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威胁到皇室颜面与政权稳定的大事。皇帝一口气派出四路官兵围剿,终未果。最后点名由童骏亲自率军剿匪,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皇帝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嘛,旁人去二话不说,爹爹去就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我看,索性撂挑子不干了!”童七挥着扇子趾高气扬道。
“这不是与皇帝对着干么?还不是罪加一等?”康云姑托着腮帮子喃喃道。
“可是,爹爹是决计抓不住三脚猫的!”
“咦?何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爹爹什么阵仗没见过?不过一群水盗,难不成赛过千军万马?”康云姑立即护着心爱的相公。
童骏呵呵一笑,揽过爱妻,二人竟然当众拥在一起,直令一干女儿女婿脸红的背过身去。
童七翻了翻白眼,道:“那宝瓶绝不是三脚猫劫走的,即便抓住了三脚猫,也得不到宝瓶,罪责仍在。”
“抓住了三脚猫亦是大功一件呀!恰好可以功过相抵!咦?你怎知不是三脚猫劫走的?”康云姑钻出丈夫的怀抱,奇道。
其余人亦是一脸好奇的盯视她。
“呃,因为三脚猫与我有几分交情,咳咳,他们不会不顾我的面子而劫宝的。”
“什么?你与盗匪还有交情?你平日都在做些什么?”童双喜满面惊诧。
“老天爷!堂堂将军之子竟然结交匪类,还专与爹爹做对,你到底能不能做一件好事?”童三元立即怒声附和。
其余众姐妹亦觉天光暗淡,情势可危。
“小七,三脚猫是不是那个风寄月?”钟庭举沉声道。
童七叹了口气,摇摇头。
“你在掩护他?”他面色不豫。
“我没有。”
“没有?朝廷一直在缉拿他,届时,丢失宝瓶罪,私交匪类罪,窝藏钦犯罪,数罪并罚,整个童家将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一席话说得满堂失色,如坐冰山。
“钟大哥言重了,此事外人不得而知,何来罪罚?”
“早叫你离他远些,如此下去定有东窗事发的一日!”钟庭举一贯温润如玉的面庞罩上一层怒色。
童一诺轻轻握住他的手,柔声道:“庭哥,小七聪明绝顶,定有解救的法子。”
“那个风寄月一看就不像好人!傲慢无礼,厚颜放肆,那眼光更是别有用心,甚至是包藏祸心!小七,你怎能与他搅在一起?”钟庭举愈说愈气,一反常态。
众人微觉罕异,齐齐望向童七。
童七眉峰难以察觉的蹙了一下。她虽然讨厌风寄月,但此时听到钟庭举的斥骂,却觉心中无端的微微刺了一下,有些不舒服。自己骂他是一回事,听别人骂他又是另一回事了。
“钟大哥,你怎的生这么大的气?”她顾左右而言他。
“我生气了么?”钟庭举蹙眉道。
“你在对我大吼。”
“我有么?”
众人齐齐点头,大吼大叫的钟庭举,还是首遭得见。
钟庭举抿抿唇,放低声音道:“你打算如何做?”
“我不见他还不成么?好啦!他风寄月不管是人是妖,绝不是三脚猫!我敢拿项上人头担保!言归正传,爹爹,说说您的打算吧。”
“先拿住三脚猫再说。”
“你们连三脚猫是谁都未搞清,抓谁去?”
“不是有你么?你与他不是有交情?”
“正因如此才不好办哪!难道叫我出卖他们?”
“这怎能叫出卖?”童三元气愤愤道,“他们是强盗啊!本就该剿灭!而且是爹爹奉旨剿匪,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爹爹被治罪?”
童七眼波转了转,笑道:“大家莫要着急,小七自有妙计。”遂叫过众人,如此这般的交代了一番。十颗脑袋凑作一堆,如一朵黑色牡丹。
最后,童骏却叹道:“只是可惜,这些年天下太平,皇上虽未明着收我的兵权,却是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军队的战斗力急剧下降,连一群水寇都降伏不了,试想,倘若外敌来犯,会是何等光景!一些强兵悍将或抽去当了文官的保镖护卫,或安插于内廷卫士之中,余下的俱是一些老弱残兵。我刚刚看过了,实在是……”
“哼,皇帝嘛,最忌讳的便是武将造反,宗室领兵!他这是在暗地里削弱您的兵权!无妨,矬子里拔将军,先带上一批士兵出发,到了当地我自有法子。”
“怎么?你也要跟着去么?”钟庭举道。
“自然,我是你们的幕后军师嘛。”
“那也不必跟着去,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你就留在家中。”
“莫非你也要我做几个锦囊妙计不成?还是随军方便些,若有突发状况,也好及时部署。”
钟庭举还欲反对,童骏已然点头同意。
临行前一晚,童七刚刚熄灯入睡,便听得有轻叩窗棂之声,床幔尚未撩起,一个人影已自窗口如风而入,便似在自家一般,点燃灯,往床边的太师椅中一坐。
“风寄月?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夜闯将军府!”童七一掀床幔坐了起来。
“我没闯,而是潜入,差别很大。”他自在的靠进太师椅中,双眸闪闪的凝注她,嘴角挂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
童七猛省自己衣衫不整,慌忙将床幔放下,喝道:“你出去!”
“你想叫得人尽皆知么?你爹娘若是看到你与一名强盗——你们给我扣的帽子——深夜同居一室,不知会作何感想?”
“你这个混蛋!偷听壁角,叫你耳朵生疮!”
“恰恰相反,我偷听了那么多壁角,不但耳朵好好的,还掌握了许多鲜为人知的情报!因为偷听来的东西往往都是最真实的。你应该了解。”
“我会叫我爹直接将你抓起来!”
“没有理由啊!说我是强盗,你们又拿不出证据;说我罔顾礼数夜闯香闺,你是男的呀!而且,我是你的保镖兼学生,半夜出现在你卧房里也不足为怪。你说是不是?”
一个枕头劈面砸了过来,风寄月接个正着,顺手抱在怀里,叹了口气道:“这才叫心有灵犀一点通。多谢小七师父,知道学生正缺一个枕头。”说罢,竟然往旁边的榻上一躺,将枕头塞在颈下,没规没矩的睡起觉来。
童七这一气非同小可,怒上眉梢,火入晶瞳,忽的掀开床幔,飞快拽过一旁的外袍,胡乱穿上,几步跨至榻前,伸手便向他周身大穴点去。
风寄月自是早有防备,一把捉住她双手,正欲拉扯,童七忽然双腕一翻,便如鱼儿般滑出他手掌,再度向他身上联翩攻去。
风寄月只愣了一瞬,眸中光芒骤闪,身形疾飞,一跃而起,立于榻下。
童七攻势不减,身法轻灵之极,恰如蝴蝶穿花,蜻蜓戏水,衣袂飘飘,煞是好看!
风寄月足跟飞旋,百忙中竟然倒了一杯香茶,一个“流星赶月”,转至她面前,含笑道:“多谢小七师父赐教,请赏面喝了这杯茶。”
童七大怒,一掌劈向他手中茶壶,一掌劈向茶杯。风寄月身形一转,茶杯脱手飞出,“咣当”几声,碎成数片。同时,转身一推,迅如闪电,再度挡在她身前,不知何时已反客为主。
童七陡然双指一弹,掌心一带,但见壶盖飞开,茶香扑鼻,但那茶壶却仍旧紧握在风寄月手中,滴水未漏。
童七暗惊,自己运足内力,竟然只将壶盖击飞,显然是对方技胜一筹,不禁有些气馁。
“你小小年纪已有如此功底,委实难得啦,莫要太贪心。”风寄月毫不在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童七斗志再起,一把拿过几案上的折扇,出其不意的当胸点去。
风寄月矮身避开,笑道:“小家伙,还未过瘾么?也是,这么些年,你一心隐瞒,难逢敌手。今日,我就成全你吧。”翻身跃出窗外,向她微笑招手。
二人来至后花园一块空地之上,明月当空,星河耿耿,春虫唧唧,夜清如水。
风寄月叹息一声:“如此良辰美景,该当玉人为伴,红袖添香。你我二人却要兵戎相见,实是煞风景得紧!”
童七斥道:“废话少说!”折扇一开一合,白光耀眼,运力一挥,三朵扇花,齐飞过去。
风寄月足跟一旋,团团转转,竟然顺着她虚刺的两扇,直转过去,虽是三花罩顶,却是毫发未沾。
童七大吃一惊:如此轻功,人间罕见!一刻不停,折扇翻飞,频频疾刺,虚虚实实,变化无穷,白光错落,有如天上繁星,饶是轻功绝顶,亦难闪避。
忽听得风寄月轻轻一笑,陡见一道白光乍现,有如神龙夭矫,自漫天飞降的扇影之中直穿而出。风寄月拔剑出鞘端的是迅捷异常,及待童七看出是短剑之时,他的剑锋已削至她的手腕。童七若是反手抵御,兵刃必然失手。
正一愣间,忽觉手腕一凉,原来短剑已改削为挑,轻轻一带,她身不由己的向前扑出,恰好陷入飘然而落的风寄月怀中。
“如何?服了么?”他扣住她的腰,含笑问。
童七自与他遇见以来,连连吃瘪,如今,连武功亦逊他一筹,心中恼恨升至顶点,只盼今生再也不要看见他!
趁其不备便要向他肋下的麻穴点去,但距离太近,施展不开,反而被他捉住偷袭的手,紧紧攥住。
她不住挣扎,未果,气愤的抬头。但见朗月稀星下,他目含月光,温润如水,却又分明有一种灼热的光芒闪闪流动,触目刺心,令她茫然无措。
但眨眼间,他唇边露出一抹恶意的笑,将那种神情尽数掩盖。他凑近她耳边,以着邪恶的口吻,小声道:“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有束胸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