骏捻须一本正经道:“是该打!抓住她,吊起来家法伺候!看她日后还无法无天么?”又转向风寄月道:“风贤侄,对不住,这是我们童家的家务事,少时行家法时,还望风贤侄回避一下。”
    风寄月眸光一闪,一笑而起。“应该的,我这就走。”举足向外。
    “风寄月,等等!我也走!”
    众人眼前一花,一条人影已箭一般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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