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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一丘之貉

书名:何惧风流 作者:逸红尘337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0-02-08 22:48
    不知怎的,他唇边的那抹笑意,他直勾勾看着她的黑眸,大胆得仿佛洞穿她的身心与灵魂!在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一丝不挂的立在众目睽睽之下,犹似置身寒风凛冽的荒原!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反身回楼。
    一转身,恰好碰上那衣着华丽的两名男子,童七心中有气,又想起刚刚这两人出言不逊,心念一动,当即施展妙手空空之术,与二人错身而过的瞬间,神不知鬼不觉的探“怀”取物,两包银两轻易得手。
    当下若无其事的至原位坐下,乜斜着眼看着那两人。
    那两人又观望了楼下片刻,双双回至座位,冷笑道:“世风日下啊,没想到,如今的京城竟是恶人之天下!”
    童七置若罔闻,兀自吃酒。
    那两人吃完饭,喊了声:“掌柜的,结账!”
    身穿暗紫色衣袍的男子先掏银子,一掏没有,面色微变;白袍男子一看不妙,伸手摸自己的荷包,银子亦不见了。两人面面相觑,做声不得。
    掌柜的走来道:“统共四两三钱银子。”
    两人面色尴尬,手放在怀中拿不出来。
    掌柜的又道:“两位大爷赏面,承惠四两三钱。”
    虽是春寒凛冽,那两人的面上竟是一片火红。
    掌柜的好不怀疑,看他们衣衫华贵,又不像是没钱的样子,疑惑道:“二位爷可是没有碎银?无妨,元宝金锭都成,小店可以找换,不会骗你们成色。”
    那二人面色愈见尴尬,掌柜的见他们左摸右摸,神色不对,暗呼倒霉,冷笑道:“二位大爷,到底怎么啦?”
    “呃,挂账如何?”白袍男子试探的问。
    掌柜当即苦下脸道:“二位爷莫说笑,小店概不挂账,如若人人效仿,我们去喝西北风不成?”
    此时,许多一楼食客已闻风而至,站在一边瞧热闹。风寄月亦双臂抱胸,懒洋洋的靠在栏杆上含笑观望。
    那二人有些恼羞成怒,涨红着脸思量片刻,突然双双瞪向童七,齐声喝道:“是你!是你偷了我们的银两!”
    唉,此刻才想到,真是笨蛋两只!
    童七立时高呼“冤枉”:“天地良心,你们不要诬赖好人!”
    “哼,你是好人?在场的有谁作证?若有一人替你作证,我们就放过你!”你小子鱼肉百姓、欺压良民,谁会保你?
    四下一片寂静,果然无一人出头。恶有恶报啊!
    两人得意的一笑:“如何?赶快交出你偷的银子,否则,押送府衙问罪!”
    “在下保她!”一个悦耳动听的声音突兀的插了进来,二人蓦然一惊,循声望去,正是一脸含笑的风寄月。连童七亦是大吃一惊。
    “你?你们是一丘之貉,不算数!”白袍男子轻蔑道。
    “四海之内皆兄弟,一丘之貉?太难听啦!小兄弟,他们千金散尽亦是活该!不必理他们,我们走!”言罢,走过来揽住童七的肩膀,好似二人是久别重逢的多年好友一般。
    童七尚未回神,已被他带出了酒楼。无才无德在后面愣了半天方才急急跟出来。
    “喂,你做什么?我还等着看好戏呢!”一到街上,童七便甩开他,不悦道。
    “看谁的戏?自己的?他们最后定会搜你的身。”
    “笑话!我童七是谁?他们想搜我的身就能搜我的身么?”歪头看向他,“何冲呢?”
    “自有公干。”
    “公干?你们还有什么公干?”
    “自然是杀人越货、偷天换日的不法之事!”
    童七听他将此事说的如此平淡自如、毫不掩饰,亦不禁愕然。因她知道,他绝非在信口一说,而是实打实的在做。那么,他如今的身份就可见一斑了。
    她眸光微微闪动,漫不经心的问:“如今江湖上盛传的‘血梅花’与‘三脚猫’,与你脱不了干系吧?”
    本以为会将他问住,岂料,他痛痛快快的答:“没错。”
    童七倒愣住了。
    “怎么了?小家伙?”他好笑的摸摸她的头。
    “血梅花和三脚猫都是你?”童七神色古怪。
    “怎么?不像?”他不答反问。
    “据我所知,血梅花乃顶级杀手,只要对方出得起价码,叫他杀皇帝他都不眨眼。而三脚猫虽令人闻风丧胆,却不失为一个侠盗,所劫所抢多以贪官污吏、富商豪绅为主。说你是前者,我信;说你是后者,你还是莫要玷污人家的名声……”
    “哈哈哈……”他蓦地仰头大笑,“真是有趣的小家伙。一个江洋大盗还要什么名声?名声原本就是拖累人的东西,既做了强盗,便要为所欲为。若还顾及名声,索性金盆洗手,去做道貌岸然的庙堂君子好啦。”
    童七冷哼一声,却又无话反驳。转身向前走。
    “喂,小家伙,敢不敢随我去个地方?”他在身后问道。
    童七立时好奇心起,却又偏不随他意,冷冷道:“谁要随你去!”
    身后传来几声低笑:“真是小孩心性。”眼前一花,已被阻住去路。“玄云庄,知道么?”
    “自然知道,它是黑道上鼎鼎大名的偷盗世家,其庄主雷豹亦是燕赵一带的绿林盟主,交游广阔,畅行黑白两道。而且,一手玄云剑法独步武林,崇拜者不少。”
    风寄月含笑点头,“你还真是了解。今日是他六十大寿,各路拜寿的武林人士不计其数,你不想去瞧瞧?”
    “你与他很熟?”
    “算是吧。雷豹每年都会出去作案几次,偷回来的东西,先让家里人挑选,余下的再拿去发卖。”
    “偷来的东西可不好发卖。”
    “自然有做这路生意的人,专收他偷来的珠宝,在北方劫来的拿到南方去卖,南方劫来的就拿到北方去卖,甚至卖至海外,从未失手。”
    “这种人倒是神通广大。”
    “多谢夸奖。”
    “你?”
    “没错。我就是专门收购独脚大盗赃物的人。”
    “你还去过海外?”
    “没错,在下精通汉语、波斯语、印度语、蒙藏语。”
    童七目瞪口呆。
    要知凡是独脚大盗,武功一定超卓异常,作案十之八九不会失手,偷东西不难,为难的却是将珠宝出手,有风寄月这样的人收买,他们自是求之不得。而且风寄月将珠宝卖至海外,更不会有破案之虞。故而,江湖上几个最厉害的独脚大盗,都与风寄月暗中往来,玄云庄雷豹便是其中之一,也只有风寄月才敢和他们做这种买卖。
    “还有何疑问?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笑问。
    “由此看来,这天下间,你都来去自如啰?”
    “没错,我在各地都有住宅。在官府老爷口中,便是‘出没无常,身怀异宝,重赏缉拿’。”
    童七万未料到,他竟会将自己如此见不得人的一面和盘托出,自己还想费尽心力打探呢!如今,倒是来了个措手不及。
    “你就不怕我去报告官府?”
    他“嗤”的一笑,扬高的脸蔑视一切,乌黑的瞳眸隐隐射出霸气狂放的光芒。“你尽管去告。有许多不知底细的绿林大盗或官府中人想夺取我的珠宝,必然被我折磨个够,然后处死。因此黑白两道都把我看作煞星。你想让他们来送死么?”
    耀眼的阳光下,他的侧影分外清晰,仿佛石刻雕就,冷酷、残忍、难以撼动,恍若一个英俊的恶魔。
    童七怔忡了半晌,喃喃道:“我不会。”
    “小家伙,我知道你不会,否则,我也不会告诉你这些啦。”他倏地微微一笑,重新容光焕发。便如拨云见日,星月出水。一双深若山谷的黑眸炯炯凝视她。
    童七愈发糊涂了,这家伙委实怪异得紧!一时厚颜无耻的威胁她,一时称兄道弟的帮助她,一时玩世不恭的嘲讽她,一时又坦坦荡荡的信任她。可是,他虽怪异,却又别有一种丰仪,说不出道不明,却渐趋强烈清晰,直憾人心!
    “走吧,玄云庄离此不远,快马加鞭,半日也就到了。”
    “哪来的马?”
    他一笑,“随我来。”
    童七挥手将跟在远处的无才无德打发走,随他来至一栋精雅别致的别院。风寄月牵出两匹骏马,笑道:“这虽比不上你的小母马名贵,但亦是花了我几千两银子。将就一下。”
    童七知他是在嘲讽,但已习惯了他的言行举止,不在意的笑笑,一跃上马。
    二人并辔而驰,径向玄云庄而去。
    玄云庄贺客如云,收贺礼的看了贺贴,问也不问,便让管事的带入宴客的大花园。
    二人来得正是时候,园中筵开百席,恰是入席之时。二人被安置在一个角落,同席的都不相识。听得他们叽叽喳喳的谈论——
    “雷老英雄今儿是双喜临门,不但做大寿,还要选女婿呢。”
    “哈哈,雷老头儿这下头痛啦,几家一同来求亲,这可怎么对付得了?”
    “雷老头儿自有法子,”伸手一指,“你看!”
    童七跟着看去,但见园中搭起一个比武招亲的擂台,高逾二丈。
    “雷老头儿豪爽得紧,索性效仿古人,来个雀屏中选,打擂胜出者方为女婿。”
    说话间,已是夕阳西沉,忽听得一片恭贺之声,满场起立。童七踮高脚尖,但见一个虬髯老者,携着一个女子走了出来,排开贺客,跳上擂台。
    那女子生得甚为秀丽,脸似芙蓉,眉长入鬓,眉宇之间,隐有英气,且举止大方,对着一群宾客,居然毫不扭捏羞惧。
    童七不由瞥了下身边的人,笑道:“难怪你定要来拜寿,原来还有如此美事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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