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七脑中顿时嗡嗡作响,几欲晕死。双手为他所制,无法掩饰。这一下,这个色胆包天的无赖还不知会如何轻薄自己了!当即闭上眼,心下一片惶然。
“听我一句忠告,”他的声音陡然变得一本正经,太正经了,像个老夫子,其中的意味叫人生疑。“切莫束胸,否则,对你有百害而无一利,将来你就知道了。而且,对你的心脏也不好,阻碍血液循环,影响呼吸。你看看,你动辄气不打一处来,莫名其妙就大发脾气,就是束胸在作祟。只有解除束缚,方能舒心活血,颐养天年。”
童七直听得火冒三丈,举足便向他脚面跺去。风寄月后退避开。童七双足连踩,他一径后退,直退至一个石凳旁,就势坐了下去,将童七抱了个满怀。这一下,童七只余一张嘴可用,当即不假思索,闭上眼,狠狠咬了下去。
她听见他喉中逸出一声低吟,胸中一口恶气稍吐,而后,舌尖尝到一股腥腥咸咸的味道。二人身躯同时一僵,化作磐石。
许久,童七方松开嘴,抬起头来,发现自己咬的正是他裸露在外的侧颈——也只有这一处好咬!此时,那里两排殷红的齿印赫然在目,隐隐有血色流出,如一朵鲜艳欲滴的血梅花。
看来真的流血了。童七心中大畅的同时,又有一丝慌乱,抬眸望向他,正对上一双深沉若海的眸子。
“这是你自找的!你不是自称血梅花么?那就送你一朵!”她语气凶悍,态度霸道。
“这是你送我的临别礼物啰?好极好极!本人一向礼尚往来,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童七尚未领会他话中含义,眼前一花,星月飞旋,待她回过神来,一侧玉颈已落入虎口。
她吓得呼吸一窒。这个混蛋,他他要咬回自己?闭上眼,等待着疼痛的来临。可是,她不但未觉到痛,反而一股强大的电流自他身上传来,令她遍体酥麻,心旌摇荡。老天爷!这是什么邪术?
不久,他放开她,眸中光芒大盛,刺得她周身难受。
“你的脉搏跳得好快,像是藏着好几只小兔子,原来你并非无动于衷。”他的笑含有几分自得。
童七遽然而醒,猛地坐起,恼羞成怒,正欲大肆发作,忽见他伸手将她的衣襟拉好,笑道:“你还是赶快回屋去,我的自控力可是有限的。啊,你不会逼我娶你吧?”
童七手脚一得自由,便没头没脑的一番乱攻。风寄月低笑几声,身形倏地拔地而起,如流星飞逝,只闻余音渺渺:“小家伙,后会有期。”
童七呆望着蓦然空旷的花园,脑中空白了一瞬。这个混蛋深夜跑来搅乱一通到底为何?不想了!自己明日就要启程,这一去便是数月,待回来他也应该滚蛋了!呼——终于可以眼不见、心不烦啦!
回到卧房,倒头睡去。
鸡鸣五鼓,曙光微现,将军府开始忙碌起来。童七有些昏沉的被烟霞叫醒。
“呀!少爷!你房里进贼了么?怎的乱七八糟的?”烟霞咋咋呼呼的边叫边跳,躲过碎掉的茶杯,倾倒的椅子等,将洗漱用具准备好。
童七用凉水洗了脸,眼睛略感酸涩,便将帕子敷在眼上,仰着头。
“少爷,您越来越奇怪了,这是在做什么?昨晚是不是真进贼了?”
“有哪个贼敢进少爷我的房间?是我半夜起夜,懒得点灯,不小心碰倒的。”童七故意满脸凶恶道。
“哦,不小心哪!咦?少爷,你……你的颈子……破了!啊,也是不小心……可是,怎么会碰到那里呢?好奇怪!”
颈子……破了!童七猛地打了个寒颤,一个箭步窜至铜镜前,伸长颈子仔细查看。死丫头,哪里破了?不过是紫了一块,吓她一跳!当下,将衣领拉高,掩住紫痕,若无其事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不过叫只大蚂蚁咬了一口,肿起来了。”
“哇——这大蚂蚁好生厉害,竟然敢爬到少爷的颈子里来——”
“是只不长眼的该死的大蚂蚁!好啦!赶快收拾一下!”
“是,少爷。”
旭日东升,缤纷夺目,春色将残,杂花碧树,梨花如雪,美丽清幽。
将军府大门外,童家一干女眷凝立送行。少顷,一街之隔的钟家六子踏着满地落花踯躅而来。领头的老二清清嗓子,面向钟庭举道:“大哥,一路保重。”
钟庭举点点头,道:“我们走之后,岳父家劳烦你们多加关照一下,都是亲戚了,多走动走动,爹爹如今也睁只眼闭只眼了,不必顾虑。”
老二老四情不自禁的各自瞟了童双喜童三元一眼,二女立即面色通红,眼望他处。
童七笑道:“二姐,三姐,你们前些日子得罪了一些人,人家不但没要到赔偿,反而平白挨顿揍,定然怀恨在心。你们日后出门,就让众位哥哥保护吧。各位哥哥没意见吧?”
钟家六子面面相觑,稀稀落落道:“应该的,应该的。”
“好了,后方稳定,我们才好安心剿匪,有劳众位哥哥啦。”童七笑嘻嘻的拱手,先自跃上马背,执辔前行。马蹄如风,带起一阵花香,两旁花树成林,行过处,落花如雨,漫天缤纷,淹没了欢呼雀跃的小人儿。直叫身后的人看怔了眼。
三人领了军队打马南行,数日后到达山东境内。至驿站歇了脚,用过膳,拔队起行。
驿道傍山而行,到了一座险峻的山口,山上猿啼雁飞,幽深难测。
钟庭举道:“这里地形险峻,应该就是强人出没之地了。”
童七一笑,纵声高呼道:“喂!山上的强盗听好了!有胆的就下来受死;没胆的就当缩头乌龟!你小七爷爷回头再挑了你们的贼窝,杀了你们的贼王,叫你们一干贼子贼孙上阎王爷那里去报到!”
她这一喊不打紧,除了众人骇然失色外,山上更是鸟飞猿走,野兽轰鸣,乱木齐颤。
“小七!你疯了!此时叫阵!莫忘了我们还押着军饷呢!”钟庭举嗔道。
童七嘻嘻一笑,大声道:“放心,那些强盗若敢出来,便是自寻死路!”
她话音刚落不久,忽闻山上一阵喊杀之声,伴随着轰隆隆的如雷之声。片刻间,满山旌旗招展,杀声震天,前方山坡滚下乱石,将道路堵塞,随之,窜出一伙强人。
为首的头目缅刀一指,喝道:“方才是哪位黄口小儿山下叫骂?活得不耐烦了!赶快前来受死!”
童七笑道:“受死还有争着抢着的么?还不知谁死哩!”
那头目大怒,自背后拿过一把黑漆漆的弓来,搭箭上弦,一声狂笑,弓弦一响,那头目叫道:“叫你们知道知道厉害!”弓如满月,箭似流星,呼啸声中,前行的一名副将惨叫一声,被利箭穿过咽喉,倒毙马下。那头目又是一声长啸,弓弦再响,第二名副将,又被利箭从前心穿过后心,众士兵吓得魂不附体,发一声喊,拨马便逃。
只听得头目又叫道:“叫你也吃一箭!”羽箭挟带厉风劈面射到。
说时迟,那时快,钟庭举长剑及时赶到,用力一拨,只听得“喀嚓”一声,利箭与长剑相触,迸出火花。
弓弦疾响,头目的第二箭又闪电般射出,直奔钟庭举面门。钟庭举冷笑一声,竟似毫不在意,把手一抄,便将射来的利箭抄在手中。
那头目大吃一惊,第三枝箭又破空射出。却见钟庭举双指一弹,将接到的箭“卜”的弹出,两枝箭在半空中撞个正着,左右分飞,一齐落下。
二指之力竟然敌得住头目的弓弦之力,实是骇人。童七大叫一声:“好!”
那头目后颈寒气陡升,连射数箭,气力已感不支,缅刀一挥,喝道:“风紧!扯呼!”
顿时,群盗便如丧家之犬,争先恐后的直向山上逃去。旌旗乱飞,脚步踉跄。
童七拾起一支掉落的小旗,正是三脚猫的标记。
钟庭举道:“果然是他!”
童七微微一笑,道:“不!这伙强盗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