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东方焓在她接过紫衣犹豫的时候,猜测着她的心思道:“卿先将就着穿,我还替你置办了一些卿爱的蓝衣。”
她看着他,有些困惑,她是哪里,值得他对她这般……
两人出谷后,东方焓接过鬼奚递过来的生肌粉,看着这个虽然触犯了自己的规矩,但是没有他,可能他珍视的那人便已没命的侍卫,只是让他在这溪林中跪上一夜。
鬼溪谢过,于颜觉得有些不忍,若不是鬼奚的不守东方焓那奇怪的规矩,她现在可能也不会站在这里,于是替鬼溪求了情,但是东方焓只是减了他一个时辰,留下了句:“我罚的不是鬼奚,是侍卫总管鬼奚。”
于颜看了一眼安心受罚的鬼奚,思考了一下东方焓的话,感觉到,这是一个不输西临枫的明君。
他们走了不久便看到紫落,于颜有些欣喜地看着紫落他们安然无恙地出现在她面前,她挥手示意。
一人一兽,朝她奔来,还没有反应过来,她被紫落紧紧地抱住,她感觉到他的颤抖,还有那句,让她一下子红了眼眶的颤抖低喃:“你说过不离开我的。”
接下来,一整夜,她因为被紫落抱的那一幕,让东方焓周身迷离的冷冽,吹了本来在四处破烂的破庙中寒冷的大家,一夜哆嗦。
夜半,魅一身风尘地赶到,于颜在众人睡去之际,见了他一面,问寻和交代了一些事情。
很快,第二日来临了,这里的煌灾虽然没有得到根本地更治,但是于颜那运用天敌论,倒也暂时遏制了蝗灾,朋乌将于颜所说的竹引跌水蓄水浇灌的方法告诉给周冬生,周冬生一夜无眠,第二日目光激动地动员了一些民众,开始了由她那一句,自己想到完善的周详的灌田计划。
贾修看找到了无事的于颜,想尽早脱身,一早便拉着路小六去和于颜还有东郭无极去辞别。
只是辞别辞到一半,突然于颜一名粮兵急忙地冲进来说:“大人,不好了,粮食全部被难民给抢光了!”
“什么?”众人表情不一,担忧惊愕,纷杂繁层。
蓝田一把揪着那个士兵道:“怎么可能?那粮不是我们离开时,不是埋在地下的吗?那些难民又如何得知?”
“属,属下不知……将军饶命呀!”那士兵惊恐地道。
“粮军是否经常去藏粮的地方巡视?”于颜看着那个被蓝田吓得面部痉挛的士兵,缓缓道。
士兵点了点头,于颜抚了抚额,看着蓝田道:“杀了他,也改变不能粮被抢这个事实。”
“这该如何是好,没有粮,桐城危急呀。”东郭无极说重了药害。
于颜清眸略微也颤了颤,看着小兵又问:“参与抢粮的大概有多少难民?”
“很多……”小兵具体多少不知道,只是那一拥而上的难民,一个个眼神发绿,虽然手中只拿着锄头钉耙,可是那一副饿狼般视死如归地抢粮劲,倒一点不输他们这些将士,就连骑兵的马都被他们的样子给惊吓到了!
朋乌吐了一口痰,捋了捋袖子,一脸不善地就往门外边走边骂道:“爷爷的,这些王八羔子一定是苍县那些难民,饿得都不懂知恩图报了,皇粮都赶劫!”
“站住!”于颜出声阻止。
朋乌转身恨恨道:“你别阻止我,爷爷今天要替天行道!”只是大腿一下子动不了,一回头才发现小如馨死死地抱着他的大腿,朋乌没好气看着这古怪地丫头道:“咦?你个小丫头抱着我干嘛,快松开!”但是小如馨却抱得越紧了,一双大眼睛泪光闪闪地看着朋乌,朋乌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恶人一样,刚刚似乎对她太大声了……
卫如孑也很不理解自己妹妹的行为,自那日回来后,他便觉得妹妹变了,哪里变,他说不上来,但是至少她对那个痞子朋乌的态度,倒是很明显,上去他也去拉小如馨,但是接触到她泪光闪闪的大眼睛,他也不敢太用力。
众人看着这一幕,都愣住了,你看我我看你,一脸莫名。于颜倒是第一个清醒过来,对着朋乌道:“好了,朋乌粮草分得应该差不多了,找难民也无济于事,带我去你们县衙,我要告状!”
众人大吃一惊,以为他要告那些难民,只是告了他们,那粮估计也断不可能尽数寻回,只是他们在她微眯双眼出现那抹熟悉笑意时,又觉得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我和你一起去。”一直沉默的东方焓站了出来,很自然地站到她的身边,笑睇着她。
于颜点了点头,倒也没拒绝,朝着大家道:“大家放心,不出今夜,粮草一定尽数筹回。”
众人满脸惊愕,不懂她所为何意,这苍县到处饥荒,他要去哪里筹备粮草,都是一脸的将信将疑。只是那一蓝一紫,不知何时已经带着朋乌离去。
东郭无极抚了抚羚羊须,看着于颜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地问着身旁的贾修道:“贾公子,现在可是一个逃走的大好机会,还不趁时?”
贾修扇着草蒲扇颇有趣味地摸了摸下巴道:“仲颖正被两种复杂的心情交织着,此刻,好奇心已经胜了大半了,东郭先生倒是告诉小生该如何是好?”
苍县府衙外,于颜站在中间,朋乌和紫落还有白貂站在左侧,东方焓站在右边,几人心思不一。
朋乌一脸欣欣道:“我去击鼓,今天得让官府好好地抓住那些人,好好惩治才行,不过他们的行为也能理解,你也别太狠了,都是可怜人。”朋乌很生气那些难民的做法,但是大是大非还是分得清。
于颜淡笑不语,朋乌瞧她那个样子,也不像很狠心的人,嫌自己多心了,挠挠头去击鼓了。
就在他背身去击鼓时,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于颜面前,报剑躬身,一身不输鬼奚的冷然:“少主。”
于颜伸出手,接过魅递过来的一本册子,淡淡道:“辛苦了。”魅颔首,一下子消失在他面前,直到朋乌击完鼓,待那衙役要带他们去大堂上告时,他都没有想到,他竟然错过了这一幕。
一些难民听说神仙去告状了,觉得很稀奇,加上刚分到一些粮,也就很高兴地一个个围到官府去看热闹去了。
只是当他们来到官府后便后悔了,一些抢夺粮草的难民,看到那些士兵把整个官府里外围得水线不同,而那些官兵……正是他们抢粮草的士兵。
一下子想逃,却无路可逃,直到他们的周大人,叫那个帮他们治蝗灾的仙人,叫了声:“于军督……”他们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触犯仙人,再加上偷盗军粮,条条死罪呀!一个个吓软了腿,看好戏的心情荡然无存。
但是看好戏的人还是存在的,赶来的东郭无极那批人则有不少,路小六和贾修便是里面最甚的。
周冬生一身官府地坐在大堂上,很错愕地看着于颜,不知道他一大早为何来击鼓鸣冤,惊堂木在手,也不知该拍还是不拍好,看着自己思慕那人站在堂下,他一直仰视着他,这回倒换了过来,这滋味……让他竟然还有一些说不上来的激动和不切实际。
“堂下所告何人?”周冬生清了清喉咙,让自己尽量稳定些道,他已经听说难民抢了他的粮草,第一时间已经派衙役去收回那些粮草了,此粮关系到整个西诏的安危,如若有事,陪葬的可能是整个苍县,他怎不知其中利害关系,只是她又何必这般……将那些百姓逼上绝路,他摇了摇头,告诉自己,他只是不知苍县的情况,不怪堂下那人,不是亲身经历,不会了解到那种穷粮末路的痛苦。
于颜听到身后一妇女悲痛的哭声道,“报应呀!”其它难民感觉到命不久矣,也都哀哀切切地低声哭泣了起来,口中也念着那句让他们痛彻心扉,悔不当初的报应!。
“报应?”于颜闭上眼睛,弯唇一笑:“倒挺贴切的,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难民们听到她这么一说,哭声渐大了起来。东方焓不知何时已经在府衙一旁坐下了,还有人给他沏了一壶好茶,杯盖蹭着那茶上浮叶的手,也因为这句话,顿了顿,但只是一瞬,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逗弄着那浮着得茶叶,笑睇着站在堂中央那人,充满迷然的兴味。
紫落始终站在于颜身边,张了张口,听着身后难民的背有些僵硬地转身不忍道:“颜儿……”
于颜伸出手,止住了他要说的话,只是轻声淡然道:“相信我。”紫眸微颤。
于颜抬头看着周冬生,清然的声音掷地有声地响道:“周大人,本军督想状告苍县方圆五百里内所有一千石以上的富绅,粮商,玉行酒器老板。”
堂内外,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