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果然最是男儿薄幸!那就捡紧要的讲。就讲你与那杯鸩酒是如何相识相知的吧。”
对方一味沉寂,童七连连催促,他方才叹道:“还是不要讲她啦。”
“怎么?一讲她你就心痛么?我就偏叫你心痛,痛死你!”她咬着牙根,恨不得扒开他的心肝,看看那个迷住他心窍的鸩酒般的女子是何等模样!
温柔的唇落下来,堵住她的满腔恨意。童七反手搂紧他,小细牙在他唇上泄愤般的噬咬,终于令他低吟出声,扭过头,喘息道:“小母狗,快被你咬死啦。”
“谁叫你不讲的?”
“你要严刑逼供?”
“答对啦!”扑上去又咬,毫不客气。
风寄月迅速避开,一个翻身压住她,笑道:“好啦,有你为我疗伤,已经不那么痛了。”
“什么?敢情我只是一帖药?”
“唔。世上的男子就好比疾病,女子就好比是药,什么样的病就得吃什么样的药。”他的笑缓缓漾开,意味深长。
“哦,”童七懵懵懂懂道,“那我是什么样的药?”
他故意思索一下,认真道:“虎狼药,没几个男子禁得起。”
童七一愣,旋即一拳捶向他的胸膛,传来他朗朗的笑声。童七亦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气氛空前融洽。
二人相拥着躺好,四下幽静如谷,香雾空濛。正在似睡非睡之际,倏忽传来一道细细的哭泣声,似有若无,时断时续,深夜里听来如冤魂泣血。
童七紧紧揽住风寄月,颤声道:“风寄月,你听到了么?”
“嗯。是那位公主。”
“哭得好凄惨呀!明日要去好生安慰安慰。”
“你还有这份好心?”
“没有。这叫收买人心呀。须得将她自皇帝那边收买过来,将她收得服服帖帖的,将来不就好替我说话了?”
风寄月捏捏她的小鼻子,笑道:“诡诈。”
童七揉着耳朵,蹙眉道:“莫要在我耳边吹气讲话,我怕痒。”
“这可是你不打自招。”他说着向她耳畔连连吹气。
童七笑得滚来滚去,不住躲闪。直至那哭声大了起来,似乎与她比赛似的一浪高过一浪,终于毫无顾忌的哇哇痛哭。
童七吐吐舌头,小声道:“受刺激啦。”掩嘴不再笑。
那哭声亦渐渐止歇,终于化为几声呜咽,再无声息。
童七吁了口气,道:“史上最可怜的公主,叫咱们碰上了。”打了个哈欠,慢慢沉入香甜的梦乡。
次日起来,童七匆匆梳洗完毕,便开始积极施行她的拉拢腐蚀政策。既是公主,那么对珠宝首饰自然吸引力不大。更何况她如今容貌已毁,看见那些光华灿烂的东西徒惹伤心罢了。公主长年身处深宫,最缺乏的便是真心关爱,尤其在此落难之际。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她心里的落差、彷徨无助可想而知。此刻,恰似她生命中的严冬,倘若及时来个雪中送炭,无疑是上上之举。
于是乎,接连几天,童七皆频频光顾公主的厢房,没话找话说,没事找事做,想尽办法套出她的心里话。
初时,公主并不与她交谈,兀自坐在窗边抹泪,抑或看着她的脸出神。童七唱了几日独角戏,口干舌燥,正觉无趣,公主蓦然间开了金口:“你生得好美!”她怔怔的看着童七,目光发直。
“呃?”童七摸摸自己的脸,“你不也很美?风寄月说的。”
公主悲哀的摇头,不语。
“哎呀,你放心,一定会好的。找出是什么毒来,对症下药不就成了?就像我的眼睛,原本摔瞎了的,也在慢慢好啦。天无绝人之路!”
“我宁可眼睛瞎了,也不愿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啊?”
“你难道不是?纵然你的眼睛看不见了,但你的相公待你温柔体贴,娇宠得不得了。倘若有人能如此待我,此生亦无憾了。我宁可当瞎子!”
童七张圆嘴巴,愣愣道:“相公?”
“风公子,他不是你的相公么?”
“自然不是。”
“不是?”这回换公主傻眼了。“你们不是每日睡在一起的么?”
她连这也知道?“是啊。”童七大大方方的承认。
“你们不是夫妻却睡在一起?”公主几乎在尖叫。
童七蹙眉,满不在乎道:“不是夫妻怎么了?我们愿意睡在一起就睡在一起,谁也管不着!”
“你、你、你……”公主张口结舌,半天才冒出一句:“你……你就不怕有小宝宝么?”
“……”童七懵掉了。
“你从来没有想过?”公主难以置信的瞪着她,便如瞪着一只怪物。忽见童七“噌”的一下站起来,口中不住嘟哝着,好似没头苍蝇般向外乱窜,磕磕碰碰的不见了。公主茫然的瞪着空空的房门,索然费解。
童七闯进风寄月的房间,没人。她的眼睛不好,只好如困顿的小母兽在房内来回转悠。终于一炷香之后,她被温柔的抱住,含笑的声音吹在耳畔:“小七,你在做什么?”
童七拍拍耳朵,顿足道:“莫要对着我的耳朵说话!”
“那就对着嘴巴说罢。”说着便亲了她一口。
“风寄月,莫要胡闹,我有正经事要说!”
“哦?你说。”他敛容,一本正经的样子。
童七郑重其事的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我可不能有小娃娃!”
风寄月眉峰一轩。“你哪来的小娃娃?做梦哪?”
“你才做梦!你可不要害我呀,风寄月!”
“我害你?”
童七小脸一垮。“对牛弹琴!”
风寄月一笑。“对,牛弹琴。”
童七气恼的推他。“风寄月,我倘若有了小娃娃,定要……定要……”
“什么小娃娃?我怎么不知道?你一个人也能生小娃娃么?”
“公主说,我们会有小娃娃的!”
“公主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她怎么知道?横竖我不能再与你一起睡啦!”
“傻瓜,平白无故怎会冒出小娃娃?莫要听公主耸人听闻。”
“当真?”童七满面怀疑的看着他。
风寄月忍俊不禁。“倘若同盖一床棉被就会有小娃娃,那天底下的男人都可以去做太监啦。”
童七面上忽青忽红,呆了片刻,掉头跑了出去。
不过,自此,公主倒是与她一下子亲近了许多,讲了她与太后被掳及自己拼死逃出来的经过。到此刻,她尚不知罪魁祸首是谁。
“那太后呢?”童七问。
公主神色一凝,欲言又止。
童七见她似有难言之隐,遂知趣的不再追问。
就在童七不敢再与风寄月同床共枕的第三天,一觉醒来,她的眼前一片明晰,阳光灿烂。她喜得一呆,一阵风般跑到风寄月房中,没人,又跑到花厅,一眼看到风寄月正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中,她欢呼着直奔过去,眉开眼笑道:“风寄月,我的眼睛全好啦!我终于可以看清楚啦!”
风寄月站了起来,仔细的看了看她的眼睛,点头道:“没错,全好了。”
童七一把拖住他,喜滋滋道:“走,我要先去看看外面的风景!”
她尚未挪步,忽听得一个熟悉的温软的声音响在耳边:“小七,恭喜。”
童七一怔,扭头望去,竟是青青与何冲正坐在一旁,含笑看着她。
“你们……刚刚到的?”
二人微笑颔首。
“没想到我们一到就得了这个喜讯,”何冲乐呵呵的叹了口气,“早知如此,我们就晚些来好啦。”
童七一脚踢过去,恼道:“你也越来越坏啦!好像你们都巴不得我不好似的!”
何冲嘿嘿干笑。
童七连忙问了京城中的境况,以及诸位家人的现状。末了,喃喃自语道:“我须得告诉爹爹,不能再将头发梳得太整齐啦,偶尔露出一两个小辫子来好让皇帝抓抓,省得他再将主意打到我身上。”
何冲与青青对望一眼,听到风寄月平静的问她:“你几时回京?”
“愈快愈好。”
“用完早膳算不算晚?”
这么快?
正愣着,公主出现了,童七发现她的脸经过这段日子的调理,已略微好转,起码不流脓水了。当下与三人介绍了一番,而后便惊讶的发觉公主的眼睛总是隐隐约约的绕着风寄月打转。不由暗恼,这粒风流种子,不管落到哪里都能生根发芽!
“风寄月,你须得与我一起走哦!我是瞎着眼睛来的,不认路。”她大声宣告。
风寄月尚未应声,她又跑到俊美的何冲面前,一脸严肃道:“公主就交给你啦!你务必好生照料,将你浑身的解数都使出来!”再凑近他耳边悄声嘀咕:“务必展现你最温柔体贴的一面,最好迷得公主团团转!公主喜欢温柔的男人!切记!”说罢,趁着何冲五迷三道之际,一扯风寄月的手,嘻嘻笑道:“我们去外面用早膳,先走啦!”拖着风寄月一路向前,疾走如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