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谁出的……如此损计?齐军们一个个看着神牌咬牙切齿,却没有办法。此次的主要负责攻克桐城的由誉和莫羁两位大将,一文一武,也愣愣地看着那些牌子,饶是刚刚杀得多么的激动沸腾,现在的血液已经冷到冰点。
城墙上一处不是很惹人注意的角落,于颜背靠着城墙,随着喧嚣声沉入冰点后,微微眯起的眸子里,有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语意中带着一丝嘲弄道,“好一个清奸侧。”
紫落置身事外的紫眸看着这幕哑剧,侧颜看着那个笑意中有着一丝危险的女子,白袍随风,如仙如谪,嘴角微弯,神采温然,喃喃道:“此计……甚妙。”
“将军……奇计呀!”卫阳看着城墙下,那打了一个月,终于消停的齐军,眼中不住兴奋和钦佩地看着陈若凌。
而陈若凌却把目光投向了那始终在暗处安静看着一切的蓝影,接触到他的视线,那人用手指弹了弹城墙,目光一闪,握住手中的剑道:“卫阳,传令下去赶快修补城墙!”
“是!”卫阳兴奋道,又摩拳擦掌地对陈若凌道:“将军,我们要不要趁齐兵现在乱了阵脚,一股作气反攻下去!”
陈若凌拧了拧眉,看着城下似乎都因为于颜这一计懵了的齐兵,陷入犹豫。打,现在无疑是最好的时机,但是他们自神已死伤惨重了,和对方还是有差距的。不打,如果守得住城墙,但是不代表齐军不会用云梯来继续进攻,错过此时……
“将军,桐城只可强守,不可强攻!”蓝田此时上前沉稳道。
陈若凌看着这个和他年纪相差无几,在漠北扩张中赫赫有名的中将道:“中将何处此言?”
蓝田道:“论军力,我军只数万,齐军数十万,不胜;论时机,大军未到,战咎,不胜;论士兵倦战,将士逃亡,上下无心,不胜!故而桐城只可强守,不可强攻!”
蓝田说完,众将军都静默一阵,觉得他分析的的确有理,陈若凌则是高兴地大笑了起来:“哈哈……好一句桐城只强守,不可强攻!中将和我心意甚通!”
蓝田看着陈若凌那赏识的眸光,才知道方才,那人只是试探了他一下,他早就有打算,顿时有英雄惜英雄之感,“将军英明!”这是他发自内心的佩服。
“卫阳和蒋单!”陈若凌大声喝道。两位将军立马出列道:“属下站!”陈若凌道:“你们二位在此守着,其它的和我回都军府商议应敌之术!”
“是!”两位将军沉声允诺道。
陈若凌此时才向于颜的方向走去,大家都好奇地看着将军走去的方向,发现不知何时那里多出了一蓝一白,气质清雅之人,那白衣之人,一看,竟然是他们西诏的神兽国师?
只是将军只是朝着国师点了点头,便朝那蓝衣之人走去,说了一句让所有人不明白的话,“于大人,桐城还要拜托你了。”
那蓝衣人,微微抬头,淡淡道:“将军言重了。”之后,他们看到那个留下来奋勇杀敌的中右将蓝田,一把剑,就这么哐当一声地掉落在地上,看着那人眼中充满惊讶?
黑夜中西临枫策马飞腾,风吹起他黑色的长发,黑色的披风也向后萧然鼓起,如刃的双目在月夜中,冷光凌凌,俊美的冷颜轮廓绷紧着,此时的他就像是一头黑夜中奔驰的猎豹,凶猛残冷。
他的身后只跟了数十个他的亲卫,其中靠得最近的是禁军统领路然。
西临枫猛地一拉马,马在夜色中长长地嘶嗷了一声,一双猎眸看着不远处火光通明,却透着诡异安静的桐城,一身凛然。
“路岩,找人去探!”低磁的声音带着王者之意响起。
路岩抱拳,“是!”转身朝着身后两人一个眼色,那两人拉着马便朝那片火光中飞奔而去。
西临枫紧了紧马缰,猛地一拉马,再次奔腾在夜色中,这次带着一丝急促。
于颜跟着陈若凌来到他所在桐城的主营都军府,一顿酒菜招待后,众人便急急地撤了酒菜,开始商量起如果让桐城守到张淼大军过来,以及来后的接应,应敌之数。
陈若凌那里不乏军事人才,一群将军和谋士,三言两语,纷纷献计,慷慨激昂。
陈若凌作为主将坐在上位,听着那些意见,只采纳了一二。他不动声色地想着,德帝的牌子可以让桐城再坚守一些时候,可是刚刚接到线报,齐王的大军,已经从齐王宫出发了,那个战神不久就会到他的城墙之下,至于是比张淼早,还是晚,对于那个以兵贵神速的齐王来说,他是没有底的。
现在他的将士主要还是围绕如何守城,这个问题,却不知马上他们可能要在这座城中,上演西诏百年来,最激烈的一场内战了,不得不防。
“齐王已经出兵了。”他看着他的将领们,说出了这个噩耗。
立马那些争论一下子安静下来,有一员一向沉稳的老将也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打翻了桌上的茶水:“什么……”
陈若凌镇定道:“大家不要慌,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我相信留下来的诸位,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他的镇定的目光,看着那些都露出一丝仓促的将领,一下子安定了突然涣散的军心,他们是信他的!
“为今之计,除了守城之外,大家还是好好商量应付齐王突袭的对策是好。”陈若凌点出要害道,又把目光投向在众将军中听到齐王最镇定的蓝田道:“蓝中将,有没有什么良计?”
蓝田见陈若凌问他,从刚刚提到齐王,他也在想这个问题。漠北的时候,他曾在西临羽手下打过仗,对付是游牧族人的北戎大军,西诏一直有北扩之心,从先主开始打到西临枫这代,输输赢赢,不知多少场,直到那个战神西临羽的出现,他残虐迅猛又无章可寻的奇兵之法,一下子威慑了整个北戎,割了不少地于西诏,这几年他才能够被西临枫从漠北诏回来,对于他……他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他竟然和那个他只能远远地在战场上的追随他身姿的人,面对面地对战!
陈若凌见他久久不语,本想他曾经在漠北跟过西临羽,可能会知道对方的弱点,但是看他的神情……那眼中的震慑,可能是西临羽给他留下的吧。
没有强逼,他又将目光转向那个一直把自己置身事外的人,他以为他留下来了,就那么好脱身,笑道:“我看于大人神情淡然,是否已有良策。”
于颜眉毛一抖,看着陈若凌对他笑得一脸意味分明,背后泛凉。她坐在这里,可一点不淡然,而是严肃思考当时怎会头脑发热地想到桐城百姓,想到那双在西诏皇宫可怜巴巴的眼睛,从马车上偷偷地跳下,朝危战旦夕的桐城奔过来的。
东方焓留下那纸条,明显是生气了,齐王来了,其背后的意思,一定在说,你敢偷偷跑了!你就去送死吧!
放下茶杯,她一抬头便看见包括陈若凌在内的众将军,满脸狐疑和探究地打量着他这个突然凭空冒出来的人。
“我忘了告知各位,刚刚桐城墙上的神牌,便是这位于大人的计谋。”陈若凌不失时机提点道。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锃亮了起来,前后态度,判若两人。
于颜看着大家要把她生吞活剥的目光,突然听到身边的紫落轻声地笑了起来,随着他的笑声,还有一群因他这倾颜一笑,而响起的一片抽气声。
于颜没好气地看了紫落一眼,紫落才微微地压制住笑意,正经道:“我相信于大人此时一定也已经有良策了。”众人听他这话,一下子十万伏特打到于颜身上。
“咳……”于颜决定暂时无视紫落,对着那些目光过于热切的将军们道:“在座可有谁知齐王行军的章法?”
蓝田从刚刚陈若凌话语中的惊愕醒悟过来,看着于颜又多了些许敬佩道:“我曾跟过齐王,他行军毫无章法可寻,常常出奇不意,攻其不备!”
众将领听蓝田这么说,一个个又议论了起来,无章可寻……那他们又要如何应战是好?
“无章可寻……”潺潺如清泉般的声音咀嚼着那句话,众人寻声过去,只见那蓝衣少年,微眯双目,眼中露出一丝危险的精色,一下子噤了声。
此时突然从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待门打开来后,一阵尘土气扑面而来,众人吃惊地看着,他们的陛下,西临枫站在门外,如刃的眸子,王者的威仪。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陈若凌立马从坐上绕过跪下吃惊道,一众将领,除了紫落和于颜都有些颤抖地跪了下来。
于颜没想到西临枫会出现在桐城,清眸睇着他,好些时日不见,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竟然觉得他俊美的容颜里,有着一丝憔悴。
西临枫想说平身的话,在看见那个蓝影时,一下子顿住,目光猛然一颤,只一瞬,便大步朝他走去。
于颜看着他来势汹汹,那双刃目之间微微颤动,想退,但是却不知道自己为何而退,只是愣愣地看着他朝她走过来。
直到西临枫一把抓着她,就要扒她的衣服时,她才一把推来他,抓紧衣襟,退后,眉头狂颤道:“你是谁?”