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临枫和陈贵妃正在朝着各远大的使节敬酒,已经敬过东方焓,正朝司空杰走来。
风眉微挑,司空杰朝着陈贵妃微微一笑,三分邪气,七分猥亵。
陈贵妃接触到他不怀好意的目光,不由地顿住了金丝靴,但被西临枫紧了紧自己的手,那不安和厌恶,一下子就消散开来了,她告诉自己,今夜,她无论如何都要让身边这个男人认识到,她是那个足以和他共拥天下的人,端起贤淑华贵的笑意,朝那人盈盈走去,却不知道这样只会招到对面那个小人对身边男人的嫉恨。
“司空陛下,今日招待不周,还望陛下喝杯薄酒,恕我西诏招待不周。”今天的西临枫因为脸上始终那温雅的笑意,眼中的寒刃杀伤力明显降了很多,整个人看上去俊美温雅,仁爱宽容。只是如若不是西临羽的大军对他虎视眈眈,他可能已经把对面的那个打他臣子和妃子主意的人,一脚踢出去了!
司空杰站起来,笑得风流“哈哈……哪里,不过是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他这句话一说,立马引起众人的侧目,心中好奇,咦,难道这人改性了?
“哈哈……难得司空陛下如此度量,飒燃日后一定国运亨通,请。”对他多少有点了解的西临枫也微微心疑。
两人喝了一杯酒,陈贵妃在一旁樱唇浅酌了一口,只是这酒还没喝完,那边便响起一声带着几分戏谑的笑声:“寡人素闻陈贵妃舞技冠绝,今日不知是否能有幸一睹。”
陈贵妃娇躯一震。西临枫轻捏酒杯。众人一副露出鄙夷,一副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
司空杰虽然身为一国之君,但是也是赫赫有名四国中出了名的小人,只要他想要的,没有他不敢夺,不敢开口的,一笑中,无尽风流,“怎么,陈贵妃看不起寡人?”
夺目的笑容让众人微微感慨,真是可惜了这幅好皮相呀。
一直微勾红唇,满眼看着好戏,置身世外的宇文鸠,微抬凤眸,纤纤玉指抚着身旁青宁遥僵直的背,懒懒道:“何须在意,你已是我的人。”
她的声音不高,但是却让许多有心人听见耳里。众人突然响起今日那人说的,真是无耻呀。
西临枫转身看了一眼陈贵妃,有着一丝的征询,仿若只要她说不,他就会保护她。
她觉得,这样就够了。盈盈一拜,睫毛微微煽下,遮住里面的雾气蒙蒙,她是皇妃又怎样,为了他,她也可以像那些舞姬取悦众人,只望得到他的怜惜,“臣妾献丑了。”
众人见那女子,凤冠霞帔,明眸善睐,缓缓地走到大殿中央,雍容华贵地朝着西诏国师一笑:“有劳国师为我随意弹奏一首。”众人心中一惊,料想这位贵妃,大度得仪,日后必定是西诏皇后的候选。
即使坐在最角落,那个如仙如谪的紫眸国师,却从来没有隐匿他的光芒,只见他拿起身旁的圣琴,缓缓走来,目不斜视,在那贵妃不远处已驾好的琴座坐下,闭上眼睛,玉指轻拨,众人顿时觉得一股玄灵之气慢慢渗出。
那贵妃随着先随着他不急不缓的拨玄生,倾移莲步;再随着他渐渐加速的节奏,如蝶一般腾飞而起;又随着他急转而下的哀婉凄绝而慢慢旋下,真是柳腰轻,舞姿盈,芙蓉斜盼。
琴声依旧,盘绕一方,向等待冲破什么地安静游荡,最后音符一转,艳丽顿扬;只见那缓缓漫动的身姿,突然抛出水袖,一脚点尖,原地反复旋转,随着最后一个顿点,如燕惊鸿,轻轻息落。
霓裳舞罢,断魂流水,她有礼一拜,气息不乱:“各位献丑了。”
掌声啪啪四起,有人口中还叫着凌波仙子。陈贵妃转头看向西临枫,见他眼中的倾赞之色,心中一片欢喜,朝他款款走去,知道,她值了。
本来司空杰只是随便说说想让那贵妃出出丑,然后自己可以出口相救,赢得美人的好感,再向西临枫寻来,没想到那个贵妃舞跳得如此惊绝,既有欣赏和倾慕,但又想到不是自己的人,眉色间有着暗沉。
握住陈贵妃的手,西临枫开心地笑道:“陈妃舞技绝艳,传令下去赏明珠二粒,夜光杯三个,黄金百两,云锦十匹。”
身后的陈公公高声宣召,一下子气氛又活跃了起来。
只是有了陈贵妃这个先例,其它国家好像不甘被西诏比下去似地,也纷纷地来展示自己国家的风采。
司空杰也是出了名的风流帝皇,虽然品性不好,但诗词歌赋,音律舞蹈造诣也很高,一把飒燃至宝,阙影宝剑在握,锦绣花袍随风飞舞,倒也引来了满堂喝彩,挽回一些失去的颜面。
那雾霁老相手下也不乏人才,只见一白净书生,手拿一把甚少看过的乐器,有点像琵琶,但那下面呈圆形,又有点像小鼓,一边拨着琴弦,不时地还去拍几下鼓面,节奏甚是欢扬。身旁的几个着黑衣华袍青年也跟着跳起了舞蹈,不似女子的柔美,倒也别有一番男子的英伟不拘之色,很是欢快。
那麒麟四殿下宇文鸠更是绝了,一直保持着她懒散地半撑着头得姿态,拿出一把竹笛一吹,青宁遥牡丹袍下的小青蛇,竟然跑到大殿中央跳起了艳舞,看得众人惊奇失色。
还有一些小国也纷纷呈现,大家都踊跃而来,都希望能借此机会为国争彩,气氛倒是越来越活跃了。
只是无论气氛如何活跃,还是有两个无动于衷之人,甚是惹眼。一人坐在角落,静静地观看,至始至终神色淡淡,只是偶尔在节目完后,微微地勾起一缕浅淡的弧度,或者和身边的国师紫落说上两句,便是于颜。
一人,坐在最显现的前方,轻轻品酒,很少将视线停留在哪里,正是东方焓。
东方焓大家是惹不起的,所以没有人敢动他的心思,他只要微微地抬头,那雾眸轻顿,已足够让人吓半死,但是西诏的那个臣子,大家想还是动得了的。
于是作为大家的代表,也算比较有代表性的雾霁老相,在一场表演后,双眼微冒精光看了于颜半晌,对西临枫开口了,“陛下,臣今日在殿堂上见于大人巧舌如簧,又身的英姿不凡,相必也多才多艺之人。”
这句话成功地让场面安静了下来,有点脑子的,都知道他话中的意思,于是众人循着西诏陛下的目光,望着静静坐在那里,独树一帜的蓝衣少年。
隐约中,大家似乎听到一声低低的抱怨:“不是吧,我招谁惹谁了。”然后大家看见那国师紫落笑了,一下子移不开眼了。
再听那帝王,突然一声爽朗的大笑,“丞相所言甚是,于大人的确有惊才绝学。”顿了顿,看向那蓝衣少年,竟然有着半分的戏谑,竟然和那司徒杰有些相像?众人一头雾水。
更惊讶的是,那个一直只关心手中酒的明煌国君,终于抬头了!也朝那人望去,微微地勾起浅浅的笑痕,众人一阵抽气,灯光下,那一向疏冷的倾世容颜里,大家竟然看到一份生动!
众人一下子移不开眼,倒没有注意到,那蓝衫少年已经踱步走到大殿中央,微微弯身道:“臣,无才无德,恐怕要令陛下失望了。”
西临枫看着那个因身体微弯,而只能看见的头颅的人,有着一丝不悦道:“于大人,莫要谦虚。”无才无德?无才无德他能当上暗夜少主?执掌千机阁?惊布天下奇阵?凭什么让他在这里对着这些人脸都笑僵硬了,他在一旁云淡风轻和紫落还有那只该死的白貂有说有笑!今天他就和他杠上了,西临枫腹闷。
和西临枫做得比较近的陈贵妃感觉到身旁男人那突然冷下的周身,看了西临枫一眼,杏目微微地在于颜身上流转。
雾霁老相一脸眉开眼笑地对着于颜,好似很享受她对他微微眯了眯眼后,被西诏皇给摆了一道的境况。其它人又摆出了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于颜抬头,看到西临枫似乎……又闹别扭了?顿时觉得今天,她要不跳下不唱下,还真下不了台了。不远处,司空杰和竹父牙正对着她幸灾乐祸呢。
微微移了一下目光,正好和东方焓那厮对视,他眼中那是什么意思?她倒有些看不懂了,对她有什么可期待?
那世除了会读书,家里穷,风花雪月的时间她都用来打工挣钱了。这世和赵书那两年也就念书吧;后来被于昊天他们所养,也就和毒草刀剑打招呼;跟了师傅,每天也只是在山洞里练功闭息,悬崖上盘旋什么的。跳舞?唱歌?天呀,她是真的很头痛!
她内心的挣扎和无奈,自我总结真的拿不出什么才艺满头黑线的里子,大家倒是一点没有看出。
大家看到是,她站在那里,一身清然,仿佛摒障了一切奸恶;眸光温清,仿若洗去世界那污秽的尘然;面容清俊,眉宇间无争无尘;负手而立,沉静了一切喧嚣。
他仿若一场盛大宴会后的谢幕,有那么一会,大家随着他这样的沉静,竟然觉得听到了一种透入心灵深处的梵音,通体舒畅,觉得只要看着这样的他,似乎胜过一切艳舞莺词。
终于于颜放弃了,叹了一口气,她是真的想不出有什么可以要表演的,于是就在要再次挽拒的时候,看到陈公公手上那端着的西临枫刚刚赏赐给陈贵妃夜光杯,眸光微微一亮,微弯唇角,仿若梨花盛开。一片寂静声中响着一声声节律不一得心跳。
只见她脸色有些欢喜地和西诏陛下借用了那几个夜光杯,又跟明煌陛下要了两只筷子,几个酒杯和碟子?两个人的表情似乎都有些愣愣的,倒也默许了她的行为。
他撩起蓝袍,席地而坐,用玉筷歪着头,侧着耳,似乎在辨听着音色,然后一番胡乱敲打后,又把碗碟和夜光杯排了一个顺序,几番折腾终于定下来,朝着众人又是一笑。
“叮叮当当……”乐声响起,清灵地如玉珠一粒粒跳动了起来,辉映在华灯下,她口中随着那轻灵的旋律,轻轻地吟唱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良久,当所有人都沉静在他飘远迷然的歌声,清艳又带着淡淡的愁绪的悠扬中,已然忘记今昔何时?今夕何地?一声箫声不知何时旋绕过来,和着她轻灵的乐符,仿若要一同,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