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霞更是对着童七洒了一地的泪水,连哭带怨。
“好啦,好啦,再哭就水漫金山啦!我可不是法海啊!真是的,只是出趟门,弄得却好像从鬼门关里出来的一样,受不了啦!”
烟霞犹自呜呜道:“少爷真是……没良心!呜呜……白白让大家……担惊受怕……呜呜……”
“好,本少爷知道啦!劳烦烟霞姑娘去给我们泡两杯上好的碧螺春来。呃,不会累着你那小手吧?不然,我自己去?”
烟霞忍不住破涕为笑,横了她一眼,撅嘴道:“就知道油嘴滑舌!”
童七伸扇拍拍她,笑道:“去吧!”
烟霞擦干眼泪,一旁泡茶去了。却不时偷眼瞧瞧联席而坐的两人,暗自纳罕:“奇怪,少爷向来对风寄月横眉立眼的,几时靠得这般近过?而且,感觉好怪异。”
风寄月很少言语,大多时候静坐一旁聆听,偶尔嘴角闪过一抹笑纹,却是极为温柔。眸光清湛,如细雨洒落,又神秘莫测。当他看向童七时,一种摄人的光亮璀璨爆发,无声无息,不言不语,却是震彻心魂!
烟霞茫然了,这与之前轻侮傲慢、极尽嘲讽之能事的风寄月亦是迥然相异!想不通,想不通,索性不想啦!烟霞甩甩头,专心致志的泡起茶来。
“咦?大姐他们呢?”童七望着济济一堂的人群,独缺童一诺与钟庭举。
康云姑叹息道:“自从那件事之后,你钟大哥似是受了刺激,整日精神不振,不然就喃喃念叨着他对不起你大姐。唉,其实,我们谁也不会责备他,他又不是故意如此,全是那‘意中香’在作怪……呃,风公子,我也不是怪你,呵呵……”
风寄月勾唇一笑。“此事的确因我而起,钟兄倘若因此而看不开,倒是风某的罪过了。”
“不会!不会!庭举这孩子就是太正直了,犯一点小错就自责不已。”
风寄月但笑不语。
童七早已将他爱吃的菜悄悄夹了满碗,在桌底轻轻捏捏他的手,眼波流转,顾盼生姿。风寄月不露痕迹的反握住她,掌心温热,情意暗传。童七顿时笑靥如花,却不敢看他。
正心有灵犀,门口人影一闪,相继踏入两人。
“小七,你回来了。”清润的声音传过来,将沉浸于秘密之欢中的童七骤然唤醒。抬头一看,正是清瘦许多的钟庭举,旁边立着童一诺。
“钟大哥,大姐,你们怎么才来?等了你们好久啦。”童七仰头笑道。
她这一笑不打紧,钟庭举只觉满室生香,随风而动,不自觉的眯起眼,眼角一抹荧光闪动。忽见风寄月一眼向他瞟来,似笑非笑的举杯致意。他遽然一惊,面上一僵,与童一诺双双落座。
“小七,你怎的一去不回?也不捎个信回来,让爹娘好生担忧。”童一诺轻责道。
童七嘿嘿一笑。“是我的疏忽,下次一定注意。”
“还有下次?”
“呃,下不为例。”
“那你这段时间都做什么去了?皇上问过你好几次。”
童七眉头皱成一团。“他问我做什么?不正常!”
“小七!不可对皇上不敬!”童一诺大惊失色道。
“那我该怎样对他?成日家跟在他屁股后面,‘皇上长、皇上短’的像只小狗?”
童骏突然呵呵一笑,插言道:“好啦,不说这些,说些旁的。”遂望向风寄月,含笑道:“风贤侄应该早过了适婚之龄,为何尚未婚配?”
风寄月一面拦下童七正欲端杯喝的酒,一面若无其事道:“伯父有所不知,晚辈已经娶妻。”
“哦?”童骏讶然变色,同时变色的还有钟庭举。“已经娶妻?为何从未听说?”
风寄月笑道:“晚辈只是一无名小卒,成个亲怎会弄得天下皆知?”
“可是……那……不知贤侄娶的是哪家千金?”
童七再度端杯欲饮,再度被风寄月拦下,索性将酒杯放到她拿不到的地方。众人不禁好奇的看着二人,花厅里一时静极。
风寄月轻描淡写的笑道:“小七刚刚病了一场,不宜饮酒。诸位不必见怪。”
“病了?”康云姑立时眼珠瞪得溜圆,扳过童七的脸蛋细瞧。“什么病?”
“娘,已经好啦。莫大惊小怪。”
康云姑再度泪眼婆娑。“儿呀,你可是娘的心肝肉呀,一定不能有什么闪失啊!你要是有了什么闪失,我们童家日后靠谁啊……”
“娘,您又来了……”童七头痛道。
一旁的几位姐姐受不了了,纷纷鸣不平:“娘好偏心!就小七是您的心肝肉,我们都是捡来的!”
“咦?你们怎么知道?”康云姑抹干眼泪,“你们都是我在茅厕里捡的,一年一个,一个不差。只有小七才是我在床上拼死拼活生下来的,自然要多疼些。你们就莫眼气啦!”
众位姐姐闻之气结。余者则哄堂大笑。
童骏不甘心自己的问话由此打断,猛力咳嗽几声,拉回众人的注意力,面色端正道:“风贤侄尚未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风寄月貌似茫然。
“你娶妻的问题。”
“伯父何以对晚辈的婚事关心起来?”
“咳咳……那个……只是好奇而已,好奇而已。”
“唉呀,老头子,都一大把年纪的老骨头了,还存那个好奇心做什么?人家风公子娶的什么样的老婆,告诉你作甚?告诉了你,你也不定认识呀!”康云姑捶了他一下。
“呃……是、是。”童骏盯着面前的酒杯,频频点头,眼神却发直。
“这个老头子,愈来愈古怪,不必理他,来,风公子,喝酒!”
风寄月含笑点头,却只是抿了一口,即放下酒杯。“晚辈还有事,亦不敢多饮。”
康云姑笑道:“风公子随意便好。”
一家老小正其乐融融,仆人忽然来报:“老爷,夫人,皇上来啦!”
众皆愕然。
门帘掀处,一个白色锦袍的男子闪身而入,正是当今皇帝。
童七顿时心底一沉,真是煞风景啊煞风景!最恼人的便是,原本一家子亲亲热热,忽然受到外界打扰,真好比一群蝴蝶当中蓦然窜入几只“嗡嗡”叫的蜜蜂,格格不入。当即面色不豫。
皇帝却笑意盈盈道:“看来朕来的正是时候。童将军,你家的午膳倒是早得很哪。”
童七更恼。早什么早?日上中天,正是午膳之时!这个皇帝没事跑到大臣家蹭饭来了么?
童骏早已吩咐仆人另添了杯盘碗筷,众人亦纷纷立起,欲退至一旁。皇帝不以为然道:“诸位不必多礼,朕乃不请自来,原是扰了诸位的兴头,添副碗筷即可,朕与诸位同坐同食。”
童骏当下让出主位与他,再分长幼尊卑各自落座。皇帝目光一挑,望着懒洋洋坐在他对面的童七,笑道:“原来是小七公子回来了,朕说将军府怎的这般热闹呢。”
童七放下支颐的手,皮笑肉不笑的来了那么一下,复又低头用饭。
皇帝却一径盯住她不放,叹道:“几个月不见,小七好似越发清俊出尘啦。啊,童将军,朕最小的弟弟正缺个伴读,朕想叫小七进宫——”
“咣当”一声,童骏与童七的碗碟相继打翻。
“皇上!小七野性难驯,目无纲纪,倘若进了宫,定会闹得乌烟瘴气,天怒人怨,到时得罪了王爷公主,恐怕凶多吉少。”童骏强自镇定,拱手道。
皇帝淡然一笑。“童将军放心,不管小七如何闹,即便闹翻了天去,朕也绝不会治他的罪!朕金口玉言,无论何时何地,朕都会保他!如何?”
“这……皇上,小七她……她向来自由自在惯了,恐怕……”
“是么?”皇帝的眼睛蓦然闪过一抹愠色,望向童七,“小七,朕虽为天子,却也曾与你真心结交为友,江湖上不是有句话?为朋友两肋插刀。朕不会让你插刀,只是进宫当当伴读,待幼弟成年即可离宫。”
童七见他语气虽平淡,却是暗藏机锋!知道自己与风寄月所担心之事已近在眉睫。但对方是天子,不可蛮干。遂浅浅一笑,扬眉道:“皇上应该先打听打听,我童七扔下书本整整十年啦,那些圣贤书过目即忘,过耳即消。到如今,只剩满肚子糟糠败絮,倘若进宫给小王爷当伴读,定会引其堕入歧途,有辱皇家风范!还望皇上三思!”
皇帝似料到她会推拒,轻摇描金折扇,慢条斯理道:“那你的意思是,竟连皇家的面子也不给了?”
“皇上此言差矣,童七正是为皇室尊严着想啊!试想,天下百姓得知皇上竟让一个小混混进宫当伴读,会做何感想?皇室尊严至高无上,岂能随意亵渎?更不能叫天下人耻笑啊!”一番言语情辞恳切,听得人人动容。
皇帝却“扑哧”一笑:“好啊,好!一个小混混居然能说出这一番话来,看来,我朝能人遍地,卧虎藏龙啊!”
童七狠狠一呆。这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吧?
正踌躇无计,桌下的手被风寄月握住,轻捏了捏。脑中灵光一闪,道:“好吧,我也想进宫玩玩去。不过,我出入必有保镖相随,否则,不知哪一天就死在外面啦。”
皇帝沉吟一下。“你的保镖在哪里?”
“喏,”童七拍拍风寄月,“就在这里。”
皇帝顿时面色一阴,危言正色道:“他怎会是你的保镖?他应该是朝廷通缉的钦犯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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