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暮睁开眼睛的时候,看着他,泪如丝线般滴落,苍白的清颜看着他,摇着头:“你死了,你死了,我不要你死的,我不要你死,也不要沈傲君死,为什么,为什么……”
东方焓抓着她,虽然不是很听得懂她的话,可是印在他眼中她悲痛的样子,刻进了心里,他抱住她,用尽力气想要把她融进他的骨血一般:“别怕,有我在,我会一直保护你,不要害怕。”他抚着她的背,想安抚她心中的仓惶。
清暮觉得心口被撕了一大块,原本来不及的悲伤,在醒来后全部喷薄而出,“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莫倾狂,是他让我回去的,是他……让我害死他们的,我要杀了他!”
梅花树下,贾修和柳扇云不知何时站在其中,梅花倾落,在那个如蝴蝶般美丽的女子身上,贾修看着她,不明白她眼中那看尽一切的沧桑和幽离,为何而来。
“柳姑娘和莫倾狂是什么关系?”隐约间,贾修觉得整个魔离宫,似乎只有柳扇云能够解开他对在御血突然横行很多年的魔离之镜的疑惑。
柳扇云弯了弯美丽的唇线,眼中沉淀着一种岁月的醇厚,却又显现出一丝少女的情怀:“他是我的师兄,我们本是雾霁仓廪真人的传人。”
贾修睁了睁月牙目:“小生真是眼拙了,不认仓廪传人。”贾修本也是雾霁中人,仓廪是雾霁的神话,传人必是雾霁的……月牙目泛着清光:“那梅雀的御守是……”贾修看着这个美丽的女人,有着不可置信。
她转身,看透他一般道:“不是我,是师兄。他曾经是整个雾霁的骄傲,因为他的贤明善治,甚至皇上都想把皇位传给他,只是……一切都因为那个西诏的女子的来到,全部都变了。”她的眼中一点点浸润着哀伤。
贾修看着他,渐渐地皱起了眉头,他奉皇上之命来找雾霁对整个御血封锁消息且消失多年的御守和梅雀,没有想到……最后竟然在整个御血无一不惧怕的魔离宫找到了,转身,看着这个对他知无不言的女子,他微微地眯了眯眼:“柳姑娘如此坦言,不惧宫主责罚。”
柳扇云转身看了他一眼,将云袖掀开一点,上面刻了一个字,笑道:“从你来的时候,我手上的字就一直在疼,提醒我我的使命,你是为雾霁或是苍生而来,只是……我是为他而来,他为魔也罢,我都会在他身边,这样,他就不会毁了一切,包括他自己。”
贾修看着她,手指抚上额头上刻下代表下一任御守候选的雀字,想起那日,他答应他的王,有一天找到那个带着梅雀消失的叛徒,杀掉他,带回梅雀的那个他已经在山寨遗忘很久的……誓言。
“我暂时不会对火凤怎么样的,梅雀。”房间里,莫倾狂抚着梅雀,妖艳的侧脸亲昵地蹭着它。
四神兽是不能和御守讲话的,可是却能够通过眼神和情态来表达他们的思想,梅雀用嘴轻轻地啄着他的手心,莫倾狂伸着手心,由着它啄着:“你和云儿都一样,一直守着我都不希望我错下去,可是谁又该为笑颜的死去负责任。”
他抬起头,梅花的圆扇纸窗半开着,妖艳的眸子里有着丝丝红腥,纷落的梅花刻入尘封的记忆。
“倾狂,你真美呀,怎么会有你这么美的御守,我们西诏的就没你好看。”那个女子牵着他的手,笑颜如花。
“倾狂,你尝尝这是我做的梅花糕,你这么爱梅花,一定会很喜欢的。”那个女子认真甜美地笑着凝望他。
“倾狂,你不能时时刻刻都这么完美,这样你会交不到朋友的,跟你在一起会很有压力或者被你完美无缺的美丽给迷倒的,哈哈哈……”那个女子在梅花树吃着梅花糕,煞有介事地拍着他的肩膀,又莫名其妙地自己欢乐,并且承诺,愿意做他的朋友。
那个女子,在梅林中奔跑,旋舞,放风筝,无论何时都纯真地笑着,看着他,浸润着一世的美好,一生的风化绝艳。那样的一个女子,有一天竟然因为他的缘故,被强迫嫁给她视作兄长的华仙然,又因为偶然雨夜又遇到他的一夜留宿,被那些雾霁的长老给活活烧死,他一辈子不会忘记他被他们绑起来,隔火相望,她的笑颜。
闭上眼睛,泪滴落在地……笑颜,快了,我要借火凤的力量灭掉雾霁,灭掉御血,来祭奠你的笑颜,然后我会来陪你的,梅花树下,约好的,我编好的梅花环还埋在那里呢,你可知……
奇怪潋滟的山石屋子间,魔星端着碗,喂着那个最终抛下他承诺要保护一生的人而不知死活地留下来的人,她越来越不懂他了,她看出来他对她的感情不是一般的凤女和御守。
她也越来越不懂自己,竟然在莫倾狂要杀死他的瞬间,冲出了意念,撕掉了那个属于灵魂的魔字契约,她……皱了眉,她见紫落似乎不愿喝完药,捏住他如玉的下巴,就往下灌。
“咳咳咳……”紫落因为被灌的太急,低头猛咳,可是却不敢抱怨一句,前阵子他因为不肯喝药,魔星差点把屋子给砸了的事情,他还记忆犹新。
魔星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他咳,表面上从小算上面瘫的她看不出情绪的变化,可是他每咳一声,她的心……竟然会痛,她抿了抿原本就是很冰冷的唇线,拿起他的手,把一包包好的话梅放在他手上,“吃了就不苦了。”冰冷的语调有丝松软,她自己都没发现。
紫落看着手中的话梅,怔了怔,继而看着魔星不知何时背对他的样子,轻声笑起,温润了一室的清华,他捡起一颗话梅,含在嘴里,想起小时候每次生病的时候娘亲也总会给他塞一包话梅,他早就知道他的师傅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冷漠。
他静静的吃着,她听到他拆开包装的声音的时候,自己都不知地微微地勾起一丝的笑意。
良久,他道:“师傅,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今夜我要再去魔镜极地。”他低下头,看着手中的话梅,紧了紧纤指,魔星说清墨暂时没有危险让他好好养伤才能对付莫倾狂,他伤势太重也就信了,现在伤好差不多了,他也不能再次让她多一刻陷入险地了。
两人之间一阵沉默后,魔星道:“我知道了。”一道玄光乍现,紫落接住手中紫古铜的宝剑“这是?”
“紫雪,千年寒冰所养,冰雪封候,兵器谱上的神话。”魔星转身,看着他继续:“去做你想做的吧。”
紫落看着她,微微弯起嘴角,玉颜有着温润中有着一种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消逝的执着,就是这份执着,魔星想,也许她会跟着他,一错再错,可是……她的世界,什么又是对的,本就是一片寂寥的空白和冰寒。
清暮已经停止了哭泣,身上还有一些药,她帮着东方焓身上那些伤口上好药,可是满目的疮痍,她心中颤抖着,必须要早些出去才可以……不然他的脸还有手。“为什么要这么傻?”
他一直静静地看着她为他上药的静颜,偶尔因为疼痛微微皱眉,可是不想发出声音让她担心,弯起唇角:“卿,如果今天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清暮手上的动作一窒,抿了抿唇,默然地继续帮她上药,声音有些沙哑道:“我不想让你出事。”
“那我呢?”他抓住了她的手,逼她抬头看着他,雾眸中有着霸意的哀伤,婉转悠扬的声音带着一些逼迫:“你想躲我到什么时候,就算我开始骗了你,可是我后来真的爱上了你,而你以这个为借口想远离我,如若我不跟到魔离来,我又怎知你的良苦用心。”
“子敬,可不可以让我自私一回。”她深呼了一口气,凝望他。
他一笑:“我可以让你自私千百回,可是如果那是以失去你为代价,卿,我绝不从。”
她看他良久,对持最后,放弃了,靠近,吻下,泪水滑落:“你说的,不要后悔。”
他抱住了她,加深了这个吻:“后悔?我只知道我要把你留在我身边,与子偕老。”
凤火鸠鸣,火凤煽动着翅膀,照亮了黑暗的一室,两人的颜在火光的滴落着,或明或亮着。
“子敬,我要和你讲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这个故事有你,有我曾经两世的纠葛……”
精美的阁楼流水中,冥月站在河边,俊逸邪然,身后响起一声声簌簌的声音,他沉浸的眸子微动,转身:“齐王。”
西临羽勾唇一笑,“阿然似乎心情不好,呵呵……”他蜷曲着手指,继续道:“可是为那日你弃我于不顾而内疚呢?”
冥月弯起嘴角,彼岸若邪:“你的生死与我又何关。”
西临羽按着心口,朝他缓缓走进:“真是太伤本王的心了,虽然我早知道你是个没有心的人。”
抬起狭长的眸子,他手指指了指他的胸口:“和倾狂定下契约的那刻,你和魔星都把心交给了那个要毁了天下的人,对不对。”
冥月的凤眸微冷,打开他的手,“知道太多不是太好,王爷。”
“呵呵呵……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呢。”他看着他,饶有趣味,“倾狂是为笑颜,那你又为什么呢,财富地位或是权利,这些你都唾手可得,甚至你要整个西诏都可以比本王做得更好,到底是什么呢,你到底要什么呢,阿然?”
他静静睇着他,想起清暮也问过他这个问题,一瞬,“那你呢?”他邪然地回道,“他毁了一切,也包括你我,你来这里送死,又是为了什么呢?”
两个倾世绝代的男人对眸中,夺取天地的风华,风吹着花袍和红衣,定格在湖阁曲觞之间:“本王说过,很有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