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抱着脚,龇牙咧嘴地骂道:“赵书,你他妈的不长眼睛的。”
回应他的只是另一句鬼呼狼嚎:“呜呜,我的颜儿,你不要有事呀!”
离赵家不远的集市上,集聚着一批人,他们看着掉入河里,手里还死死地抓着一个木桩的小女孩,七嘴八舌地说道:“唉,这不是赵书那个无用书生的女儿颜儿吗?抱个树桩做什么?”
“我好像听我们家小黑说,这小姑娘好像要去捡柴,怎么捡到河里去了?”
“不知道呀,这该如何是好。”有一些比较热心的妇人,已经抱起小颜儿,犹豫着要不要去找郎中,可是探着她鼻息微弱的呼吸,她们又害怕小颜儿半路就死掉了,她们可负责不了呀。
“哎呀,这个赵书怎么还不来呀,他老婆管不住跑了就算了,怎么连个小女娃都照看不了呀。”妇人们叹息道,对这赵书真是恨铁不成钢。
说曹操,曹操到,只见几米之外,一个身形单薄,身着蓝装的男子朝这么边跑边哭来,因为跑了匆忙,路上跌跌撞撞的,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过来的,看到这样的他,原本埋怨他的人终究有所动摇的,心想他也不容易。
围聚的人群给他让了一条路,他把小颜儿一下子抱到怀里,大吼地痛哭道:“我的颜儿,你不能丢下为父啊!”魔音贯彻整个枫铃县,直把看戏的人震了震,虽然这个赵书,百无一用是书生,但是待人温良,脾气更是好的没话说,就是唠叨的让人有些受不了,但也是细言细语,谁看过这仗势。
但是这一震也震醒了一些人的理智,为观的一位小哥走上前,“赵书,快带你家颜儿去王郎中那,说不定还有救。”
赵书用手抹了抹眼泪,呆滞了一下,回过头,连连点头道:“对,对,郎中,郎中。”然后抱着小女娃,准备站起。
“咳咳,咳咳……”突然感觉到怀里的宝贝动了一下,赵书定了脚步,晃动着怀里的女娃。
只见女娃吐了几口水,然后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一张被泪浸润的男人的脸,男人梳着发髻,有点像古装电视上的人物,一双温润的眼眸里有着满满的心疼和欣喜,说着“颜儿,我的颜儿,你没事吧?”
小女娃冷静的出奇,淡淡的目光从赵书的脸上转到四周,扫了一圈,赵书突然定住了,他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但是也说不上来。围观的人被她刚刚那么淡淡的一扫,竟然觉得那双眼睛不似一个女娃,透着一种疏离和清傲,暗暗心惊,赵书生竟然生了这么一个女孩。
其实这个女娃已经不是那个落水的赵颜儿了,她是出车祸的洛清暮。
清暮看着周遭的情形,伸出自己细白的小手,平静的眸子突然睁大,然后发出一声:“怎么会……”细软的声音像被自己吓到一般,看着赵书道:“放我下来。”
赵书不知道女儿怎么了,只见她四周乱窜着似乎在找什么,然后看见离她不远的河水,往那边跑去。
清暮颤抖着小手,慢慢靠近自己那张酷似自己小时候的粉嫩的小脸,狠狠地一捏,“痛……”只见河水里那个小女孩的脸也变得扭曲了起来,这不是梦,那谁有告诉她这是什么……难道是拍戏,可是拍戏,为什么她会是八岁时候的样子。
就在她被这一幕惊得不知所措时,赵书突然从她的身后抱住她,紧紧地,温柔道:“颜儿,那些柴不要了,我们回家。”温热的泪灼烫了她的脖颈,她抬眼,才看到那些漂浮的柴草。
一阵风吹过,她的心猛地扯一下,她不会是……穿越了。那么,妈妈和小哲,还有他,怎么办呢?
二年后,依旧是枫铃县的大街,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流,大大小小的摊位,好不热闹。
女子薄施粉黛,腰细如柳地拿着蒲扇,酥胸半抹,裙纱飘飘,一低眉一娇笑,尽是风情。男子一个个束发带官,衣着整洁,神色欣喜,笑声爽朗,眼神也时不时飘向四周,捕获那个中意的倩影。
在大街众多摊位一角,只见一个素蓝长衫男子在桌子上摆着一幅幅字画,他的旁边则站着一个清丽的小女孩,长发及腰,用一根蓝纱带挽起几缕,清秀的小脸上有着一汪清潭般的眼睛,气质清稳,也让人总忘记她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女孩。这两个人正是赵书生和赵颜儿。
赵颜儿抬头看着他“爹”,温润的眼眸里的欣喜,心头微微的有着暖意。两年了,她由最初的难以置信,她穿越到了这个叫西诏的国家,到最后徒劳地挣扎地躺在这个“父亲”的怀里。
这两年,她变了很多,她所有的事情不用在一个人抗,即使她现在这个爹是个连柴都砍不好,害得自己女儿因为砍柴而落水的男人,可是他给了她,这么多年来,从未感受到的,浓烈的亲情。
她想,也许她再也回不去,那世,既然她已经死掉了,那么她便让她死去吧,包括所有的责任和沉重。
只是夜深人静时,想着那个沉默寡言的妈妈,那个坚强却永远没有光明的弟弟,那个雨夜惊恐的眼睛,她总会无数次从梦中惊醒,最后也会在赵书生的歌声中慢慢平静地睡去。
赵书生,一转身,便看见自己的宝贝看着他,又好像在发呆一样的小傻样,用手刮了一下她秀气的小鼻子,轻柔的声音,像怕吓坏她的宝贝一样:“颜儿,在想什么了?”
赵颜儿的眼神闪了一下,告诉自己现在不是洛清暮而是赵颜儿了,于是弯起嫣红的唇,甜甜地笑着拿着手绢,将赵书生额角的汗渍擦去,调皮地笑道:“爹爹,今天可不要光顾着做生意,别忘了替颜儿找个娘亲。”今天是西诏的乞巧节,根据她书呆子爹爹给她描述的,枫铃那些大家闺秀的宅女们都出动了。
她的爹今年才26岁,长的是文弱了点,但也算一表人才,而且除了读书,几乎对什么事都不懂,纯到不行,个性却执拗的要命,她不知道哪天会离开,所以对他的婚事很上心。
只是她这话一说完,赵书的脸色大变,好像娶妻是一件多恐怖的事一样,连忙叫道:“爹爹不要,爹爹有颜儿和书就行了。”接着那个眼睛里雾气蒙蒙的,好像她丢弃他一样。清暮顿时觉得黑线直冒,她很好奇,她这前身的娘,到底是个什么人物,竟让他爹这么排斥婚姻,按理说这个年龄应该很需要才对。
叹了一口气,清暮拍拍他爹的肩道:“好啦,爹爹,这事以后再说,今天先做生意吧。”
赵书如临大赦般地点头,在清暮的脸颊上亲了一下道:“颜儿太好了。”清暮弯起了嘴角,他爹也太好哄了。
一辆马车从两人的身边刚好经过,帘布被风吹起,坐在里面的东方焓正好看到这温情的一幕,小女孩用手刮着她爹的鼻头,他的笑着的眼眸里满是宠溺地也回刮着他,什么东西一下刺进他的心里,让他原本雾一样的眸子一下子黯淡下来。
他本是明煌藩王的皇子,在他父王的封地习武念书。只是当今圣上好武昏庸,对实力比他们国家明显强很多的西诏发兵,最后三十万大军被西诏的五万精兵击退,一朝国耻,这只是一个开头。
接着南诏借着兵强马壮对他的国家明煌百般刁难,黄金,城池,美女,只要他们想要的,那个懦弱昏君,他的世伯,都给!最后在西诏一阵收刮后,国库已经空虚了,百姓也民不聊生,而在他们离开时竟然提出要皇太子去西诏游玩一番。谁都知道,游玩是个幌子,给明煌最后一击才是真的,当今皇帝少有子嗣,唯一一子,东方璃,这是要断了明煌的根,纵使皇帝再昏庸,也懂这其中的道理。于是召集群臣商议,而最后商议的结果就是,三王笙王育有一子,与皇太子年龄相仿,可代皇太子赴西诏。
于是一纸诏书,他的母亲当场惊昏,他的父亲早已病逝,而年少老成的他却看透了这其中的意思。他不得不去,不是为了这个国家,而是他的母妃,那个即使柔弱也坚强地将他抚养成人的女人。
于是他没有等他母亲醒来,就连夜和宦官奔赴皇城,被封为皇太子,远赴西诏。
十四岁的他,一身华服,墨发如缎,精致的五官有着冷冷地线条,如黑瞿石般的眼眸里似乎蒙着一层雾气,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