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暮此时看着大家,大家慢慢静了下来,没有再怀疑,这个清丽的女子会挽救整个枫临的命运。
乌云移动着,带着一些阴霾,忽而慢慢地飘起了点点的雪花,天地安静又清冷了起来。
“下雪了……”不知谁说了一句,大家纷纷抬头看这场早到的初雪,说不出的滋味。
清暮也抬头看了看这场初雪,伸出手,接了点点雪花,融化在手心。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冥月看着她说道,他很明白她体内蕴藏的力量,身为齐军那边的人,他的立场却不清了。
“下雪了呀……应该可以结冰吧。”半晌,她说道,弯起了一丝笑意。
他看着她,心忽而乱了节奏,淡开莫邪的笑容:“夫人……”
齐军的大帐中,路小六抱着自己今天从那些又出去和西临羽大帐的将士们得营宿里收刮来的金银财宝,细目笑成一条线,脚步顿了顿,双手接着雪,抬头望了望头,狭目绽放别样的色彩:“呀,下雪了!今晚得让西临羽给相公送个暖炉去。”
想到这里,几个时辰不见,路小六突然有点想紫落了,于是把宝贝塞进怀里,准备去找亲亲相公,走了几步,突然发现不远处的苍野处,一袭白袍,青发如丝,如松如柏,傲然清骨,按住自己狂跳的心脏,是相公呀……
“相公……”小六朝着紫落的方向蹦过去,满心的欢喜。
只是紫落并未听见,雪花散落在他好看的眉头上,纤纤玉颜,沉寂着一种死一样的静默,天地仿若只有他一人,紫眸甚满一种沉痛的忧郁。
他被齐军已经困了好些天了,他没有办法逃生,想去找她,可是却失了自由,连自保都要靠着小六一次次地耍赖讨好,这段时间,他想了很多,丢弃了很多,可是他还冲破不了最后一关。
小六一下子从后面跳到紫落的背上,蹭着他的青丝道:“相公下雪了呀,你也在赏雪吗?”
紫眸一颤,听到小六的声音,才叹了一口气,刚刚他动了杀念竟然,不着痕迹地拨开路小六的身子,他态度依旧不冷不淡道:“不是。”抿了抿唇,他绕过路小六,朝着帐篷走去,依旧的不待见她。
路小六发挥小强精神,早就立马跟上去,指手画脚地和他说今天自己的战功如何如何,还有最近西临羽和他的将军们一些被她恶搞的趣事,虽然她知道,她不会回应他,但是她看着他,总有讲不完的话。
紫落突然顿住脚步,看着路小六,路小六受宠若惊,回望着他。
“你为何要助纣为虐?”
路小六眨了眨眼睛,不是很明白紫落的话,紫落心中又叹了一口气解释道:“为何要帮助齐王去打皇军?”这几日,他在军营中对路小六在这里的原因也大致了解清楚了。
路小六张了张嘴,眼中困惑消失,弯起嘴角,抓着紫落的手臂,不是很明白,她有帮助西临羽吗?她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打劫齐军的银子呀,她有帮忙吗?她要好好想想,如果她有帮他的忙……她得敲他一笔呀!
紫落甩开她的手,有一些生气她不知大义,贪财卖国的行为,愤步向前走去。
小六虽然粗线条,可是却能感觉到紫落的生气,上前立马抓住他宽大的袖子,赖皮的笑追道:“哎呀,相公我又哪里惹你生气了,不要生气好不好?你说出来我改呀。”
紫落不理,小六再接再接道:“相公你说说话呀,唉,你不喜欢我帮西临羽我就不帮是了?”
紫落依旧不理,小六抓了抓头发,一脸纠结和不知所措试探道:“要不我不帮西临羽,或者给他捣乱。”
紫落顿住了脚步,小六细目一亮,觉得有希望了,“相公?”小声试探。
看着路小六,紫眸微微地闪了闪,他突然想到一条逃出齐军大营的方法,但是他需要路小六的帮助,“小六,可以为我做一件事吗?”
路小六点着头,细目中有着兴奋的流光跳跃着,狠狠地点了点头道:“嗯,相公要我的银子都没问题!”
我爱你,抛下自尊,抛却了信念,抛弃了我所珍视的一切一切,只因你一次回眸,一个微笑,一句,我也可以爱你,路小六想的其实很简单。
三日过后,萧邛再次带兵来到枫临县,望着这座诡异的城池,一筹莫展,城门不知何时被浇了水结上了厚厚的冰,他们无论多么努力去击碎那些顽冰,第二日总会结上厚厚的一城,攻不进城门。大雪覆盖着厚重的城墙,难以攀附;即使想用弓箭去射杀,但是三日,这座城池安静只有飞鸟盘旋,找不到射杀的目标。更令他抓狂的是,他派去的信息调查员,有去无回,无声无息。
萧邛隐隐感觉不能再等了,俊秀的脸庞有着自负的骄傲,虽然这座城里充满了诡异的气息,可是它毕竟是一个小县,在他眼里是可以攻破的,他敏锐地察觉到身后的“萧家军”们这几日在身体和心理上都出现一丝松溃,他觉得,不能再等了!
手向后前伸,一队人马手拿铁锹大铲,朝着城门下方奋力挖起来,既然上不了,进不了,那就挖吧,挖出一条地道出来,钻进去!
萧邛看着这座城池,狂妄地轻笑着,充满了嗜血的残虐,他已经好几日没杀的痛快了。
不远处,他后方的大营浓烟滚滚,有一匹马朝着他的方向狂奔而来,一个负伤得将士跪下道:“将军不好了!粮草尽毁!俘虏被劫!后营失火!”
“什么?”萧邛大惊,立马掉转马头,发现不远处那熊熊烈火,猛地握紧手中的狼牙棒,叫道:“前锋跟我走,剩下的在这里赶紧挖,今日势必要屠城!”
马厮地一惊,萧邛带着十几个前锋朝着后营奔去,剩下的骑兵矜矜业业挖墙大计着,完全不知道,此时已经中计了。
清暮靠在城门上面,前面站着枫临全城武装的百姓,左侧站着薛蔚,右侧站着用竹筒听着城门外交谈脸色巨变的师爷。
放下竹筒,师爷双腿颤颤巍巍,手握着竹筒抖个不停。
“说什么?”清暮弯起嘴角道。
“势,势必……屠城。”师爷面色苍白地回道,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枫临的老百姓一个个神色也刷白了起来,有些本不愿打仗或者害怕的人,此时捂着嘴,抱着子女闷声地哭了起来,清暮有规定,不许发出任何声响,他们是听她的话的。
清暮不再微笑了,清丽的脸庞,有着一种沉静的严肃,浅淡每句却有力的声音敲进百姓的心里:“没有退路了,大家,今天不是杀死敌人,就是被敌人杀死,我们没有错,没有人可以没有理由肆无忌惮地夺取别人的生命,践踏别人的尊严,破坏别人的家园!我们没有军队,武器薄弱,也没有接受操练过,但是我们有一样他们没有的东西!可以战胜一切的东西!”
所有人都看着她,困惑,不解,还有期盼那个答案,清暮扫视着每个老弱妇孺,眼中有对他们的信任,举起手中的剑道:“这就是信念,守护家人,保护家园,誓死拼搏,邪不胜正的信念!”
“没有退路了已经!”清暮看着大家,总结最后的发言。
沉默了,那些压抑的哭声,不再哭了,他们的信念一下子苏醒了,是的,要守护,是的,没有退了已经,反正要死!就算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哦!”暴动了,百姓,一个个吼声四起,薛蔚击起了战鼓声后,一下子数万把房子拆了拿着瓦片的百姓架起云梯,朝着城墙爬去,然后一顿狂砸!
专心致志挖地道的士兵,本来听到安静的城池一阵狂吼,本觉奇怪,好奇不解地看着,也没放松戒备,接着被是从天而降数万转头瓦片鸡蛋水果,把他们砸的无所是从,四处逃窜。
然后费力挖了半天地道,以挖一半的他们见着城门大开,一阵大喜!只是下一刻看见一群双眼发着赤红,一副虎狼之相,仿佛讨债的老弱俘虏,手拿菜刀,出头钉耙,杀呀!杀呀!朝他们冲过来。
“我砍死你!”“我拍死你!”“我撞死你!”“我咬死你!”“我踹死你!”此起彼伏声,混乱一片中,在御血大地上,上演了一场被载入史册,被后人津津乐道,被各国国君从新审视人民群众战斗力的一幕家园保卫战!
萧邛走到后营,烧杀强虐从来都是他干的,他爽的,现在被别人夺了权利了,就好像在他的地盘撒了一泡尿,然后拍拍屁股走人了,让他觉得很伤自尊。
只是他那刻遭受打击的心还没有恢复过来,就被不远处声声的锣鼓声给惊住了,一拉马匹,他才料到,他竟然中计了!自己被调到后营来,而前方没有主将!
拉马又迅速朝敌军奔去,他走后不久,火光中,慢慢地走出来一个人影,一身布衣,俊逸非常,莫邪笑开:“暮暮,我这回帮了你,可不好向齐王和夏尚解释了。”
萧邛到了墙头,手中的狼牙棒掉落在地上,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场景,前方一片狼藉,瓜果皮核,瓦片转头满目皆是!他的骑兵全军覆没,被一团团绑起来低着头一副认死装,全身伤口诡异,而他们身边一群群衣衫不整,手拿农具和板砖的百姓手舞足蹈,连踩带踹,不过短短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发生了什么……
很快,场面安静下来,人群也渐渐安静了下来,萧邛看着人群中走来一个清丽的蓝衣女子,步履从容,眼眸清澈,气质淡静,但是全身上下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静谧的威慑。
她在他不远处站定,抬头望着他,笑道:“总算来了,就差将军了。”
萧邛大震,电光火石之中,从地上伸出一双双手,抓住了那十几个骑兵的马腿就向下拉,马匹嘶吼,骑兵跌倒在地,萧邛旋身而下,惊愕地看着自己身后的骑兵,突然被从土地钻出来的数十大汉,大刀架住,再抬头,几十个弓箭手把他团团围住,朝着他的方向瞄准。
那个清丽女子看着他,笑道:“比起挖地道,还是枫临百姓略胜将军呀!”这便是她三日挑选训练出来专门为他准备的地道军和弓箭手,虽然差强人意,可是对付他们,足矣。
萧邛仰头大笑,没想到会败在这样一个女子手中!没有犹豫,他朝着她的方向冲去,还要搬回最后一点颜面。
清眸微颤,双手握紧手中的刀柄,举起,向她刺去,她没有想杀他,他没有想到她能杀他,可是她身体里突然有一股强大的难以驾驭的力量,这种力量传到她的手里,她朝他刺了过去,一招毙命。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那把剑,还有她突然变幻的强大内力,吐出一口血,却笑了出来,因为他感到,这个人,比他更加强大,死在她手上,足矣。
百姓看大魔头死了,放下武器,大声吆喝地欢腾起来。而清暮抓着刀的手臂,始终发颤,“我……杀人了。”
脚步有些饿踉跄,身后有一个人扶住了她似乎要跌倒的身体,她转身看着他,神情有些空洞的呆滞:“刚刚我杀人了,冥月……我杀人了。”
他把她手中的刀拿下,抱着她,轻轻地拍道:“他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